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云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伊玉，你没有退路了，投降吧。”</p>
伊玉眉头紧锁，咬牙道：“我愿意带着城内卢龙军离开营州，你放我们离开，我们互不为难，如何？”</p>
“你要知道，营州城内有五千卢龙军镇守，即使你攻破了城门，短时间内也无法真正掌控这座城池。”</p>
“等大营内的四千卢龙军开始巷战，仅凭你身后这些人是无法与他们抗衡的，你放我走，我保证，三天之内一定带他们离开营州，将整个营州城还给你，如何？”</p>
李凌云皱起眉头，沉声道：“伊玉，别再拖延时间了，投降，或者死！”</p>
伊玉话如此多，不过是想等大营内的那四千士兵过来。</p>
不管能不能留下他们这些人，只要那四千人过来，这里就会陷入混战，伊玉便能趁逃脱。</p>
若能顺利脱身，再在城内与自己斗争几日，不得平州方面就会来援兵。</p>
他这是打的一好算盘。</p>
伊玉脸色一黑，沉声道：“李凌云，你何必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样，你放了我，我现在就带人离开营州城。”</p>
李凌云不再话，朝着身后挥了挥。</p>
那木等人立刻解下腰间的榴弹，作势要点。</p>
伊玉见状忙大声道：“停，我投降，我投降！”着他扔下武器，举起了双。</p>
他身后的私兵见状，也纷纷扔掉武器投降。</p>
李凌云见状让人收了榴弹，走过去收了他们的武器，又将所有人身上的甲胄都卸下来，这才拿麻绳绑了对方双，押到了一旁。</p>
直到这时，门外大街上才响起一阵脚步声，大营内的卢龙军来了。</p>
大军在门外站定，两位将领带着一队人冲了进来。</p>
“将军，李凌云带人冲进城了，我们该”两人匆匆忙忙进来，待看清靠墙蹲着的伊玉后，顿时不出话了。</p>
伊玉望了眼府门，眼中闪过懊恼之色。</p>
这帮人要是能早来一刻钟，他们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形！</p>
李凌云望向两位将领，道：“伊玉已经投降，让外面的人放下武器投降吧，大家都是大夏人，本帅不想对你们出。”</p>
那将领恶狠狠的盯着李凌云，怒声道：“李凌云，你最好放了伊将军，否则，外面那四千卢龙军将士定不会放过你！”</p>
“就是，放了伊将军，否则咱们四千人一起冲进来，你们里哪怕有再多榴弹，也无法安然离开这里。”</p>
李凌云没理会两人，他望向伊玉：“伊将军，劝劝你的人，让他们不要自误！”</p>
伊玉撇了撇嘴，无精打采的朝两人道：“让大家放下武器，投降。”</p>
“将军，不能投降啊，投降了咱没办法向节帅交代啊！”</p>
“不能投降，咱们还有四千多人，就算巷战，也能吃下他们这区区两千人，可若是投降，那营州城就要易主了啊！”</p>
伊玉朝李凌云摊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p>
李凌云冷笑一声：“哼，想跟我镇东军打巷战？我为什么要和你们打巷战？”</p>
他脸色一沉，朝那木道：“给伍素发信号，一刻钟后敌军还不投降的话，让他朝城内无差别投掷炸药包和榴弹，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巷战厉害，还是老子的火药厉害。”</p>
伊玉闻言脸色巨变，怒骂道：“李凌云！你还有没有良知，城内有三万多百姓，你连他们的命都不顾了吗！”</p>
那两位将领也变了脸色，望向李凌云的眼神中带上了恐惧。</p>
城内这五千卢龙军将士有一大半是从营州城的百姓家征召的，他们的家人都在城内生活，若镇东军无差别攻击，那么将士们的家人就要伤亡一大片了。</p>
李凌云的心竟然如此狠辣？</p>
那可是三万无寸铁的百姓啊，他也下得去？</p>
李凌云瞥了眼伊玉，笑道：“伊将军，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吗？决定城内三万百姓生死的是你啊。”</p>
伊玉脸色一凝，眼中闪过挣扎之色。</p>
那木见状哼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支筒状物，就要拿火折子点燃</p>
伊玉忙抬制止：“停！我们投降。”</p>
