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西卜穷追不舍，死死紧跟哨兵的步伐。</p>
但那红光只是渐行渐远。</p>
他只是一个孩子，步幅就这么大，还干了那么久架，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训练有素，在荒野上跑了几十年的哨兵呢？</p>
浓重的杀意再次从侧面袭来——他们又被瞄准了！</p>
“这是最后一次了的”诙笑舔舔嘴巴，憋气，身体都在颤抖，才勉强炸出四五个分身，扭头给别西卜来了一个k，笑道，“加油的！”</p>
“砰！”家伙们从怀里蹦出，帮他挡下了这一波弹幕。</p>
浓烟滚滚的爆炸过后，筋疲力尽的诙笑也安详地掉在地上，堕入梦乡，但尾巴还在自动摇晃，就像在挥加油一样。</p>
“我会的”身体前倾，但再强的意志也弥补不了能力上的差距。</p>
没有空编织鸦羽袍，下一轮枪击就是他的死期，而与哨兵地距离还在不断拉大。</p>
奔跑，奔跑，跑到窒息，跑到脊梁燃烧。</p>
隔着一排楼宇，游骑兵团同样在飞奔，于奔腾中灌注火药，装填弹丸，再用长棍捅弄枪管。这一动作他们已重复千万遍。</p>
忽然，明明右侧没有任何东西，别西卜却向右前方伸。</p>
回应我回应我！假如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p>
一缕漆黑的火焰燃起，但维持半秒就熄灭了。这个夜晚实在是太黑，太冷了。</p>
就像以前一样当我呼唤你，你就会出现。</p>
别西卜感觉自己的肺部都快被撕裂了，血液涌上喉咙，只需要一个的急停，就能呕吐出来，直到呕出心肝。</p>
“他在往那个方向去”别西卜咬紧牙关，白雾从嘴角渗出。</p>
“噗嘶”半身没入墙体的骑枪冒出缕缕黑烟，如同点燃了引线的土炮，抑或是静待扑出，将猎物咬个粉碎的雄狮，低吼着，咆哮着。</p>
“趁现在——”孩子的臂在抽搐，拼尽全力想要与它共鸣，让它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呼唤夜莺回巢的雏鸟，幼稚地昂首，尖细地叫着，仿佛自己可笑的叫声能扎破黑夜，让光明撒下来似的。</p>
“拦下他！”</p>
黑焰焚烧，最后爆燃——</p>
“嘭！”黑焰炮弹击发，将禁锢住骑枪的墙体炸个粉碎。</p>
骑枪震出，呼啸生风，撞开杂物堆，撞破窗户，飞过空荡的楼宇与破旧的门扉，最后顶穿通风管道，轰入巷道。</p>
“咚！”骑枪恰恰出现在哨兵面前，以柄为枪尖，深深扎入墙里。</p>
强大的冲击绽开，哨兵躲闪不及，被轰出四五米，滑行倒地。</p>
就是现在！</p>
别西卜大步迈进，抬起刀，剧烈呼吸，白雾都化作了黑焰，一路皆为滚滚烟尘。</p>
但太慢了！当别西卜还有一步之遥时，游骑兵团已经全数急停，将他锁定。</p>
此刻的他，根本无力格挡如此繁多——</p>
“嘭！”黑焰爆破，吞噬光明，游骑兵团灰飞烟灭，刚要出膛的子弹也不例外。</p>
黑焰来自它们脚下的血液，几乎是等着它们踩上来的。</p>
最后，毫无悬念。</p>
在哨兵刚爬起一半时，刀便降至头顶，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全身一分为二。</p>
先是僵直，再是如同玻璃镜破碎的清脆响声，哨兵被粉碎了。</p>
游骑兵团也未能坚持，在飘散中下马，收枪，脱帽，鞠躬。它们就像一场逆流的黑雪，回归高天，再也不见，但消散的过程却相当壮观，如同一场谢幕演出。</p>
“扑通！”别西卜精疲力尽，倒在一地的碎砖乱瓦之中，喘着粗气，脑袋晕了四五次，每一次都是在晕厥的边缘徘徊，硬生生被肾上腺素拽了回来。</p>
缺血缺氧，眼前一片昏黑，周围被探照灯照得亮了又灭才捡回一条命。</p>
再次摸索出按压式电筒，拍了拍，勉强修好，照一照自己，才发觉黑袍的袖口已经被子弹撕裂，臂都裸露在外，上面满是细的伤口。</p>
可别西卜只是抹了把汗，停下了按压，浅呼吸，平复状态，之后收回了骑枪，一扶墙，一捂着肚子，艰难站起，和刚生完孩子的少女一样，弯着腰，步履维艰。</p>
“呼哈呼哈”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动。</p>
“诙笑”如果有力气了，就按几下电筒看看路，哪怕光芒稍纵即逝，视线也并不清晰。</p>
终于走回到了诙笑面前。</p>
它用力过猛，已经完全沉睡了过去，要么睡上一整天休养生息，要么吃点什么补充体力。</p>
别西卜把它抱了起来，掂了掂，比之前轻了，又摇摇晃晃往大街上走。</p>
街道还是那样，只不过经过一番恶战，又杂乱了许多，道路中央原本一尘不染的部分也散落着玻璃碎片等杂物。</p>
没力气辨认方向，需要诙笑来探路。它眼睛自带夜视，晚上跟白天在它眼里没区别——只要太阳不直接照在它的大脑袋上的话。</p>
走走，停停。停下来是微微抬起右腿，搭配着胳膊肘支撑住诙笑，借此腾出一只按压电筒，观察周围。</p>
