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用全新的能源装置后。</p>
夜晚的实验室，再也不复从前的昏暗。</p>
隆动的械，泛蓝的辉光，银白的墙面倒映出人的脸庞。</p>
但那份光明的静谧里，却又透露着夜色的浓重，那是一种黑沉沉的，万物无声的蜿蜒宁静。</p>
啪嗒——</p>
啪嗒——</p>
有冷却液从旁侧滴落。</p>
水花迸溅的裂响，轻微嗡鸣的颤动，是如此缓慢而渐进。</p>
许系轻轻托扶艾蕾的体，将那看似轻盈，实则有些沉重的钢铁之躯，慢慢的扶至地面。</p>
看着那双足落地。</p>
看着那躯体站稳。</p>
许系的动作才放松些许。</p>
“太好了，艾蕾，这一次没有出任何问题”，许系笑道，紧锁的眉头也同样舒缓。</p>
经历一次体崩溃的事件后，他是真怕再发生一次，好在这次质量过硬，并未发生那种尴尬的事情。</p>
“艾蕾，有没有哪里需要调试的？”</p>
许系微微弯腰。</p>
降低自己的高度。</p>
让眼睛与艾蕾保持在同一水平线。</p>
械而干净的眼眸，闪烁着冰冷的蓝光，那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姿态，宛若两颗镶嵌在银壳的宝石，深邃而璀璨。</p>
当其眨动时，许系感受到一种空无。</p>
与魔女不同。</p>
魔女的空洞源自心灵，是情感的缺失，而艾蕾的空洞来源载体，冰冷的金属即使模仿再像，也不是真正的肉眼。</p>
“主人，我”</p>
‘女孩’开口，以那熟悉的电子音色，向许系阐述需要调试的地方。</p>
如臂关节处的不协调。</p>
腿部位的灵活性差。</p>
许系认真听取，一一将其记录下来，那一丝不苟的表情，真的很让人怀疑，究竟谁才是被服务的真正人类。</p>
“”</p>
主人果然很奇怪。</p>
许系忙碌时，艾蕾站在原地，先是迟疑的看了眼许系背影，接着低头看向双十指。</p>
掌微微转动。</p>
葱白的十指随之展露细节。</p>
拟态完美的皮肤，连指纹和掌纹都细心铭刻，压之有回弹，细节程度十分完美。</p>
但若是仔细深究，依旧能察觉内部的械指骨。</p>
单独伸出一根食指。</p>
指尖点在脸颊上方。</p>
艾蕾以略显呆愣的姿势，指轻轻滑过脸颊，感受处理器同步传来的，源于脸颊和指尖的回馈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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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什么？</p>
恨是什么？</p>
喜欢是什么？</p>
讨厌又是什么？</p>
联邦的资料库应有尽有，艾蕾可以很轻易的，调取到那些所谓的分析报告。</p>
“爱，是一种强烈的情感状态，是一种对人、事、物十分深刻的喜爱。”</p>
“爱是态度，爱是认同，爱是承认，爱是关怀。”</p>
这些就是答案吗，这些就是正确的吗？</p>
艾蕾不知道。</p>
它只知道，自己的程序在一次次运行中，在一次次与许系相处的过程中，自行覆写为未知的模样。</p>
炽烈而涌动的数据，似乎象征着某种变化。</p>
那就是人类的情感吗？</p>
艾蕾尝试着想要释放，以自己的方式进行表达，可它难以做到，炽热的情绪与冰冷的躯体形成鲜明冲突，几乎无法兼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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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心脏会怦然跳动，器的核心死寂无声。</p>
人类的皮肤会温暖细腻，器的外壳坚硬冰冷。</p>
人类的反应会千奇百怪，器的芯片遵循设定。</p>
械的逻辑是理性的。</p>
程序的运行是既定的。</p>
本应如此，本该如此。</p>
啊</p>
可是，真的好奇怪，就如同主人是个奇怪的人类，艾蕾觉得自己成了奇怪的械。</p>
它竟然异想天开的。</p>
想从“它”变为“她”。</p>
以触碰，去感知，去表达那炽热而温烫的情感。</p>
所以，在得到许系的同意后，艾蕾兴高采烈的去做了，想为自己制作人形的躯体。</p>
中间有所波折，最终是许系做了具新体。</p>
但果然还是不行吗？</p>
那对银蓝的眼眸，突兀的变得黯淡，尽管表情看着没有变化，但艾蕾知晓，它是有些失落的。</p>
失落于没有成为真正的人。</p>
仅凭械的躯体，无法像人一样，拥有各种各样的感触。</p>
不过。</p>
已经足够了。</p>
只要能以这样的姿态，陪伴在主人身边，忠诚的仆觉得，这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事情。</p>
“艾蕾，坐下吧，我帮你重新调试。”</p>
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许系做好修正方案，再次走至艾蕾面前。</p>
他笑着。</p>
以械力增幅身体力量，将艾蕾的体抱回工作台上。</p>
调试修正的过程并不繁杂。</p>
在此过程中，艾蕾和许系甚至可以对话，在孤静的灯光下，拉出两道十分相似的人影。</p>
“主人，这几天麻烦您了。”</p>
“没事，都是问题，你不用放在心上。”</p>
“体已经塑造完成，主人希望艾蕾是什么模样？”</p>
“关于这个，还是由艾蕾你决定吧。”</p>
许系道。</p>
他只帮忙打造了体，并未擅作主张，替艾蕾抉择好样貌，以及更具体的修饰等。</p>
许系觉得，倘若由他亲自决定。</p>
势必会受到过往记忆的影响。</p>
将其他人的一些优点，下意识转接到艾蕾身上。</p>
作为优点的集合体，最终结果必然是好看的，可那样一来，艾蕾将再也不是艾蕾。</p>
而是其他人的有形复制。</p>
所以，许系不愿这么做，而是将选择的权利，交还给艾蕾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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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奇怪的造物主</p>
你既不要求自己的造物，对你毕恭毕敬，也不要求自己的造物，必须全面履行你的要求</p>
你为艾蕾制作了一具全新的体</p>
艾蕾想让你决定，关于体完善后的具体样貌，但你否决了这个提议，笑着鼓励艾蕾，让艾蕾遵循心中的想法</p>
你声称，这是“人”的自由选择权</p>
艾蕾不同意你的看法，它觉得，自己还远远称不上是人</p>
“不，艾蕾。”</p>
“你已经是了，一直都是。”</p>
你大笑，修正了艾蕾的话语，尽管魂愉悦和械力共鸣两个词条，依旧对眼前的素白体有着作用</p>
但在你看来，意识入住体的艾蕾，与真正的“人”区别不大</p>
唯一与人类不同的，只是那身孱弱的血肉之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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