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推着林绮的轮椅,穿过消毒水味道浓郁的走廊，回到了她所住的那间大病房。</p>
刺鼻的药水味、汗臭味和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p>
六张病床排成两列,每张床都拉着褪色的帘子。</p>
透过帘子的缝隙,能看到其他病人痛苦的身影。</p>
"很难闻吧?"林绮自嘲地笑了笑,"公立医院的大病房就是这样。"</p>
许晴轻轻摇头,把轮椅推到靠窗的病床旁。那里是林绮的位置,床头摆着几瓶廉价的营养液。</p>
“不应该这样啊，你也是参加了金陵城一战才受的伤为什么待遇会这么差”</p>
“已经很不错了。”</p>
林绮自己转动着轮椅走到自己的病床前，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许晴：“只有这个，将就一下。”</p>
许晴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林绮问道：“协会没有给你赔偿吗？”</p>
“给了。”林绮一边着，一边想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回到床上，可她的腿完全使不上力。</p>
许晴赶紧放下矿泉水，过去把她轻轻抱到了床上。</p>
“谢谢。”</p>
“既然给了你赔偿，为什么你还住这儿？”</p>
“我家还有四个妹妹，每一个都要吃饭，要上学，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在天辉学院做出一些成绩，没想到成绩没做出来，这条本来就残疾的腿现在是彻底废了。”</p>
许晴轻轻叹了口气,把轮椅推到靠窗的病床旁放好，然后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p>
床头摆着几瓶廉价的营养液，还有一些慰问品。</p>
“这些都是天字班的那些同学送来的，他们现在都已经回老家了。”</p>
林绮用撑着床，靠坐在床上。</p>
"你那是什么表情?"林绮撩了撩垂在眼前的长发,露出缠着绷带的右眼,"觉得我很可怜?"</p>
许晴看着这个曾经高傲的天字班班长,不知该什么。</p>
那只完好的左眼依然明亮,但眼神中的锐利已经被病痛磨平。</p>
"我已经很知足了。"林绮轻声,"至少还能活着。这里虽然条件差,但对我这种人来,能有张床就不错了。"</p>
"倒是你"林绮突然转头看着许晴,"看起来比我还要糟糕。"</p>
命运给这两个曾经的觉醒者开了个残酷的玩笑。</p>
林绮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在这间充满异味的大病房里艰难求生。</p>
而许晴，表面上完好无损，却已经被死神盖上了印章。</p>
在听到许晴把自己被公司开除，又得了胃癌晚期的时候，林绮也不出话了。</p>
“抱歉啊，刚才话没考虑到你的情况。”</p>
“你这又是什么语气，在可怜我？”</p>
“嗯。”</p>
“你话还是那么直接。”</p>
两人都低下了头，良久，许晴才问林绮。</p>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p>
“我申请了协会的最低保障补助，还没办下来，医院的治疗我也已经停了，再过两天就会出院。”</p>
许晴皱了皱眉道：“这不是一个好决定。”</p>
“我知道，医生我的腿没救了，但只要好好治疗，眼睛还有希望。”</p>
“那你为什么”</p>
“我有了希望，我的妹妹们就没希望了。”</p>
这还是许晴第一次看林绮露出这样的表情。</p>
“别光我啊，你呢，你不是还剩半年时间吗，这半年你打算做什么。”</p>
"实话，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p>
许晴轻声，眼神空洞地看着病房的地板。</p>
林绮扯了扯嘴角:"要不要一起去睡桥洞?"</p>
出乎她的意料，许晴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好。"</p>
"你啊"林绮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一会才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p>
"什么地方?"</p>
"那个地方”林绮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或许现在能接纳你。"</p>
许晴低头看着自己的掌:"还有这种地方吗?就算有可我的生命只剩半年了，有什么意义吗？"</p>
林绮没有转头去看许晴，而是冷笑一声道：“我本以为你的洞察力和观察力不输给我，但现在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p>
“你什么意思”</p>
“在学院，你和我的模拟布局演练战绩是多少。”</p>
“提这个干嘛。”</p>
“20-。”</p>
“行了行了，知道你能耐。”许晴不耐烦地打断了林绮。</p>
“但你知道吗，在同龄人中，我曾经遇到过很多自诩战术天才的人，他们自称什么参谋部出生，什么智商超高，但在我面前，没有人能拿到那个，你是第一个。”</p>
“你到底想什么？”许晴似乎听出了林绮话里有话。</p>
“我先结论，然后倒推。”林绮坐直了身子，看着许晴道：“夜魔巡游，这是你现在最好的归宿。”</p>
“夜魔巡游，你是姜槐陆晚吟他们所在的夜魔巡游？”</p>
“如果你稍微关注一下新闻，就应该知道现在的夜魔巡游已经成为了协会，至少是凌羽市觉醒者协会最炙可热的组织。”</p>
“我有关注过一些消息，永夜事件似乎也是夜魔巡游出了大力，可我这样的人现在去，有什么用呢，半年后让他们看着我死吗，还是算了”</p>
林绮皱紧了眉头，看着突然智商被降低的许晴她道：“我问你，夜魔巡游的会长是谁。”</p>
“好像叫杜什么”</p>
“炎龙，杜轻鸿，六星觉醒者。”</p>
“啊对，恩然后呢。”</p>