“告诉外面的人，全都放下武器，投降！”</p>
两位将领想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转身出去了。</p>
他们并不怕和李凌云作战，但他们怕李凌云真的对城内百姓下，怕自己的家人有恙。</p>
这边一投降，先前钻进巷子内准备巷战的那部分士兵也不得不投降。</p>
兵荒马乱的街道渐渐恢复了安静。</p>
天亮时分，李凌云端坐于营州府衙大堂桌案前。</p>
那木战在堂下，朝李凌云道：“节帅，城内的四千七百位卢龙军士兵都已投降，卑职带人卸了他们的武器甲胄，如今人都看押在营州大营内。”</p>
“卑职已经让人去各街各巷通知百姓，让他们待在家中不要出来，有一些趁乱偷盗抢劫的泼皮已经被咱们的人押入了大牢。”</p>
“伍素正在带人修缮炸毁的城门，最晚明天中午就能修好，卑职派探子去平州方向查探情况了，暂时未发现那边有什么异动。”</p>
李凌云问道：“咱们的人有没有趁对城内百姓下的？”</p>
那木摇头：“节帅放心，卑职和伍素盯的紧着呢，没人敢违抗军令，再一个，此次突袭十分顺利，将士们并未与敌军拼杀，大家的理性都还在。”</p>
李凌云点点头，算是放下了心。</p>
哪怕是军纪再严明的队伍，也很难保证士兵们能对百姓秋毫无犯，尤其是在双方杀红了眼的情况下，更难控制住将士们心中的欲望。</p>
李凌云就害怕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对百姓烧杀抢掠。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p>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p>
他继续问道：“城内粮仓、钱库、军器司等地方都控制住了吗？”</p>
“这些地方都安排咱们的人控制住了，这是卑职从这些地方搜出来的账簿，您看看。”</p>
李凌云接过那木递来的账簿，翻开看了看，又将东西递给那木：“你带人去查一查，看库存和账本上记的能否对得上。”</p>
“是。”那木拿着账本出去了，李凌云朝一旁的士兵道：“你去将营州刺史请来，就我有事找他。”</p>
士兵应声下去了，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人走了进来。</p>
他走的很从容，细长的脸上不见紧张，下巴上寸长的胡须被打理的很精致，头上的黑色乌纱帽戴的端正，一身浅绯色官服板板正正，不见一丝褶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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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严谨板正的人。</p>
他进来后身子站的笔直，声音平缓道：“李凌云，你找本官所为何事？”</p>
李凌云轻轻挑了挑眉，放下上文书沉声开口：“朝兆，你虽为营州刺史，但本帅乃营州节度使，见到本官为何不拜。”</p>
朝兆一甩衣袖，撇过脸冷哼道：“哼，你强夺营州，滥杀守城士兵，屠戮城内百姓，如此行径与盗匪无异，本官为何要拜？”</p>
李凌云冷了脸，讥讽道：“朝刺史这是患有耳疾，听不到外面的声音？”</p>
镇东军将士入城后，率先围了伊府，紧接着便包围了府衙，朝兆及其家眷都被困在衙门内，直到李凌云召见，才得以到前堂来。</p>
但即便如此，他也应该听到，城内并未出现百姓逃窜惨叫的声音。</p>
尤其是到了后半夜，伊玉投降后，镇东军将士立刻封锁了城内大街巷，但凡是有趁捣乱者，全都缉拿归案。</p>
他李凌云未放任士兵烧杀抢掠不，还顺势清理了城内的地痞流氓。</p>
而且他也未屠杀投降的卢龙军士兵，不过是在攻城时杀了三百反抗之人罢了。</p>
朝兆自己滥杀士兵，屠戮百姓纯粹是满口胡言。</p>
“哼，老夫正是因为听到了百姓的惨叫声，才会有此一。城内士兵五千，如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不是你让人杀了他们吗？”</p>
李凌云瞥了他一眼，朝门外喊道：“来人！”</p>
那木打开门进来：“节帅，有何吩咐。”</p>
李凌云沉声道：“你带朝刺史去街上和军营转转。”</p>
