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p>
木门轻推。</p>
与许系想象中的，女孩正奋笔疾书的画面不同。</p>
推开房门后，是相当安静的景象。</p>
桌案宽大，两侧各有摆放烛火的铜架，以两束燃烧的火光，为冷清的房间带来微弱光明。</p>
受许系推门的影响。</p>
有夜风涌入屋内。</p>
于是，两道烛火摇曳不定，时而高昂，时而低垂。</p>
晃荡燃烧着。</p>
照亮那趴伏在桌案上的少女睡颜。</p>
睫毛轻颤，神情安详，睡得十分香甜。</p>
“睡着了吗”</p>
许系愣了下，旋即表情变得柔和，放缓脚下步伐，在靠近桌案的同时，避免发出过大声音。</p>
很快。</p>
随着距离拉近。</p>
少女的睡姿，完全呈现在许系面前。</p>
趴伏在深褐色的桌案上，头枕着臂，臂又压着书法帖，毛笔被随意的放置在边缘。</p>
角落处，还有多张揉皱了的废弃书帖。</p>
许系稍微打开看了下。</p>
上面密密麻麻，皆是女孩的练笔之作。</p>
“倒也不难看”，许系笑了笑，不是违心的话语，而是真诚的夸赞。</p>
武映雪从习武没错。</p>
但孩童时期，她也接受过皇室的教育。</p>
字迹不可能难看。</p>
许系觉得这已经足够，是女孩自己觉得不行，称一定要习得更优美的书法，让许系刮目相看。</p>
“嘿嘿”</p>
“嘿嘿”</p>
“我也没那么厉害啦，先生”</p>
“”</p>
眼眸轻阖，鼻翼耸动，睡梦中的郡主，喃喃发出模糊的呓语。</p>
许系听了发笑。</p>
只觉得这副模样的郡主，着实有些可爱。</p>
呼——</p>
夜风吹刮，木门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嘎吱声。</p>
许系合上房门，并为武映雪盖上一条薄毯。</p>
“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感冒了。”</p>
许系立在桌案旁，看着睡颜香甜的武映雪，又看向桌案上的众多书法帖，从中抽出最上面的一张。</p>
即武映雪睡着前，正在题写的那张。</p>
墨迹已干透。</p>
纠错处明显。</p>
上面写有两行相同的字。</p>
一行是武映雪的旧笔迹，另一行是武映雪对书法大家的模仿。</p>
“确实很努力呢”</p>
许系放下字帖，转而取出第二张，一一查看女孩今晚的成果。</p>
有的地方错别字明显。</p>
有的地方太过潦草。</p>
透过这些字帖，很容易就联想出来，武映雪那挑灯练字，辛苦疲倦的姿态。</p>
许系想了想，拿起散落在桌的毛笔。</p>
在那些书法帖上，对武映雪的字进行纠错和修改，并一一打上分数。</p>
甲等</p>
甲等</p>
甲等</p>
不是对书法的评价。</p>
而是对女孩本身的评价。</p>
无论书法是否优美，在许系这里，武映雪早已成为合格的人儿。</p>
他信任着，并肯定着武映雪的成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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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上一觉吧。”</p>
末了。</p>
许系放下纸笔。</p>
确认薄毯不会滑落后，又以同样无声的步伐，缓步离开了武映雪房间。</p>
火烛摇曳，柔和绽放。</p>
少女依旧睡得香甜，口中喃喃许系已经听不到的梦话：</p>
“先生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也不会有人来的，嘿嘿”</p>
“快和我回家，嘿嘿”</p>
许系临走前。</p>
贴心的合上门窗。</p>
避免过于猛烈的晚风，吹醒自家郡主的美梦。</p>
但仍有漏之风，从门槛处的细微缝隙钻入，轻轻扬起少女额前的青丝。</p>
显露出开心傻乐的睡颜。</p>
喃喃着，自语着，双在桌案上来回挥展，似在抓住什么。</p>
直至时间又过去一会，睡眠状态更加深入，才慢慢停歇于晚风的呜鸣。</p>
次日。</p>
灿烈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p>
趴伏桌案的武映雪，以困乏的状态醒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p>
“又睡着了吗？”</p>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让先生刮目相看。”</p>
“武映雪，你不能再堕落下去了！”</p>
自己为自己打气。</p>
少女拿起桌面上的字帖，准备重新奋战。</p>
但很快。</p>
她发现自己的字帖被人动过。</p>
“这个字迹是先生？”，武映雪愣住了，浮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又一个的甲等评价。</p>
墨迹半干，笔锋温和。</p>
恍若无声的温柔。</p>
静静诉着未尽之语。</p>
“先生的意思是，我已经合格了吗”，武映雪的掌轻搭肩头，抓见了许系为她盖上的薄毯。</p>
很温暖，很细腻。</p>
这个瞬间，女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件事情。</p>
她想通过书法，通过大家闺秀式的温婉，获得许系的认可。</p>
但。</p>
那似乎是无用的举动。</p>
因为一直以来，许系都在支持着、肯定着、鼓励她前行，不曾有过否认。</p>
“我做了件蠢事啊”</p>
武映雪的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木椅上，抬头凝视天花板，只觉得自己浪费了很多时间，还让许系一直担心着她。</p>
月亮就在那里。</p>
不曾有过移动。</p>
是水面的擅自波涛起伏，搅乱了圆月的清晰倒映。</p>
“对不起，先生，让您担心了。”</p>
早餐时分。</p>
未等许系开口，武映雪就直接道歉，神情中带有愧疚：“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却耽误了您的休息。”</p>
“没事的，映雪。”</p>
“吃饭吧”，许系表情温柔，轻轻搓揉郡主的头发，让她安心吃早餐。</p>
至于书法是否继续，许系没有替武映雪做出决定。</p>
“映雪，只要是你喜欢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p>
许系的声音柔和。</p>
让女孩自己判断是否继续。</p>
最终，武映雪放弃了对书法的练习。</p>
她已经看破了，在书法这一领域上，她确实没什么天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去做真正重要的事情。</p>
“真正重要的事情？”</p>
“是的，先生。”</p>
郡主的回答一语双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