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姆镇笼罩在一片祥和的白雪中。</p>
冬日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为积雪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p>
街道两旁的房屋烟囱冒着缕缕炊烟,空气中飘荡着面包和咖啡的香气。</p>
蒂姆教官的家门前,女人正牵着女孩儿的,焦急地望着远方。</p>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羊毛开衫,围着深红色的围巾,金色的长发在寒风中轻轻飘动。</p>
女孩儿则裹在一件可爱的粉色毛衣里,不时跺着脚,试图驱散寒意。</p>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女孩儿仰头问道,眼睛亮晶晶的。</p>
女人温柔地笑道:“快了,宝贝。爸爸今天一定回来。“</p>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辆军用越野车缓缓驶来,在房前停下。</p>
蒂姆从车上跳下来,他穿着厚重的军装,肩上还挂着些许未融的雪花。</p>
“爸爸!“女孩儿欢呼着扑了上去。</p>
蒂姆一把抱起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想爸爸了吗,公主?“</p>
“嗯!“女孩儿用力点头,然后好奇地看向另外三个从车上下来的身影,“爸爸,他们是谁呀?“</p>
“这是爸爸的学生,哈珀力军事学院今年成绩最好的三个孩子。”</p>
蒂姆有些得意地给女儿介绍。</p>
但女孩儿明显听不懂。</p>
三个少年虽然都是华夏面孔,性格却迥然不同。</p>
身材纤细,戴着个眼镜的少年沉稳内敛,最高大的那个阳光开朗,最瘦弱的那位则冷峻沉静。</p>
但他们眼中都闪烁着相同的坚定光芒。</p>
蒂姆分别给妻子介绍了三人。</p>
“戴眼镜这书呆子叫杜轻鸿,是大学的高材生,体力不怎么行,但脑子很好用。”</p>
杜轻鸿微微推了推眼镜,朝着女人点头。</p>
“这大块头叫岳秦山,一个可以打十个,就算是我和他一对一,不花点功夫也撩不倒这货。”</p>
“嘿嘿,嫂子好!”岳秦山一边搓着鼻子一边打招呼。</p>
“这个年龄最,但是他的综合能力是全院第一。”</p>
“嫂子好!我叫陈立峰!”</p>
少年立定敬了个军礼。</p>
“欢迎来我们家。“蒂姆的妻子温柔地。</p>
这本该是一个温暖的夜晚。</p>
餐桌上,岳秦山活跃气氛,逗得女孩咯咯直笑;杜轻鸿礼貌地向蒂姆夫人请教厨艺;陈立峰则安静地听着教官讲述战场的故事。</p>
晚餐后,陈立峰独自裹着单薄的制服外套,坐在教官家门前的台阶上。</p>
漫天的风雪在昏黄的路灯下飞舞,像是无数细的精灵在起舞。</p>
他把下巴埋在膝盖里,望着远处模糊的雪景发呆。</p>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还有瓷杯轻碰的声响。</p>
“大哥哥,给你热可可!“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寂静。</p>
陈立峰回头,看到女孩正心翼翼地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穿着粉色的睡衣,踩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p>
“谢谢。“他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他冰凉的掌。</p>
女孩搬来一个板凳,坐在他身边,两只脚丫在空中晃荡:“大哥哥,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啊?“</p>
陈立峰愣了一下:“我没有不高兴。“</p>
“骗人,“女孩嘟着嘴,“你的眼睛里有星星,但是都是暗的。爸爸,开心的人眼睛里的星星都是亮的。“</p>
陈立峰沉默了片刻,轻轻抿了一口热可可:“只是有很多烦恼的事情。“</p>
“什么烦恼?“</p>
“我从就很瘦弱,经常被欺负。“</p>
陈立峰低声:“家里很穷,爸爸生病去世后,妈妈一个人打好几份工养活我。后来我觉醒了能力,以为生活会变好但在学院里,我的能力也是最不起眼的。“</p>
“但是爸爸你是第一名啊!“</p>
女孩瞪大眼睛:“第一名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意思!我也想在学校里当第一名。“</p>
她骄傲地挺起胸脯:“老师我上次考试进步很大,下次一定能当第一名。“</p>
“是吗?“陈立峰嘴角微微上扬。</p>
“嗯!“女孩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哥你真的很厉害的!爸爸也很厉害,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都会保护我和妈妈。“</p>
她抓住陈立峰的袖子,仰起脸:“大哥哥,你也很厉害!所以你也会保护我们,对吗?“</p>
陈立峰看着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p>
他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嗯,我答应你。“</p>
“拉钩!“女孩伸出拇指。</p>
陈立峰笑了,和她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p>
“大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女孩开心地,“眼睛里的星星都亮了。“</p>
风雪中,台阶上的少年和女孩肩并肩坐着,热可可的香气在寒风中飘散。</p>
这一刻,陈立峰感觉内心的孤独似乎被驱散了一些。</p>
他不知道,这个温暖的夜晚,会成为他此生最珍贵又最痛苦的记忆。</p>
然而灾难来得毫无征兆。</p>
午夜时分,凄厉的警报声划破夜空。</p>
蒂姆冲到窗前,看到天空被撕裂了一道又一道的裂口。</p>
密密麻麻的黑影正在逼近。</p>
那是数不清的兽群,它们的翅膀遮蔽了月光。</p>
“兽潮!!!”</p>
“兽潮来袭!!”</p>
当凄厉的警报声响起时,蒂姆第一时间就带着三名学生冲向了协会秘密在康纳姆镇准备的军械库。</p>
每个人迅速武装起来,守在镇最薄弱的北面防线。</p>
