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钮三儿汇报，林泽吩咐道：“如果没什么变化，那就这样执行好了，另外，你替我给警察厅的郑夏济下一张帖子，我晚上请他吃饭，就定在登瀛楼吧。”</p>
“是！”</p>
钮三儿出去忙了，林泽靠在椅子上，懒洋洋按了下电铃。</p>
嗯，新办公室也装了电铃，就差把大鱼缸搬过来了。</p>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北平这些天，那几条胖金鱼吃的怎么样。</p>
没多久，秘书宋毓真推门进来。</p>
津门开埠比较早，租界众多，洋派风格的衣裳很流行。</p>
宋毓真也换了衣裳，上面穿着米色洋装衬衫，领子上还系着蝴蝶结飘带，正式中带着点俏皮，下边是玫瑰色暗纹套裙，脚上是半高跟皮鞋。</p>
走起路来两置于腹，抬头挺胸，身姿优美，快步来到林泽身边，轻声道：“局长，要给您按按吗？”</p>
林泽点点头，刚忙完工作，放松一下怎么啦！</p>
见林泽点头，宋毓真抿嘴一笑，站到后面，搭到林泽的肩膀上。</p>
尽管经常给林泽按摩，宋毓真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声。</p>
局长的身子可真结实！</p>
不知道宋毓真用了什么香水或者香粉，一股淡淡茉莉花的香味传来，让人心旷神怡。</p>
今天外面有风，气温又下降了不少。</p>
但是洋楼里烧着壁炉，温暖如春。</p>
林泽伸往后摸索，嗯，暖意容容。</p>
</p>
“林局长给我下了帖子？”</p>
金汤桥头，警察厅，郑夏济听了</p>
自从林泽抵津，除了在车站见过面以外，他俩还没私下接触过。</p>
对于怎么跟林泽相处，郑夏济还是仔细研究过的，不光让人打听了林泽的行事风格，爱好什么的，还跟高升平通过两次电话，一来是跟北平的同行交流交流，二来是想通过高升平之口，打探一下跟林泽的相处方式。</p>
毕竟林泽是方面军的大红人，郑夏济作为一个警察厅长、总队队长，想要进步，要么走华北治委会的路子，要么走方面军的路子，要么走津门本土势力的路子。</p>
但津门这边的本土势力，对郑夏济尊敬大于亲近，一来他不是本地人，二来当初津门宪兵司令部有意让警察厅跟特别市公署泾渭分明，不希望他们合流，导致两边关系一般般。</p>
要是以前，这还没什么，可现在津门宪兵司令部成了空壳子，联络部也群龙无首，这就导致郑夏济一下没了靠山。</p>
相比较于还没到任的大迫通贞，林泽不光是中国人，还是巡警出身，这让郑夏济产生了一种天然的靠拢驱动力。</p>
不过这些天，林泽四处“闹事”，又让郑夏济有点犹豫。</p>
万一林泽在津门成了人人喊打之辈，自己要是跟他走的太近，岂不是也很被动？</p>
犹豫了半天，郑夏济还是决定去赴宴。</p>
人家请自己吃饭，面子不能不给，大不了先不表态就是了。</p>
</p>
当晚，登瀛楼饭庄。</p>
这可是津门的头面饭庄，刚改良的时候就开业了。</p>
最开始在南市，后来又在法租界蓝牌电车道开了一家店。</p>
就是这家店铸就了登瀛楼的辉煌。</p>
</p>
生意火爆以后，又在街对面盘下房子，专门做“雅座”。</p>
也就是全是包厢，没有散座，一般的客人都老店，只有相当尊贵的才能到“雅座”，私密又安全，跟会所差不多。</p>
门前是金字牌匾“登瀛楼饭庄”，这是原来的内务总长，后来下台跑到租界当寓公的张志谭写的。</p>
进了门是四个抱柱匾，“满汉全席、南北大菜、包办酒席、应时卖。”</p>
这四块匾来头也不，是皇帝的老师陈宝琛题写。</p>
雅座这两层楼，里面一水的楠木桌椅，墙上都是名人字画，博古架上都是奇珍古玩，餐具都是宫里流出来的成套瓷器，这份阔气，在津门也算数一数二了。</p>
晚上六点多钟，天已经黑了，林泽的车队到了登瀛楼。</p>
没错，就是车队。</p>
前面两辆车开路，后面两辆车殿后，中间是林局长的防弹车。</p>
到了登瀛楼，掌柜的亲自给开车门，没想到被随行护卫拦下，只能讪讪一笑，垂立在旁边。</p>
林泽下车，宋毓真紧随其后，她今天得扮演钮三儿的角色，负责处理各种事务。</p>
“王掌柜，今天得麻烦你了。”</p>
之所以叫王掌柜，是因为他爹去年去世，王掌柜刚接了饭庄，不过这人眼力活络、办事周全，很受大伙儿好评。</p>
王掌柜一听这话，当时都激动的有点发抖了，一弯腰就是九十度，“林爷您放心，今儿这座楼就不接外客了，有什么吩咐，您尽管示下。”</p>
林泽点点头，一抖肩膀，大氅落下，宋毓真准确接住，搭在胳膊上，跟着往里走。</p>
宋毓真长得颇像冰冰，林爷也算过了一把皮带哥的瘾。</p>
到了房间里，不多时郑夏济也到了。</p>
林泽很客气，亲自又下了一趟楼来迎。</p>
只不过没到门口，郑夏济就已经进来。</p>
“生民，哎，你还下来干什么？”</p>
“郑老兄能赏光，生民感激不尽，应该到门口接的，刚才光顾着品鉴博古架上的宝贝，下来晚了，请老兄勿怪。”</p>
郑夏济哈哈一笑，“生民你别，我头一回到这来的时候，跟进宫的感觉差不多，好家伙，富丽堂皇啊！我愣是瞅了半天，差点连饭都没顾得上吃！”</p>
人捧人不如话捧人，捧人不是拍马屁，而是把话接下去。</p>
以他俩的地位，谁会在意什么所谓的珍奇古玩？</p>
都是些玩意儿罢了。</p>
但偏偏聊的都跟真的似的。</p>
林泽一侧身，“郑兄，请！”</p>
两人上楼，分宾主坐了，随即招呼上菜。</p>
来也巧，这郑夏济竟然也带来一个女人，看样子有二十七八岁，一身警察厅的制服，帮忙张罗事情。</p>
看来老郑也是此道中人啊！</p>
登瀛楼也是鲁菜馆子，不过更为豪华精致。</p>
王掌柜亲自充当跑堂的上菜，醋椒鱼、鸭舌萝卜汤、一品官燕、扒大乌参、糟溜三白，烩乌鱼蛋，脆皮鸭丝卷之类的菜流水价的往上上。</p>
两人商量一下，没用什么名贵酒水，反而让上了一瓶直沽高粱烧。</p>
两杯酒下去，不谈公事，只谈些人文掌故，倒也其乐融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