“噗嘶嘶嘶！”林姐的身体涌着红色的血，直勾勾向后倒去，一片血肉模糊，不忍直视。</p>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别西卜踉跄着落地，鸦羽飘零，差点滑倒，背靠骑枪，剧烈咳嗽着。他咳得很凶，喉咙里满是血味，又痒又痛，咳了半分钟都没停。</p>
鸦羽袍替他挡了一枪回忆子弹，否则又得回顾那些令他崩溃的影像。</p>
粉身碎骨的林姐显然没有办法复活了。这片大地从来没有复活这种法。</p>
而直到这时，车厢上扭打的两人才松开了彼此，趴在车上，气喘吁吁，淋着暴雨。</p>
“呼哈，这，这byd，花招挺多啊——咳咳！”科尔边边呛，鼻血又出来了。</p>
“所以，她敢一个人，在峡谷巷跑来跑去，啊呕！”暗双月着着就吐了，吐的全是生羊肉生牛排，还有血，摆着，把枪收了回去，“大尉，我申请再吃一只羊”</p>
没办法，血魔干架就是这么累，不吃点东西就该吃人咯。</p>
“尘埃还未落定。”大尉终于是把一盒烟抽完了，双插兜，一直望着那边。</p>
“罪孽雷达查到了，”“哨夹”捧着笔记本，实在太矮了，踩在伙计的肩膀上，才从车厢顶上露出半个头来，“她身上肯定带着闪金耀阳的信物，〔怠惰〕浓到姥姥家去了。”</p>
“什么？所以我们的特殊任务就这么水灵灵地完成了——呕！”科尔语速太快，没注意呼吸，猛上来一口气，又心头一紧，干呕起来。</p>
黑金国际方面从黑市上听闻，这东西流落到了峡谷巷来了，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所以就派他们来追查去向。</p>
并不一定要拿到，只是要一切尽在掌握，不能发生重大变故时失去了主动权。</p>
“很难相信，浮士德就，这么把它，给她了就不怕她用掉吗？”暗双月接住一只迷晕又捆住的新鲜羊羔，先咬断脖子，然后生吃起来，不解地摇着头。</p>
“你们应当听过一篇短篇，”大尉叹息，不安且冰冷，“百万英镑。”</p>
嚯，这下昭然若揭了：浮士德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怠惰〕，随给了她，实际上猜到了她就算有那个胆子用，也没地方用——因为她是个不愿亏本的商人，买什么都觉得亏。</p>
聊天这会儿，弥撒只是一直在抹嘴，咳嗽，腿不断弯曲，看样子已经快不行了，但眼睛仍盯着那件袍子里呼吸着的勋章。</p>
“那孩子怎么不动了？”</p>
“大概没力气了，我去——”科尔翻身下来，却被大尉拽了回去。</p>
“任何人都不要靠近。”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p>
“额那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干看着吧？”</p>
“戒备周围，任何接近者一律视作攻击者，解除所有武器限制，”她的背后亮起黄光，探入领口，拉动，转眼就从身后扯出一杆黑底金边的轨道炮，打开了保险，“但绝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别西卜和巴格林。”</p>
“哈？她不是已经死了——”</p>
正着，别西卜突然挺身，顺势拔出骑枪，连跳两步后转身跃起，于空中抬腿，抵住枪身，朝原来所站之处开炮。</p>
“砰！”一炮击地，炸开水池，掀起的黑烟混杂着水雾向后飘去。</p>
但这一炮并没有落空，空气中溅出了白色的血，以及咳血声。</p>
扩散的涟漪被无形之物踏出一个脚印，接着又一个，尸体上的毛绒大袍被拽起，披上，依稀可看出一个人形。</p>
而遗体一翻身，就碎成了一堆晶簇。</p>
别西卜刚刚滑行着落地，屈膝，再一枪向前捅出，却被反震弹回，压回胸前，踉踉跄跄后退。</p>
“你真是——”快步上前，从滴着白血的肩膀开始，林姐的身形从透明开始显现，每一步都变得更加完整，到达跟前后则完全恢复，从胸口拔出一杆水晶长剑，照头劈下，“翅膀硬了啊！”</p>
“乒！”别西卜举着骑枪，挡下了一剑，枪却差点脱。</p>
但又一剑劈来，他不得不接连举起格挡，冰冷的指都快被跟着敲断了。</p>
她全身上下只披着一件浸透了雨水的，沉甸甸的大袍子，其他什么都没穿，连尾巴们都张牙舞爪地露在外面，急不可耐，肩膀被炸到了，还是火辣辣的。</p>
“乒，乒！”别西卜没有会反击，还得躲尾巴的抓挠，只能一点点往后退，却也借，一点点缝好了鸦羽袍子。</p>
他当然发现了地上那个只是个假身——她有那么多保命段，连年糕墙都搬出来了，要是连替身和隐身都没有，那可太lw了。</p>
更何况她的血是白的，连舌头都是白的。</p>
“真是给你好好话，你不乖，打了一顿，才肯听话！”她边劈边骂，找准会一刺，抵住了枪身，推动了他两步，推不动了，就探头上去，“犯贱这点上，你和你妈真是没两样！”</p>