营州是安山的大本营，任命的刺史是有真本事的，李凌云中有能征善战之人，但是能治理一方的文官却几乎没有。</p>
目前也就一个沈新远能勉强拿得出，可他还得管守捉城的民事，顾及不到营州城这边。</p>
李凌云想留下朝兆，所以对他很有耐心。</p>
那木闻言不满的瞥了眼朝兆，朝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语气不满道：“朝刺史，请吧。”</p>
罢也不等朝兆，径直朝着门外走去。</p>
朝兆眉头轻轻拧了拧，眼中闪过狐疑之色。</p>
这两人的动作表情不像是在演戏？</p>
难道李凌云并未屠戮百姓和卢龙军将士？</p>
可他明明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和百姓的喊叫声。</p>
况且，按照惯例，大军入城不都得烧杀抢掠一番吗？李凌云怎么可能不残杀城内百姓？</p>
他心中有疑，便也不拒绝，跟着那木出去了。</p>
他倒要看看，李凌云到底在搞什么鬼。</p>
两人出了府衙，骑上马在城内转悠起来。</p>
朝兆看着大街巷内巡逻的镇东军将士，眉眼间露出一丝惊讶。</p>
这些士兵在街巷间穿梭，却不见谁推开百姓家门进去抢掠。</p>
哪怕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也不曾抢夺沿街商铺。</p>
有百姓打开窗户探头探脑的望着他们时，他们也只是提醒百姓不要出门，并没有其他动作。</p>
如此军纪，实属罕见。</p>
若李凌云里都是这样的队伍，那么等时间一长，镇东军的名声打出去后，谁还能是他的对？</p>
安山想成就大事，这人将成为最大的阻碍！</p>
可有这样的人管理营州，又何尝不是百姓之福呢？</p>
他心思复杂的向营州大营走着，耐不住心中所疑，朝那木问道：“你们辛苦打下营州城，却不能肆意劫掠一番，镇东军将士甘心吗？”</p>
那木不屑道：“劫掠百姓算什么本事？节帅了，我们的屠刀对准的是我们的敌人，不是无缚鸡之力的百姓。”</p>
“可你们辛苦入城，最后却什么收获也无，真的甘心吗？”</p>
那木生气道：“我你这人怎么回事，身为营州父母官，竟然教唆我们劫掠城内百姓，你这种黑心肝的人配做一州刺史吗？”</p>
“真不知道节帅是看上了你哪一点，要我，就该将你抓到青石矿上去采矿才对。”</p>
朝兆：</p>
他不死心道：“本官的有什么不对？自古以来军队入城都要大肆劫掠一番，如此才能平复将士们心中的战火。”</p>
“也只有将士们赚到了银子，发泄了心中的欲望，才愿意跟着将领东征西战，像你们这样，什么战利品也没有的，底下士兵愿意吗？”</p>
那木撇撇嘴：“营州是节帅的治下之地，城内百姓就是咱们的亲人，你我们能向亲人下吗？”</p>
他面上的大义凛然，心中却在不住偷笑。</p>
他们能没有战利品吗？那被围起来的粮仓、钱库、军器司等等，那不都是他们的战利品吗？</p>
而且节帅了，百姓中没有多少东西，真正富得流油的是那些地主士绅，随便提溜一家出来，都够他们吃许久的了。</p>
朝兆惊讶的望着那木。</p>
李凌云是这么教他下将士的？</p>
凡是李凌云治下的百姓，都是他们的亲人？</p>
这思想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让他这个官场沉浮数十载的刺史都有些难以理解。</p>
从古至今，百姓在掌权者眼中不过蝼蚁，哪怕他们喊着心系苍生为国为民的口号，但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却没有多少。</p>
像李凌云这样，将百姓当成亲人的，更是从未有过。</p>
若不是亲眼所见，朝兆肯定会对这消息嗤之以鼻。</p>
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让他相信，李凌云确实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p>
这一刻，他心中有些恍惚，自己反对李凌云入城到底正确与否。</p>
那木见朝兆不再话，便加快速度朝着大营而去。</p>
朝兆此时已没了去军营求证什么的心思，他拦住那木道：“将军，咱们回去吧，不用去军营了。”</p>
那木没什么，调转马头回了府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