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毒雾混杂着水汽，争先恐后地向上翻涌。</p>
脚下数尺，便是咆哮翻滚的灰黑色河流。</p>
谢木川体内灵力运转，维持着悬浮的姿态，伤口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p>
淡青色的光芒在他身周明灭不定，显得有些虚弱。</p>
旁边的瘟神周身笼罩着一层幽暗，将毒雾隔绝在外，身形稳如磐石。</p>
两人下方，蚀骨销魂的河水仍在无声地诉着它的致命。</p>
断桥的痕迹早已消失无踪。</p>
此地不宜久留。</p>
谢木川的目光扫过下方被瞬间吞噬的断桥残骸，喉咙有些发干。</p>
他看向身旁的瘟神。</p>
瘟神依旧面无表情，深邃的目光落在河对岸，似乎在评估着什么。</p>
周遭的气息愈发冰冷凝滞。</p>
强行飞渡？</p>
谢木川估量了一下河流的宽度，还有这空气中毒瘴的浓度。</p>
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飞到一半灵力就会不济。</p>
那样只会落得和断桥一样的下场。</p>
必须先到岸上。</p>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默契地向着原本要去的对岸缓缓移动。</p>
每一次催动灵力，对谢木川都是一种负担。</p>
他咬紧牙关，额角汗水滑落。</p>
终于，双脚踏上了对岸松软而带着腐蚀气息的泥土。</p>
谢木川踉跄了一下，用剑撑住身体，剧烈地喘息着。</p>
肺部吸入的空气依旧带着灼痛感，只是比悬在河上时稍好一些。</p>
瘟神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p>
眼前的景象与对岸并无二致。</p>
依旧是死寂的河岸，怪石嶙峋，被毒水与毒雾侵蚀得不成样子。</p>
看不到任何路径的痕迹。</p>
沿着河岸继续走下去吗？</p>
谢木川望向上游，又看向下游。</p>
似乎都是无穷无尽的绝望景象。</p>
他扶着剑柄，再次选择了顺着水流的方向，向下游蹒跚而去。</p>
瘟神沉默地跟随着。</p>
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混合着远处河水的咆哮。</p>
空气里的毒瘴似乎无孔不入，逼得谢木川不得不持续消耗灵力护体。</p>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p>
又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雾气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p>
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浓厚了。</p>
隐约间，仿佛能看到一点不同寻常的轮廓。</p>
谢木川精神一紧，示意瘟神停下。</p>
他眯起眼睛，仔细分辨。</p>
在一片扭曲的枯树与嶙峋怪石的掩映下，竟藏着一间极为简陋的茅屋。</p>
茅屋用枯枝与泥土胡乱搭建而成，看上去摇摇欲坠。</p>
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味，夹杂在蚀骨河的恶臭中，顽强地钻入鼻腔。</p>
这里竟然有人居住？</p>
谢木川心生警惕。</p>
能在这种绝地生存下来的人，绝不简单。</p>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p>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放轻了脚步，缓缓靠近。</p>
就在他们距离茅屋还有十数丈远的时候。</p>
茅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p>
一个身影佝偻的老者走了出来。</p>
他穿着粗麻布缝制的衣物，上面沾满了泥土与草屑。</p>
头发花白而杂乱，用一根枯藤随意束着。</p>
一张脸饱经风霜，沟壑纵横，浑浊的眼睛里透着警惕与审视，带着一种久居深山、不与人往来的疏离感。</p>
老者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瘟神那非人的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更加警惕。</p>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p>
“什么人？”</p>
老者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过话。</p>
谢木川上前一步，将剑拄在身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威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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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我等途经此地，欲寻一条出路，不慎被前方的断桥所困。”</p>
他指了指来时的方向。</p>
“不知老丈可否指点一二？”</p>
老者浑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谢木川拄着的剑上，以及他身上未干的血迹。</p>
“这怨魂川，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p>
他的声音干涩，像是久未话的砂轮。</p>
“此河名为蚀骨，寻常方法过不去。”</p>
谢木川心中一动。</p>
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这里很熟悉。</p>
“老丈知道过河的方法？”</p>
老者沉默了一下，枯瘦的指摩挲着粗布衣角，似乎在权衡着什么。</p>
“老朽确知一条隐秘径，可绕过这蚀骨河最凶险的一段。”</p>
谢木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p>
瘟神依旧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老者，周身的气息没有丝毫变化。</p>
“不过。”老者话锋一转，眼中露出一丝焦急与无奈。</p>
“老朽有个不情之请。”</p>
谢木川心头一凛，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p>
“老丈请讲。”</p>
“我赖以为生的药篓，前日被一群山魈抢走了。”</p>
“山魈？”谢木川皱眉，他对这种山中精怪有所耳闻，大多性情顽劣，甚至凶残。</p>
“是的，就在那边的乱石林里。”老者指向山谷深处的一个方向，那里雾气更浓，隐约可见奇石耸立。</p>
“那药篓里有老朽急需的几味药草，对我至关重要。”</p>
老者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p>
“若二位能帮老朽寻回药篓。”</p>
“老朽便将那条径告知。”</p>
谢木川看了一眼身旁的瘟神。</p>
瘟神微微颔首，表示由他决定。</p>
回头无路，前方被毒河阻断。</p>
这老者提供的径，似乎是唯一的生。</p>
尽管这意味着要节外生枝，去对付未知的山魈。</p>
但他现在别无选择。</p>
伤势不等人，此地的毒瘴也让他难以久留。</p>
“好。”谢木川沉声道，声音因伤势而略显虚弱，却透着决断。</p>
“我们帮你找回药篓。”</p>
“老丈可否告知那些山魈的踪迹，以及药篓的样式？”</p>
老者浑浊的眼中终于露出些许微光，像是看到了希望。</p>
老者浑浊的眼中终于露出些许微光，像是死灰中迸溅出的火星。</p>
他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声音依旧沙哑。</p>
“那些畜生，就藏在那片乱石林最深处的一个山洞里。”</p>
老者枯瘦的指指向山谷深处，那里雾气翻滚，奇石林立，比此地更显阴森。</p>
“它们像猴子，又比猴子凶得多，浑身长着绿毛，爪子尖利，眼睛是红的。”</p>
“性子狡猾，又记仇。”</p>
“你们要心，它们的地盘附近，或许设了些简陋的陷阱。”</p>
老者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药篓的细节。</p>
“我的药篓是竹编的，用了有些年头，边角磨损得厉害，上面还系着一块褪色的红布条。”</p>
他强调着。</p>
“里面的草药对我，非常重要。”</p>
谢木川默默记下这些信息，目光沉凝。</p>
乱石林，山洞，绿毛红眼的山魈，磨损的竹篓，褪色红布条。</p>
还有陷阱。</p>
他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滞涩，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p>
瘟神在他身侧，幽暗的气息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对即将面对的危险毫不在意。</p>
谢木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感。</p>
“多谢老丈告知。”</p>
“我们尽快取回药篓。”</p>
老者点了点头，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担忧。</p>
他没有再多什么，只是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p>
谢木川不再犹豫，拄着剑，转身朝老者所指的乱石林方向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