“准备战斗!“蒂姆沉声道。</p>
兽群如同黑色的浪潮扑来。</p>
陈立峰端着狙击枪,每一发经过自己力量强化过的子弹都精准命中兽的要害。</p>
岳秦山则是爆喝一声,直接拎着两把强化过的雷霆长刀就冲入了兽群,急的蒂姆大喊:“不要乱了阵型!!回来!!”</p>
杜轻鸿则掌控着暗红色的烈焰,形成一道道火墙阻挡兽群的推进。</p>
但兽潮的规模远超预期。当最大的裂隙在城市上空展开的时候。</p>
一头巢穴领主突然从裂隙中俯冲而下,巨大的虫翼掀起飓风。</p>
蒂姆自告奋勇,自己也顾不上阵型了。</p>
他举起能量盾牌勉强挡住这巢穴领主的攻击,但防线已经出现了裂痕。</p>
但这还没完,那巢穴领主的触角从另外的方向刺穿了蒂姆的肺部,一股冰寒又深邃的气息渗入了他的身体。</p>
“教官,心!“陈立峰扑向蒂姆,下一刻,护盾应声碎裂。</p>
比刀刃更锋利的虫腿擦过他的肩膀。</p>
岳秦山的雷电长刀逐渐微弱,他的额头布满冷汗:“能量快不够了“</p>
杜轻鸿的火墙被一头破土而出的巨大甲壳兽撞破,他的腹部被刀腿划出深深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制服。</p>
蒂姆看着越来越多的兽群突破防线,心脏猛地收缩。</p>
他知道,镇守不住了。</p>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妻子的呼喊。</p>
她正抱着女儿站在家门口,脸上写满担忧。</p>
“都听着!“蒂姆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你们三个,立刻护送她们从地下通道撤离!这是命令!“</p>
三人咬牙点头。</p>
岳秦山和杜轻鸿护在蒂姆妻女两侧,陈立峰殿后,向地下室通道跑去。</p>
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咆哮声,整个镇陷入一片混乱。</p>
这一路上他们救下了不少人,队伍越来越大,但逃跑速度也越来越慢。</p>
地下通道中,三名少年拼尽全力护送着教官的妻女与那些难民。</p>
每当兽群破墙而入,他们就轮流断后。</p>
杜轻鸿的左臂被龙爪撕裂,岳秦山的背部被酸腐粘液灼伤,陈立峰的胸口被触角贯穿,只差一点儿就伤及心脏。</p>
但他们始终没有退缩。</p>
然而在距离安全区只有最后一段距离时,三头巨大的刀腿兽突然从上方破洞而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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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秦山用尽最后的力量推开教官的妻女,自己被击飞。</p>
杜轻鸿拼死阻挡第二头兽,却被甩在墙上,吐出大口鲜血,他身体本就不好,这一下更是别想继续战斗了。</p>
陈立峰拼死护住难民队伍,想要发动觉醒能力,却被第三头兽的尾巴抽中,重重摔在地上。</p>
“撑不住了!“岳秦山咬牙低吼,“这他妈的兽潮太疯狂了!“</p>
一阵剧烈的震动后,通道顶部突然崩塌,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兽砸了下来。</p>
它的四肢如同锋利的镰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光。</p>
“心!“杜轻鸿勉强抬起,一道火墙在刀腿兽面前升起,但火焰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p>
刀腿兽轻易穿过火墙,朝着教官的妻女扑去。</p>
千钧一发之际,陈立峰猛地冲上前,爆发出了身体强化觉醒者的最后力量。</p>
双抓住怪物的一条腿,肌肉暴起,青筋毕露。</p>
“啊啊啊啊!!!“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双臂用力一扭。</p>
咔嚓!</p>
骨骼断裂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p>
陈立峰徒掰断了那只刀腿兽的大腿,随后用这断腿如同长矛般刺入了怪物的脑袋。</p>
黑色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滚烫如岩浆。</p>
刀腿兽倒下了,但更多的兽群正从破洞中涌入。</p>
“快走坚持一下“</p>
陈立峰喘息着,转身去扶教官的妻子。</p>
然而,他的刚刚碰到她,就感到一片湿润。</p>
低头一看,教官的妻子腹部被刀腿兽的镰刀贯穿,内脏几乎完全暴露在外,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还连接着。</p>
她的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p>
“带她走“教官的妻子声音微弱,她抬起颤抖的,指向自己怀中的女儿:“拜托了“</p>
女孩似乎也受了伤,浑身是血,蜷缩在母亲怀里,眼中充满了茫然和痛苦。</p>
教官的妻子艰难地抬头,看着陈立峰,眼中满是哀求:“求求你“</p>
“阿峰他妈的,别耽误了!!走!!“</p>
岳秦山靠在墙边,朝着他怒吼。</p>
他的腹部伤口已经完全暴露,肠子清晰可见,但他仍然紧握着武器,准备做最后的抵抗。</p>
杜轻鸿已经站不起来了,他趴在地上,双撑地,鲜血从嘴角溢出:“我来断后你们先走“</p>
“轻鸿!“陈立峰喊道。</p>
“活下去。“</p>
杜轻鸿用尽最后的力量,双猛地拍向地面。</p>
一道火墙从地面升起,阻隔了后路。</p>
火光中,他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p>
陈立峰发疯一般怒吼着,他抱起女孩,看了一眼教官的妻子。</p>
她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p>
“走啊!快走!“岳秦山咆哮着,他单持刀,另一只捂着伤口,挡在通道中央:“我顶住他们!你带着丫头先走!咱们不能让教官最后的希望在这里断送!!“</p>
陈立峰咬紧牙关,转身冲向通道深处。</p>
身后传来岳秦山的怒吼和兽群的嘶鸣,然后是一声惨叫,接着是沉重的物体倒地声。</p>
他不敢回头,只能抱紧怀中的女孩,拼命奔跑。</p>
通道越来越窄,空气越来越稀薄。女孩在他怀里不停地哭泣,声音却越来越微弱。</p>
