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眼中顿时黑云蔽日,“三叔这是质疑我,还是质疑医生。”</p>
薄寒山呼吸一滞。</p>
薄誉衡开口,“三弟,你要不相信,不如再等十个月。”</p>
桑榆晚唇角勾起一抹冷笑。</p>
薄誉衡还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p>
她强压住心里的情绪,冷冷地瞥了薄寒山一眼,“三叔,那就请你再等十个月。”</p>
“你你们”</p>
几人围攻,薄寒山气得差点吐血。</p>
桑榆晚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眸光转凉,看向容止。</p>
他一身黑衣,孑然而立。</p>
乍眼一看,他有些像薄行止。</p>
但仔细看去,却完全不同。</p>
薄行止长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p>
容止气势寒漠,眉眼冷峻,给人极强的禁欲之感。</p>
薄寒山不解气,赤红着双眸,来回看了两人一眼。眉心起了沟壑,“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p>
桑榆晚胸口起伏了下。</p>
容止瞳仁微缩,眸中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继而,持孕检报告单,义正言辞。</p>
“大嫂已有大哥骨血,继承一切,名正言顺。”</p>
“弟,容止,问。家主。好。”</p>
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声线沉澈,好像一涌冰泉坠落石壁。</p>
桑榆晚耳膜一刺,不安的情绪在血液中游曳流转。</p>
到底,这家主之位,坐得有些心虚。</p>
薄寒山闻言戾气暴涨,“我不同意。”</p>
容止唇瓣浮着若有似无的笑,“有家规在,无需你同意。”</p>
语调,强势逼人,又寒凉刺骨。</p>
薄寒山还想再反驳,薄誉衡上前一步,对着桑榆晚毕恭毕敬道,“家主。好。”</p>
“二哥,你”薄寒山气的眼珠子都要快瞪出来。</p>
薄家其他人见状,也齐齐开口,“家主,好。”</p>
薄寒山急火攻心,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p>
下人急急把他抬走。</p>
薄誉衡领着薄家长辈暂时离开了灵堂,其他族人跟着也陆陆续续走了出去。</p>
偌大的厅堂,渐渐又空旷了起来。</p>
容止眼帘微垂,把那纸孕检报告单放回了文件袋。</p>
桑榆晚双搭在椅子扶上,抬眸,眉梢轻扬,“二爷,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p>
容止转身,朝她走近。一双寒眸情绪不明,“大嫂,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可得收好了。”</p>
桑榆晚心里蓦然一恸,眼梢浮出一抹淡淡的红,“那是自然。”</p>
容止勾了一下唇角。笑了,又好像没笑。</p>
桑榆晚伸,正要去拿文件袋。他忽然朝她倾身,墨瞳逼视着她。</p>
“大嫂,这个孩子是我的吗?”</p>
语调拉长。</p>
带了点戏谑,暧昧,迷离。</p>
这话,无疑是在提醒桑榆晚。</p>
七日前的事情,还未过去。</p>
她心弦一紧,脸色一片涨红,那双清丽的眸子染了几分愠色。</p>
“你”</p>
一道嘶哑的怒声,掠过厅堂,“容止,你竟然还敢回来。”</p>
灵位前的烛火猛烈摇曳。</p>
桑榆晚的睫毛倏忽一颤,立马站了起来。</p>
容止离得太近,她的额头差点撞到他的胸膛。耳后,没来由的缭绕出一抹淡淡的粉色。</p>
桑榆晚顾不上去拿他中的报告,朝着来人走去。</p>
急匆匆跑进灵堂的人,是薄行止的母亲宁婉珍。</p>
四年前,她送走了丈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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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p>
这样的打击,让她濒临崩溃。</p>
停灵七日,已经哭晕了好几次。</p>
容止身后的黑衣人急速站成一排,拦住了她。</p>
“你们是谁?”面容憔悴的宁婉珍脚步猛然一顿,趔趄了两下,跟过来的下人一把扶住了她。</p>
“放肆!薄老夫人你们也敢拦,好大的胆子。”桑榆晚眸光一沉,冷声斥责。</p>
黑衣人面无表情,微丝未动。</p>
桑榆晚精致的眉眼染了怒气,眉心蹙得更紧了,“明朗,还不把这群胆大妄为的东西给我拖下去。”</p>
“是。夫人。”一名年轻男子立时闪现,作势就要动。</p>
容止转过身来,背对薄行止的灵位,凉唇轻启,“让开。”</p>
话音落下,黑衣人整齐划一退向两边。</p>
宁婉珍咬牙,掰开下人的。径直走到容止面前,扬,给了他一巴掌。</p>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p>
容止没有躲闪,实打实挨了一掌。身高差,下半边脸颊微微泛红。</p>
桑榆晚眼底掠过一丝错愕。</p>
她这位婆婆可是出了名的娴静温雅,平日里话都是轻言细语。即便训斥下人,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p>
更从未听她过如此恶毒的话。</p>
宁婉珍还不解气,再次挥。</p>
容止扼住了她的腕,沉声道,“母亲,刚才那一巴掌,已还你和父亲的养育之恩。”</p>
宁婉珍怒道,“谁是你母亲,你不过是远山找来替行止挡”</p>
“母亲。你确定要当着大哥大嫂的面闹开?”容止瞳眸黑沉,厉声打断。</p>
宁婉珍喘着粗气,瞪大了双眸,脸上气得微微扭曲,“你”</p>
桑榆晚见状,脸色一沉,走到他们面前。犀利冷冽的眼神如刀子般射在容止的脸上,“二爷,松。”</p>
“是。家主。”容止深邃的眼眸里,是克制的情绪。</p>
话音落下,他猛然松。</p>
宁婉珍趔趄,桑榆晚下意识去拉她,结果两个人身体同时剧烈晃动,差点摔倒。</p>
弦思和下人在后面扶住了她们。</p>
宁婉珍喘着粗气,面上带着愠怒,“容止,你刚刚叫晚晚什么?”</p>
“家主。”容止冷声道。</p>
宁婉珍愣了半秒,似才反应过来,惊喜道,“晚晚,你不会有喜了吧?”</p>
除开这个理由,桑榆晚没有任何道理接任家主之位。</p>
灵堂里,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焚香与未散的凉意,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肃穆。</p>
桑榆晚捏紧了指,嘴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嗯。”</p>
宁婉珍激动地落泪,“晚晚,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p>
桑榆晚轻轻抿了下唇,笑容有些僵硬,“还不到一个月,我不敢乱。”</p>
宁婉珍眼里含着泪,哽咽,“好孩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顾忌着这些。”</p>
桑榆晚眉梢轻轻上扬,加重了语气,“这是行止的孩子,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闪失。”</p>
宁婉珍哽咽,“行止有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气”</p>
许是强烈的情绪堆积到了一起,她话未完,又晕了过去。</p>
下人们匆匆把她送去了偏院。</p>
容止眸光悌向桑榆晚,她正好抬眸,清澈黑亮的眼眸好似两团火焰,焚烧着他。</p>
他平静出声,“大嫂,我去换身衣服。”</p>
桑榆晚目光微凝,应了一声,“嗯。”</p>
容止阔步离开。</p>
她看着他挺括的背影,指一寸寸收紧。</p>
他如此高调维护自己,绝对是捧杀。</p>
明明家主之位垂可得,他却弃之如敝履。</p>
他到底想要什么?</p>
桑榆晚朝水晶棺看了一眼,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p>
心里突然兀得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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