找到一具腐尸，对诙笑来应当算得上牛肉干。</p>
可出乎意料的是，它居然挪动着许久没动过的身体，伸出了干枯的臂，抓住了别西卜的脚踝，死死扣住。</p>
这一动作相当迟缓，若不是别西卜现在离累晕只一步之遥，根本不会被这“老头”丧尸抓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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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撒试图踢开它，但力气太，脚软绵绵的。</p>
“滚啊。”灰黑的指甲扎穿他的皮肉，黑焰一腿也踩断了它的臂。</p>
别西卜应声跪倒下来，但与此同时唤出了骑枪，刺进了尸壳的胸膛，气喘吁吁，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如刚跑完八百米一样筋疲力尽。</p>
尸壳挣扎了一会儿，重归死亡。</p>
探照灯的余光再次照来。</p>
别西卜看了看怀里的家伙，却无力喂它，松开骑枪恐怕就会累倒下去。</p>
可四周却仍有熟悉的脚步声。他心头一寒，四下张望——</p>
前后左右，屋顶上，巷里，二十多具尸骸活了，亮起了红眼，拖着僵尸步，朝他踉跄走来。</p>
它们还真是会挑时候出现但孩子却无力反抗它们。</p>
尸群将他包围，低吼着，行进着。其中有一个愣头青飞快地窜了出来，飞奔到别西卜身后，死死扯住肩膀，撕开了黑袍。</p>
“额啊！”它意义不明地高喊着。同胞们也似乎听令，不再踟蹰，快步跑来。</p>
“滚”别西卜唯一能做的就是摇晃身体，但也无济于事。</p>
尸臭味和僵硬的躯体一起压了上来，让他喘不上气。</p>
皮肤被尖爪撕裂，可他连引爆血液的力量都没有了。</p>
终究，还是</p>
视线被黑影淹没，但又再次被缝隙中渗出的明光照亮，恍如白昼。</p>
“嘭！”一声枪响，漆黑的子弹劈穿了致盲的光明，穿过急不可耐的尸群，钉在别西卜身后的狰狞脑袋上，转眼便将其打得粉碎。</p>
而碎裂只是开始。弹头在命中后分裂，化作十六条细淡长直的黑线，水平辐散射出，在尸群身上凿出比拳头还大的窟窿，随后绽开冲击波，将它们掀飞后死死摁在墙上，最后无力滑下。</p>
它们再无挣扎之力。</p>
别西卜只是感到头上有疾风扫过，耳朵被爪子划伤。光芒再次照耀到他的身上身下。</p>
“啊呜”诙笑闻到了香香的味道，咬了一口，发现是空气，皱了皱眉，接着呼呼大睡。</p>
正前方，投射来一个长长的人影。</p>
依旧是城市迷彩斗篷，边缘在探照灯的照映下发光，正中则是一片漆黑。</p>
长筒靴，老掉牙的夹克，意义不明的破布飘带，一条看不见挂饰的项链，一杆带着搓瞄准镜，缠着绷带，看起来就相当业余的火枪，以及一支衔在嘴里，亮着红点的香烟。</p>
“嘶”吸烟。</p>
“呼。”烟尘飘出。</p>
光芒远去，他也向前迈动步伐。</p>
没了扎眼的强光，别西卜认出了那件老掉牙的夹克上若隐若现的缝勋章。</p>
“北风游骑兵团”</p>
“嗯？”他似乎有些惊讶，拿起烟头，看了看，塞回嘴里，摇头，“曾是。”</p>
“谢谢”别西卜依然没能站起。</p>
“公事公办罢了。”他矗立着，“这些尸壳，只杀一次，是杀不死的。”</p>
“这么，您就是”别西卜眯起了眼，试图看清他的面眸，但失败了。那支烟的火光还是太弱了。</p>
“是的。”他歪歪枪口，“这里是我的辖区。”</p>
实际上，他刚刚只是去处理了一些靠翻墙和剪铁丝作弊通关的“老鼠人”，故而来得晚了一些。</p>
别西卜觉得喘息愈发吃力，神经似乎都被踩在脚底摩擦。</p>
“鉴于你的尸骸能产生相当多的晶簇，实在不宜粗鲁破坏，这是我暂且不向你发起攻击的唯一理由。”</p>
靴子抬起，轻轻踏地。</p>
“两个选择：将里那只魔精交与我，我不会谋害它，还会给你留个全尸；或负隅顽抗，和它一起死，且我保证你们会碎成肉渣与泡沫。”</p>
寒风瑟瑟，光线越来越暗。双腿在颤抖。</p>
这个人的威压比牧羊人强了太多太多。他的可怕并非来自后者杀人无数带来的血腥与狂热，而是冷漠。</p>
他们的性命，在他看来，不过是日常工作的一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和微笑教里随便一个信徒一样普通。</p>
别西卜颤颤巍巍站起，凝望着怀里的家伙，然后毅然决然摇头。</p>
“我不愿它沦为你们的杀人器。”卡塔琳娜绝对不希望看到她最爱的宝宝以杀人为乐。</p>
“是吗？”光芒化作灰色。</p>
“嘶”吸。“呼”黑烟滚滚，飘向身后。</p>
“没关系的。”</p>
那些黑烟塑具成形，化作一匹勇猛挺拔的骏马，暗皮披着废墟般的灰毛。</p>
黑马之后，烟尘又勾勒出人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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