陈立峰感到一阵绝望——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还能跑多远。</p>
终于,一个拐角后,通道突然塌陷。</p>
陈立峰被逼入绝境,面前是一堵厚重的墙壁。</p>
“不!“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一拳打向墙壁。</p>
墙壁竟然碎裂了!外面是刺眼的阳光。</p>
陈立峰抱着女孩冲出通道,发疯般地奔跑着。</p>
他就像一个逃兵,一边哭喊,一边奔跑。</p>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p>
他的肺像是要燃烧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他不敢停下。</p>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女孩已经不再哭泣,不再颤抖,身体正渐渐变冷。</p>
“啊!!!啊!!!!”他的叫声愈发绝望,充斥在这天地之间。</p>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远处有一支部队正在推进。</p>
那些士兵身上佩戴着的徽章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那个标志他认得。</p>
赫赫有名的夜魔巡游。</p>
“救救命!救命!“</p>
陈立峰声嘶力竭地喊道,然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p>
几名士兵迅速围了上来。一名女军官蹲下身,冷静地检查了陈立峰和女孩的情况。</p>
“把他带走立刻治疗。“她下令道,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p>
“先救她!“陈立峰急切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孩。</p>
女军官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已经死了。“</p>
“不“陈立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她刚才还在哭!“</p>
他低头看向女孩,这才发现她的嘴唇已经发紫,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p>
更可怕的是,她的胸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几乎将她的身体切成两半。</p>
那伤口是什么时候造成的?是在之前的袭击吗?还是在通道中的战斗中吗?还是在他逃亡的过程中?</p>
“不!她没死!她不能死!“</p>
陈立峰歇斯底里地喊道,紧紧抱住女孩:“我答应了教官要保护她!我答应了她母亲要保护她!“</p>
“带他走。“女军官命令道。</p>
两名士兵上前,试图将女孩从陈立峰怀中抱走。</p>
“滚开!都滚开!“陈立峰疯狂挣扎,眼中充满绝望和愤怒,“她还活着!她必须活着!哈哈哈哈她还活着啊!!!救救她啊!!“</p>
士兵们不得不强行将他制服,然后把女孩的尸体从他怀中抢走。</p>
“不!不!把她还给我!“陈立峰嘶吼着,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p>
当女孩的身体被带走时,陈立峰看到了她的眼睛——那双曾经充满活力和天真的眼睛,现在空洞地望着天空,没有闭上。</p>
那眼神中似乎含着无尽的控诉和失望,仿佛在:你为什么没能救我?</p>
她眼睛里的星星再也不会亮了。</p>
陈立峰的灵魂在那一刻崩溃了。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p>
他辜负了教官,辜负了岳秦山和杜轻鸿,辜负了那个曾经信任地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孩。</p>
“对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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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p>
一根木柴被扔进快要熄灭的火堆之中,火星四溅,橙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骤然绽放。</p>
中年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p>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刚从水底挣扎着浮上来。</p>
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如今布满血丝,眼神冷得像冰窖。</p>
他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在火光映照下,如同一张破碎的地图。</p>
裹着厚重斗篷的言灵无声地坐在了他身边。</p>
斗篷之下是一件纯白的拘束服,紧紧束缚着她修长的身躯。</p>
她的下半张脸被一个金属制的防咬器覆盖,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篝火。</p>
“怎么了?“</p>
言灵的声音透过防咬器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认识这么久,还是我第一次听你梦话。“</p>
男人没有回答。</p>
他拿起一根短棍,漫不经心地戳了戳篝火,火星飞舞,像是无数细的萤火虫在黑夜中挣扎。</p>
“梦到什么了?“言灵侧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少见的好奇。</p>
篝火的光芒在陈立峰脸上跳跃,照亮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p>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p>
“梦到“他顿了顿,“星星都消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