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来到破旧的大红衣柜面前，这是她和王长根结婚的时候买的柜子，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如今依旧还用着。</p>
斑驳的柜门如同患了老年风湿病的膝关节一般，打开的时候发出咯吱的响声。</p>
家里的所有衣服，无论冬装夏装，都堆在这柜子里面。</p>
以前住老楼房的时候，位置比较宽，有些衣服还挂起来，现在住村口这狭窄的破屋子，房间窄得都快没地下脚了，所以所有衣服只能一股脑塞柜子里面。</p>
李秀兰从上面一层一层往</p>
翻了好一会儿，翻出一件比较好的衣服。</p>
“你看看这件行不行？”</p>
李秀兰将一件黑色冬衣递给王长根。</p>
那是他们去年冬天买的。</p>
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买的唯一的一件新衣服。</p>
王长根将衣服穿在身上，对着柜子旁破旧的镜子看了看，然后摇头道：</p>
“这恐怕不行。”</p>
“怎么不行了？”李秀兰询问，“这一件最新了。”</p>
王长根瞪了一眼：</p>
“现在大夏天的，你让我穿冬衣，想要热死我啊？就算不热死，也会被人笑死！”</p>
李秀兰没话了。</p>
她刚只顾着找好看的衣服，没考虑气温问题，所以觉得这件好看就找了出来。</p>
“那我再给你重新找一件。”</p>
李秀兰转身又去翻柜子。</p>
王长根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抽烟。</p>
这倒不是因为他想偷懒，而是因为这柜子一层一层堆叠着的衣服，只有李秀兰知道具体什么位置有什么衣服。</p>
王长根去翻的话，肯定会翻得乱七八糟。</p>
“试试这一件！”</p>
翻了好一会儿，李秀兰又翻出一件衣服来。</p>
这一件是之前王大山当兵的时候穿过的，款式还行，虽然是长袖，但不是很厚，夏天穿一会也还凑合。</p>
唯一的问题是，之前被老鼠咬了好几个洞，打了好几个补丁。</p>
“你这是要我去给别人看笑话吗？这补丁搞得我好像穷到买不起衣服那样，还让我穿？”</p>
王长根满脸无语。</p>
李秀兰却：</p>
“这补丁用的是同一种颜色的布料，而且老鼠咬的破洞也不是很大，只有指大而已，不留心看别人看不出来。”</p>
“那万一要是看出来了呢？”王长根板着脸：“这衣服要穿你自己穿，我可不穿！”</p>
李秀兰唯有再去翻找柜子。</p>
又翻了好几件，王长根依旧不满意。</p>
最后翻到柜子最底部，把最后一件衣服拿了出来。</p>
“这一件你要是还不满意，那明天咱们去县城买套新的。”</p>
李秀兰翻出来的最后一件衣服，是他们二十多年前结婚的时候，王长根穿的黑色西装。</p>
这西装的款式很老了，面料也因为年岁的积累而变得陈旧，但是因为没怎么穿过，衣服上面出了有一些折痕之外，看起来还是挺好的。</p>
王长根将西装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了照。</p>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p>
那时候他年轻又帅气，配上这一套西装，娶李秀兰这个大美人回村，村里迎亲的鞭炮响个不停，多少村民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p>
那是他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p>
没想到如今一晃就二十多年过去了。</p>
生活的柴米油盐，犹如一个巨大而缓慢的磨盘，早就将他和李秀兰磨得完全变样，但是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美好时刻，却依旧恍如昨日，历历在目。</p>
“就穿这一件吧！”</p>
王长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不由露出得意表情。</p>
“真就穿这一件？这太老旧了，你不怕别人笑话？”</p>
李秀兰问道。</p>
王长根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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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挺好的，谁敢笑话？”</p>
李秀兰不想和他争执，翻了个白眼：</p>
“你穿这件就穿这件，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被人笑话可别怪我头上来！”</p>
王长根这时道：</p>
“你把结婚时候你穿那那条红裙子也翻出来！”</p>
李秀兰一愣：</p>
“你要我穿那条裙子？”</p>
王长根连忙催促：</p>
“赶紧翻出来，别那么多废话，你穿上试试！”</p>
李秀兰翻出那条裙子。</p>
那裙子虽然旧了，但依旧很红，依旧很鲜艳。</p>
穿在李秀兰身上，竟然还很合身。</p>
李秀兰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是不由恍惚。</p>
当年她刚嫁到山沟村来，那可是山沟村的村花。</p>
而现在，她脸上爬满了皱纹，生活的苦和累如同雕刻刀一样，在她脸上雕满了痕迹。</p>
“我这么老了，不适合穿这种裙子了吧”</p>
李秀兰不由自惭形秽，出这么一句话。</p>
王长根却：</p>
“就穿这，反正你也没别的衣服比这好看的了！”</p>
李秀兰这时：</p>
“要不咱们明早在县城买一套新衣服？”</p>
王长根却：</p>
“就穿一天，你浪费那钱干嘛？”</p>
李秀兰就：</p>
“这不是怕丢了你面子吗？”</p>
王长根却：</p>
“我儿子是高考状元，我就算穿成乞丐那样，也没人敢不给我面子吧？”</p>
李秀兰嘀咕一句：</p>
“以前你老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反倒不那么要面子了？”</p>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p>
“长根，秀兰！”</p>
是张忠田的声音。</p>
王长根连忙转身出去。</p>
“张书记，有什么事找我吗？”</p>
王长根连忙递了根烟过去，张忠田笑呵呵地接下烟，道：</p>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打听一下，你家华的录取结果出来了没有？”</p>
王长根当即满脸骄傲和得意，然后装作很平静地出一句话：</p>
“出来了，华被清华大学录取了，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没什么好大惊怪的。”</p>
“被清华录取了啊，那敢情好，咱们山沟村要出名人喽！”</p>
张忠田满脸高兴，连忙给王长根回了一根烟。</p>
还主动拿出打火，给王长根点烟。</p>
王长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接受了张忠田帮他点烟。</p>
张忠田这时问：</p>
“长根，这次你打算摆多少桌？”</p>
他以为王长根必定会大搞特搞，毕竟之前王华只是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试考了全县第一，他就硬是摆了二十几桌。</p>
现在王华被清华大学录取了，那他要是不大搞特稿，那还是王长根吗？</p>
然而，王长根的回答，却出乎张忠田的预料：</p>
“不摆酒了，那多破费啊，没那个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