“要是我告诉你，杜轻鸿半年以前也是身患绝症，甚至比你现在还惨，但现在他却已经完全恢复了巅峰期，你信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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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晴终于听明白林绮话中的意思了。</p>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p>
而是事实。</p>
“你的意思是，夜魔巡游有着一位非常强大的治疗觉醒者？”</p>
“不，就算是最强大的治疗系觉醒者，也无法治愈人类身体的癌细胞，这是早就已经有过验证的，但他们一定有着更好的段。”</p>
“什么段。”</p>
“你问我？”</p>
许晴彻底明白了林绮的意思，她握紧了，开始思考自己该不该去夜魔巡游。</p>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曾经也紧紧抓住过未来。</p>
是什么时候呢。</p>
是在乌鳞班第一次面对挑战的时候，是在乌鳞班第一次参加挑战赛的时候，也是在乌鳞班第一次面对危的时候。</p>
她的身边永远都有同伴，这就是团队而现在，自己还有这个资格继续融入团队吗？</p>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p>
即便生命只剩下短短半年，即便身患绝症，但她依然想要活下去。</p>
不是为了母亲，不是为了任何人，仅仅是为了自己。</p>
"我决定去夜魔巡游。“她抬头对林绮,"现在就去。"</p>
看到许晴终于有了方向,林绮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总算开窍了。"</p>
"谢谢你,林绮。"</p>
"别误会。"林绮撩了撩头发,"我只是太无聊了,找个人话而已。没有要刻意帮你的意思。"</p>
许晴看着这个嘴硬心软的少女，突然觉得很温暖。</p>
即便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林绮依然保持着那份倔强。</p>
“行了，我要休息了，别烦我了。”</p>
许晴慢慢地写要躺下，却突然被林绮掀开了被子，一把抱了起来，放在了轮椅上。</p>
"你干什么"林绮惊呼一声。</p>
"去夜魔巡游。"许晴着，推着轮椅向外走。</p>
"你自己去就行了啊！"林绮转过头,"快，快把我放回去"</p>
"需要抓住希望的，不止我一个人。"许晴的声音很坚定,"你不是要照顾妹妹们吗?那就更要把眼睛治好，如果运气好，不定你还能再站起来。"</p>
"可是"</p>
"没什么可是的。"许晴推着轮椅往前走,"我们都要活下去。"</p>
林绮突然安静了下来。</p>
她坐在轮椅上，看着许晴推着轮椅的倒影。</p>
那些从未流过的眼泪,在这一刻悄悄地滑落。</p>
"你真是个固执的笨蛋"她轻声。</p>
许晴推着林绮的轮椅离开病房,经过的病人和护士都惊讶地看着她们。</p>
但许晴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了,她只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方向。</p>
活下去自己只想要活下去。</p>
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这一刻选择了互相支撑。</p>
许晴推着轮椅前进,而林绮的泪水则洗去了心中的倔强。</p>
她们都明白,活下去的希望,在彼此身上。</p>
夜魔巡游据点的二楼会议室里,楚河正在白板前写写画画，杜轻鸿和姜槐坐在临时会议桌前认真听着。</p>
为什么不在写字楼呢？</p>
因为家具回炉重造了，还没做好。</p>
"根据大哥所，咱们接下来主要讨伐的对象就是这个叫偃师的玩意儿。"</p>
楚河放下马克笔，转身看向两人。</p>
"虽然丹朱商会目前还在跟我们合作，但过分依赖他们绝对不是长久之计，经济命脉一旦被掌控，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p>
楚河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让他来主导这次会议。</p>
姜槐点点头:"偃师最近的动作很频繁，它下的暗行者以及丹朱商会们在试图垄断整个凌羽市的觉醒者资源。"</p>
"但我们能做什么呢？"杜轻鸿轻声道。</p>
“杜老师。”楚河道：“现在的大宗贸易其实咱们什么都算不上，就是在给丹朱商会做二传，而且还是人家吃剩的掉出来的渣，长此以往我们的所有经济系统都会对丹朱商会产生巨大的依赖，对于一个企业来讲，这是致命的。”</p>
“我明白，那我们现在想想还能做什么吧。”</p>
楼下的客厅里倒是欢声笑语不断。</p>
陆晚吟正在教尹佳的弟弟妹妹们叠纸飞，墨羽则坐在沙发上用木头雕刻出了许多栩栩如生的动物。</p>
厨房里传来锅铲的声音，尹佳正在准备晚饭，为了让她身体的温度不至于让菜还没起锅就变得冰冷，杜轻鸿专门在厨房安了一台暖气，只要尹佳做饭，那这台暖气必须全功率运作。</p>
"夏玲玥和林铃又被芸洛拉去做任务了?"陆晚吟一边抱着一个女孩儿一边问道。</p>
"嗯。"墨羽一边雕刻一边面无表情地道："芸洛要让她们自己把家具的钱赚回来。"</p>
“总觉得林铃有点无辜。”</p>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p>
"我去开门！"</p>
“我也去我也去”</p>
年龄稍的两个孩子跑到了门口打开了们。</p>
门外站着两个人。</p>
一个是带着雀斑的清秀女孩,正推着轮椅。</p>
轮椅上坐着一个缠着绷带,失去一条腿的少女。</p>
"请问"许晴深吸一口气,"这里是夜魔巡游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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