弥撒不和她啰嗦，松开骑枪，变回斧头，让长剑捅入自己的胸口——不，她错开了，从腋下滑过，却也借让尾巴抓住了他的脚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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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合他意，故意挣扎不让她拖走，接着突然变力一跳迎上去，借着尾巴的力踢腿，一腿黑焰拂过她的胸口，踢飞了她中的剑，接着一斧头从侧面甩来。</p>
毫无疑问，她再次亮出了牌，甩出一片高速扇叶，在斧头砍中之前就将它劈断，斧刃飞出。</p>
别西卜惊讶了下，张嘴，往后跳，想要靠鸦羽袍起飞，但慢了一步，被一把拉回。</p>
随后，尾巴一拥而上，捆住两只脚踝，腕，脖子，腰，完全锁住，连双脚都离地了，这下别西卜绝对无法动弹了。</p>
“该死！”科尔拔枪瞄准，但终究没敢扣动扳。</p>
这一枪下去，非但打不死那个浑身上下全是段的女人，公司还会因“暴力审讯”被狠狠讹诈一笔，他也得跟着完蛋</p>
弥撒试图扭动一下，却被勒得上不来气。</p>
“虽然我不想这么做，”林姐单捏着那副牌，而另一只则捏着一只针管，里面的白浊液体虎视眈眈，“但是你逼我的。”</p>
尾巴扯动他的脑袋，勒住脖子的尾巴又让出一条缝，供针插入。</p>
她先前消失那么久，就是去屋里把针拿来，强行给鸟打进去，这样既能把鸟弄乖，又能销毁证据。</p>
“我不会”</p>
“长官，那是毒啊！”科尔震怒踏水，一点也没有要放下枪的意思。</p>
“你有什么证据？”大尉叹息摇头，“别西卜的一面之词固然能逼疯巴格林，但涉及到法律层面的问题，需要证据。而取证，万万不可诉诸暴力——至少明面上如此。”</p>
“所以我们就得看着？”“是的。”</p>
狂风更加嚣张，吹拂着水面。水波激荡起浪花。</p>
“你看过妈妈变成什么样了，对吧？”林姐拍拍他漂亮的脸蛋，然后找准角度，探入针头，抵住他的脖颈，“打了以后，你就会变成一只真正乖巧的鸟了。”</p>
“去死”弥撒极度厌恶地扭动着身子，直到针头刺破皮肤，扎入血管，眼神突然一颤，开始发抖，嘴角也在抽动——他害怕了。</p>
果然和薇薇安一样，冷淡的外壳下，是滑嫩软糯的灵魂。</p>
“来吧，来吧，就和妈妈一样”活塞一点点推动，转眼就推入四分之一，“变成姐姐的宠物吧弥补凯尔文对姐姐犯的错吧”</p>
可越推越艰难，到只剩一半时，更是没办法压入了，甚至被反推了回来。</p>
弥撒咬紧牙关，奋力一握，掌中飘出漆黑的浓烟，中斧柄逐渐黑化，再次变成骑枪枪柄。</p>
直到针头深入后，他才开始剧烈挣扎，让针划破皮肤，汩汩流血。</p>
“没用的！这根针才不会被你弄断呢！”林姐狰狞着，但毕竟只能单用力，另一只还得捏着牌保命，脑袋被一炮震晕了之后又这么剧烈运动，实在怼不过他沸腾的血压。</p>
“都打那么多进去了，给我乖乖接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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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没想着弄断。</p>
“骑枪”微热的气音，眼前已经一片昏黑，看不见东西了。</p>
飞出的斧刃撞地后，溅着水花弹起，塑具成破碎骑枪枪身，转了半周——</p>
回来！</p>
枪体瞬间迸发出滚滚蒸汽，将先前那炮的尾气释放，反向拉回，飞向直指前方，迎接它的枪柄。</p>
而这个方向也在计算之中：林姐中的那副牌，就在它们的路径上。</p>
枪体飞回，强大的风压将整套牌吞入，之后稳稳嵌入破碎的枪柄，构造重组，连接处完美组装，之后燃起闷火，将牌烧焦。</p>
“我的牌！”林姐暴怒了，尾巴推着腕一用力，终于趁鸟泄出憋着的这口气，将大半管全部推入。</p>
成了乖乖鸟——</p>
“砰！”下一秒，黑焰自针口处扩散，轰烂了尾巴，轰碎了针管，也轰开了他的脖颈。</p>
鲜血横飞。林姐抬起尾巴挡住大半，也难免被炸了个稀巴烂。</p>
但重要的是鸟！他直接在脖子上引爆，这不是要把动脉给炸断吗！</p>
“你疯了！”尾巴连忙捆住伤口，分泌出浓稠的黏液极速止血。</p>
林姐心都碎了，因为他的鸟宁可自杀也不要和她在一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里闪着泪光。</p>
别西卜没力气了，眼睛都睁不开了，笨拙地挪动着骑枪，轻轻敲她的脑袋，一点力气都没有，三下才敲到一下，虽然没感觉，但让她碎掉的心又被狠狠砸成更细碎的粉末。</p>
