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独自在寒风中走，抱着尾巴，冷到发慌。</p>
没有临时身份卡，她住不了外面的酒店。</p>
哦对了，我是r26，我可以直接住公司里的酒店来着？</p>
可当她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前台，却被回了一句“海生种要额外交保洁费安保费”，不价格翻了两倍，走之前还要自己打扫好房间，不然要扣押金。</p>
“你住过了谁还敢住啊？”“你尾巴黏糊糊的，看起来就恶心。”</p>
“信仰〔虚饰〕的海生种和乱伦有什么区别？”“走后门进的r公司？卖了几十次钩子？”</p>
她沉默着，默默走出门，走出公司，走上新巴别塔永不熄灯的繁华大街。</p>
这里有好多电玩城，演唱会，漫展，但她一个都没去过。</p>
走着走着，她看见一对情侣，在喷泉前丢硬币，丢完又一起祈祷，之后抱在一起，有有笑地走了。</p>
闲着也是闲着嘛</p>
她也走到许愿池前，拿出一枚硬币，一丢，然后双合十，许愿。</p>
“希望能有一个家。”她望着水中堆积的亮闪闪，想起了当年，自己拿着亮闪闪去买生鱼片的日子，苦涩地笑了。</p>
我买不了房子也买不了车，连户口都没有，只能住酒店，出门儿都是打车，肯定要找个男人利用一下。图个方便而已啦，绝对不是别的什么</p>
我才不会喜欢上谁呢。人类都是坏人。</p>
但下一秒，“喀嚓”，她又被拍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一大群人围了起来。</p>
“是那个缺德的商人！”“听着了吗？我们的巴格林先生想要谈恋爱啦！”</p>
之后便是雷霆般的笑声。</p>
她一点点后退，退到许愿池边，面前是很多不认识的人。</p>
“笑死啦，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这种生物啊！”“别，也许人家猎奇呢！”</p>
“别过来”不知谁推了她一把，一把推入许愿池中。</p>
她翻腾着水花，想要逃离，但哪里都有人，一想上去，就被推了回去。</p>
“回海里去吧！”“这种怪物肯定是祸患啊，怎么还在新巴别塔待着啊！”</p>
你们以为我想待在你们这狗屎地方吗？</p>
林姐没有再往上去，而是站着不动，面无表情。这样，他们就会扫兴而——</p>
“啪！”一枚硬币打在脸上。紧接着是硬币的雨。</p>
原来是有人开起了直播。</p>
“直播间的各位！今天只做慈善不赚钱！你们发多少钱的礼物我就丢多少钱下去哈！”</p>
直播间的各位一看是这个女的，或者雌性，立刻慷慨激昂起来——她可是那个缺德到家，臭名昭着的触怪啊！</p>
多少人被她搞得倾家荡产，多少人被她搞得妻离子散，多少人因她遭得牢狱之灾，多少人因她当了牛马！</p>
她确实没犯法，但谁又清楚，这背后有没有保护伞呢？</p>
既然法律制裁不了她，那就让我们来审判她！</p>
就这样，硬币的雨无情地砸在她的身上，把她砸得头破血流，抱着头的也被砸出了红印，冷得发痛。</p>
喧闹持续到凌晨两点。触怪趴倒了，在水池边上，活着但也死了，实在没意思了，直播间人气也没了，隔壁街区又恰好开烤肉派对，人群哗一下又涌走了。</p>
林姐就跪倒在水池的角落，双撑地，遍体鳞伤，头发滴着冰冷的水。她一转身，靠着墙，望着繁华的高楼大厦和连接它们的吊索与光缆，还有闪耀的街灯，不出话。</p>
她寒冷地喘息着。</p>
这时，一个人默默出现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中。</p>
是家人吗不，是她。</p>
蓝孔雀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居高临下，单插兜，自顾自抿着。</p>
“下次记得把制服脱了。”她停了五秒，就吹着咖啡要走，“免得丢公司的脸。”</p>
林姐握紧了拳头</p>
杀掉她杀掉她！</p>
“站住。”无力的声音。</p>
她真的站住了，还走了回来，歪头：你有意见？</p>
“你们嫌弃我，那就把我开了。”</p>
“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她还抿了一口咖啡，“你要真想这么做，我现在就拉单子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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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p>
