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坐满了人。</p>
柳四娘好不容易才跟着二哥挤进茶馆，然后被安置在一个的套间里。</p>
片刻之后，柳二郎偷偷送来了热茶，还有一只泥炉，柳家厮将柿子、栗子和几颗红果一同摆上了桌。</p>
柳四娘常会跟着二哥出门，不过第一次来如此热闹的地方。</p>
“别出去，”柳二郎道，“等我那边忙完了，就来带你一起回家。”</p>
柳四娘点头。</p>
套间门关好，还是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p>
大名府突然多了一个叫报的东西，读书人不必，直接买一份来看，不识字的人就听卖水的人街头巷尾的传。</p>
那些卖水的人，走一段一段，很快屁股后就跟了一群半大的孩子，甚至为了听报上写的那些话本，主动帮忙卖水。</p>
“最有意思的是，我看着几个孩子在前面推车，卖水的汉子在后面拿着报边看边读，他肯定有许多字不认识，干脆就糊弄过去。”</p>
“那些孩子却不肯放过，一直跟着让他讲完。”</p>
“这也就是顺通水铺发的报，不然哪里能卖这么痛快。”</p>
“这点的对，这报都已经被带出大名府了。”</p>
“怎么？快讲一讲。”</p>
“就是那些挑洗面汤卖的人，将报卖给了来往的客、商。”</p>
这边讲的正高兴，那边喊伙计。</p>
“加几块佛炭来。”</p>
伙计跑来跑去，还被人拉住询问：“是不是顺通水铺的佛炭？”</p>
“是，”伙计笑道，“除了他家，大名府也没第二家卖藕炭佛炭的。”</p>
“这报上的文章写得有些意思。”</p>
柳四娘听着外面那桌人话，桌上的都是二哥的好友，一桌七八人，有六人都在府学读书。</p>
“听柳二郎早就知晓这桩事？”</p>
柳二郎笑着道：“之前在童兄那里看到了，只觉得这主意好，也帮着看了几篇文章，不过没帮上什么忙。”</p>
“天觉兄太自谦了，报出来之前，咱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童兄却能将天觉兄请过去帮忙，可见认同天觉兄大才。”</p>
童子虚是什么人，才高八斗，人又孤傲，宁愿缩在那里教一群孩童，也不肯被人举荐入仕。就冲他能出入王府，这一点就是旁人所不能及。</p>
“天觉兄，你再，这报头是谁人写的？”</p>
柳二郎连连摇：“这我可不知，都是童兄拿来的。”</p>
众人一瞬间安静，几个人互相看看。</p>
摸不清什么情形的人终于开口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p>
柳二郎摇：“弄不清楚的事还是不要，咱们喝茶，喝茶。”有些人，有些事不能轻易牵扯，而且他也觉得，一份报而已，童子虚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请来王晏亲笔题字。</p>
话间，茶楼里的书人来了，这次不别的，他里拿着的就是今日发的报。</p>
大家聚在这里，就是要听书人讲这个。</p>
自己看是一回事，经人讲出来又是另一番感觉，还有那些没有看全报的人，正好也聚在这里，一并听个明白。</p>
那边书人讲了一阵。</p>
柳二郎这一桌又开始低语：“那雇工的消息你们看了吗？”</p>
“一日一百文。”</p>
“就冲这个，咱们也得去宝德寺瞧一瞧，宝德寺拿出佛炭的法子，当得起大名府第一宝刹。”</p>
柳二郎也跟着点头：“这桩事还得感谢谢大娘子，宝德寺大殿失了火，眼见没有银钱重建，谢大娘子才将佛炭之事公布于众。”</p>
桌上一人不禁问道：“这是好事，为何宝德寺的方丈不愿意出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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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郎伸在桌子上画了个圈。</p>
一开始众人不懂，不过仔细看了看，又互相交换了眼神，有人无声地了一个字：地。</p>
这几年道观、寺庙圈地极多。</p>
特别是有名的古刹，年年扩张，那些僧人的腰也跟着越来越粗。</p>
“原来如此。”</p>
“谢大娘子劝方丈，卖后山的碎石炭，一来能让百姓赚些工钱，二来也能养活寺中僧人，若是银钱不够，僧人还能去矿场劳作。”</p>
“寺里有几十个流民，如今就在做这桩事，只要肯卖力气，都给银钱。”</p>
有人听到这里道：“妙哉，这不就是范文正公过的：召民为役，因而赈济。道观、寺庙都能这般，当是一桩大功德了。”</p>
“谁不是。”</p>
“我们明日过去寺中送香火钱，也能再买些佛炭。”</p>
“香火钱可以，佛炭不一定能买得到，”柳二郎伸向外指了指，“今日顺通水铺外面挤满了人，都是买佛炭的。”</p>
报一出来，从前没在意藕炭的人，听这个叫佛炭，都要买来看看。</p>
这一看不要紧。</p>
人越聚越多。</p>
谁也没料到，正旦前两日，大名府卖的最好的居然是佛炭。</p>
“佛炭这价钱”</p>
“一斤三文。”</p>
“还是一斤三文？”有人不禁感叹，“这谢大娘子真乃女中豪杰。”</p>
这位大娘子经历也不一般。</p>
若非她是女眷，他们定然要将她请出来，好好认识认识这个人物。</p>
桌子角落里，一个衣服洗的发旧的措大，不由地叹了口气。</p>
“尚英兄，何故叹气？”</p>
左尚英家境贫寒，比众人更早知晓那佛炭。</p>
“不瞒诸位，若非今年有人卖藕炭，我恐怕都撑不过这个冬日，”左尚英道，“当时有人兜售藕炭的时候，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想着买回来试试，城中的木炭着实太贵，家中秸秆和柴禾已经快烧没了。”</p>
“都碎石炭有毒，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想到这藕炭果然好用，也是靠着这藕炭，我才能继续读书、写字。”</p>
柳二郎道：“既然藕炭有这般好处，如今人人都用，尚英兄却怎么反倒忧心忡忡？是怕那藕炭涨价不成？”</p>
左尚英摇头：“我是怕一样东西太好了，就会被人惦记上。谢大娘子为了藕炭想得周全，可未必是那些人的对。”</p>
左尚英着咳嗽两声，大家谈论报，听着佛炭大名，看到的都是好处，却不知道前阵子杨家和谢家争买石炭矿闹出了案子。</p>
大名府那些商贾、富绅真的能不插进来？</p>
这话让众人一阵静默。</p>
柳二郎皱起眉头道：“应当不会。”</p>
左尚英道：“我也希望如此。”</p>
刚好书人又讲到精彩之处，正是报上的法师取经记。</p>
柳四娘坐回椅子上，抿了一口茶。方才那人的没错，恐怕这“经”没那么好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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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检衙门。</p>
陈举焦急地看着屋子里的贺檀和王鹤春。</p>
“两位大人快想想法子吧，明日一早县衙的人就会将公文送去永安坊。”</p>
“是为了大名府的百姓，这就是明着抢人家的买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