“很不幸的消息家伙没有罪孽力了，全用光了。”“哨夹”盯着笔记本上的参数，咬着指道，“〔罪坟〕和〔罪碑〕也是一碰就碎，收不回来了”</p>
尾巴把捆住的腕往上一抬，枪指天。</p>
“鸟啊这是你爸爸送给我的东西啊”</p>
林姐试着拍开枪身，把牌拿出来，但太精密了，没办法打开，只好摇头，满脸憔悴，仍捆紧他的脖子，止血的同时顺带让他窒息，接着指摸着眼睛，翻开眼皮</p>
里面没有爱心，只有几个粉色的点点，还不让她看，又闭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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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爸爸不听姐姐的话，一定要把你们生下来。”她一捧住了脸，另一只，拿出了药物最浓的，接近纯白的针管，吹了吹，绕过他受伤的脖颈，抵住了后颈，“所以呢，这一次，我不会犹豫，不会吝啬这种能带来幸福的药”</p>
真是好遗憾啊</p>
当年，她想着先用药控制薇薇安，再凭借自己的教育能力感化别西卜，弥补那个没能挽留凯尔文的遗憾。但现在，不还是再用药吗？</p>
纸片得对啊，她想要的不是一个药罐子，而是一只会咬人但自愿不飞走的鸟</p>
他当然没有办法逃，哪怕针管捅入，也一动不动，跟死掉了一样。</p>
“以及在堕落之前，给我留下一句难听的话吧，这样我好知道，那只搂着我黏着我的鸟，曾经叫别西卜。”</p>
别西卜微微偏头，举枪的臂颤抖着，全身上下一哆嗦。</p>
寒冷，药物，失血，回忆，酒精，让他神志不清。</p>
“呵咳！”雨水混着血水咳出，“爱”</p>
“什么爱？”</p>
“爸爸，妈妈的爱”</p>
“一针药就能结束的爱，有什么意义？”</p>
鸟歪头，嘴角流出血来。</p>
“所以你，不会明白啊”</p>
“轰隆隆”头顶，阴云再次低吼，盘踞，似有虎啸龙吟。</p>
地面，标枪逐渐发烫，不断飘逸出黑烟。</p>
“噼啪”静电。林姐推针的指被电了一下。她抬头仰望苍穹。</p>
阴云层峦叠嶂，雷霆欲发而不达。她可不怕雷劈，毕竟它的精准度是百米级别的，根本锁定不了这里，除非约书娅来操控它们。</p>
“爸爸，就是雷”</p>
但周围却开始逐渐升温，在一片冰寒中格外显着：那些标枪，或者，针，在发烫。</p>
不仅如此，它们每一根的方位都是精心排布过的，不是乱打的，一开始就是。</p>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也是别西卜故意让她来的：标枪阵的正中央。</p>
“妈妈呢，就是针”</p>
“雷针等等”林姐碎碎念着，突然一颤，针筒从中滑落，落入泥泞中。</p>
“爸爸，一直在找妈妈。”弥撒就在她的怀抱里，逃无可逃，也不想逃。他中那杆骑枪，就是最大最坚硬的针。</p>
“妈妈，也一直在等爸爸”</p>
而将雷和针联系在一起，那便是——</p>
“避雷针？”</p>
不，如果从功用上来讲的话，它真正的名字应当是——</p>
引雷针。</p>
而别西卜将那根最精密的引雷针举得那么高，只为了一件事。</p>
“所以啊，爸爸”他微微睁开迷糊的眼睛，透过水池的倒影，望向彼方的苍穹。</p>
“快回家吧。”</p>
“不——”</p>
下一秒，雷霆倾盆而下，如千军万马，电解雨水，喷出蒸汽与浓烟，压垮黑云再压向大地，超越动能与声波，撕裂阻挠它拖拽它拘束它的一切，带着无与伦比至天穹崩摧的浩瀚，践踏在这片污浊的大地。</p>
擎天高塔从天而降，在触及骑枪的刹那，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冲击，支离破碎，分出无数道枝芽，连接每一根标枪。</p>
“轰——”大气升温，雨水被点燃，黑焰如岩浆般流窜。声音不是发出来的，而是被赶出来的，打出来，强行塞入每个人耳中的。</p>
“嘶啊！”没有牌的林姐抬起尾巴抵挡，但它们却在一秒内被电成焦炭后粉碎。</p>
骑枪依然挺立。一根根标枪被按入地面，随后又溅射出电弧，彼此勾连，搏杀，在水池中流窜，电黑焦土，掀起燥热的水蒸汽流，其间又闪烁着电光。</p>
一切光芒都被黑暗掐灭了，只能看见不断扩张的漆黑雷霆的轮廓。它在不断扭曲，吞噬可见光，边缘会交替发生红移和紫移，如同星际穿越。</p>
灾厄临头，无人可逃。这片荒野，已由仇恨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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