“真的。”她微笑了。</p>
这是林姐第一次提出辞职。之前害怕再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没敢。</p>
但现在不一样，她有钱了，有很多很多钱，能吃一百多年的虾，而且有现在这么高的职位，哪怕没有身份，出去还是可以找个公司混混的</p>
“那我——”</p>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特别调查员姐。”蓝孔雀抬头，蓝色的眼眸亮了起来，“你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p>
“不可能我绝对没有！”她现在又不傻，每份协议都要好好看，一不心就会变成这个女人的玩物，连公司都出不去。</p>
“你入职的第一天起那会儿都还没有新巴别塔呢。”</p>
林姐沉默了。当时的她，连字都不认识啊。</p>
“那想必，为公司作出如此多贡献，并且熟知义务的你，一定知道r公司唯一且最高的保密段是什么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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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问？林姐可是起码害死了一百个想辞职的中层管理，又不留下一点证据</p>
总之，她在减少辞职率方面贡献卓越。</p>
“我不走了”</p>
“我们重视任何一位员工的个人意见。”蓝孔雀没了笑，闭上眼，继续喝咖啡，“这也是我们记录部的职责之一，不是吗？”</p>
记录部需要保证一切记录在案的信息保持“完美”。不会泄露当然也包含在“完美”之内。</p>
罢，她就晃走了。</p>
林姐没力气爬出去，在池子里睡了一觉</p>
又梦见他们啦。在海边，他们陪我在海边玩，拍水花，追鱼好快活。</p>
她被电话吵醒了，睡眼惺忪，梦也被铃声击碎了，怎么也想不起来。</p>
是月度播报记录部的大家行动还真是快啊。</p>
上个季度，完成调查任务总计2件，一大堆数据，一大堆图表，不想看了，直接看结果吧。</p>
鉴于巴格林雇员消极怠慢，将其职位从r26下调至r25，处罚金合计八万车菊盾，并增加两件惩戒性调查任务。请您务必本周内完成，否则我司将严肃处理。</p>
哈，降职咯，去他妈的。</p>
没有真正的身份卡，我赚一百万我也花不出去，不能买奢侈品，化妆品，买电脑都要报备，去超市购物每个月都有配额，只有在食堂吃虾才能好好花钱，但为了控制体重，又不能多吃。</p>
趁街上还没多少人，林姐爬了出去，迎着寒风，先去做任务。</p>
回去干嘛？让人笑话？</p>
她打算等公司里的各位兴头过了再回去。</p>
被推下去的时候，腿崴了，又被硬币乱砸，现在还在痛，走起来也一瘸一拐的。</p>
可忽然，她在街角，看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跌跌撞撞追了上去。</p>
“是你吗？”</p>
可一个街角过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仿佛未曾来过。</p>
该怪这双不争气的腿吗？</p>
肯定是幻觉吧</p>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把这份幻想留到深夜再品味，先去忙工作。</p>
黄昏时分，她回到了公司大厅，却立刻定住了。</p>
即使只是远远的一眼，她就认出他来了。</p>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啊！不会错的，我这一百多年来不就是在找他吗！</p>
文件夹从颤抖的臂中滑落。她六神无主，先是拖行着，莫名流着眼泪，然后逐渐加速，飞奔，不曾感到疼痛。</p>
而他也慢慢转过身来。</p>
就是他！</p>
可就在她到了他面前，四目相对，气喘吁吁时，才反应过来是啊，已经一百多年了啊，他肯定已经死掉了啊</p>
她低头，抿抿嘴巴，目光浮来浮去，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一句，缓解尴尬。</p>
“您是哪个部门的部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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