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客套完之后，衍潢拉着胤禑的臂，声：“家门实在不幸，出了两个不懂事的孽障，还请十五叔您高抬贵，帮着在皇上的跟前缓颊。”</p>
衍潢不怕罚俸，也不怕削爵，就怕康熙借此会，夺了他下的牛录。</p>
旗主的根本，就是门下的牛录。没有牛录的旗主，就是任由皇帝宰割的牛马而已。</p>
在大清，皇族宗室诸王并不拥有自己的封地，而是通过统帅旗下的“牛录”，来展现其权力。</p>
这种独特的制度安排，使得清初时期的旗主诸王们，拥有庞大的政治力量。</p>
衍潢为旗主的镶白旗下，原本就没多少个牛录。</p>
上次，老四被册为和硕雍亲王的时候，一次性就分走了镶白旗汉军第五参领下的十五个牛录。</p>
实话，衍潢心疼的差点当场掉了眼泪。</p>
所谓的十龙夺嫡，不如是十龙争宠。</p>
以康熙掌握的绝对权力，除非采取玄武门继承法，否则，没人玩得过康熙。</p>
上次，在太和殿内，九成旗主诸王和满洲勋贵支持老八接任太子，即使胤禑没出大力，康熙也是必胜之局！</p>
当然了，胤禑从中捞取了足够的政治资本，这才有了管相的绰号。</p>
在顶流天龙人的圈子里，一旦站了队，就必须脚跟站稳，绝不能三心二意。</p>
胤禑的立场是，绝对忠于康熙，趁培植自己在军方底层的势力。</p>
拉拢一个参领，远不如拉拢一个佐领。拉拢一个佐领，也远不如拉拢一个骁骑校。</p>
真到了关键时刻，一群骁骑校真敢跟着胤禑拼命。而参领和佐领们，很可能瞻前顾后，想赢怕输，多面下注。</p>
著名的武昌首义，领头的居然是个副班长，足以明很多问题了。</p>
表面上，胤禑是真不结党，和任何重臣都不交往。但是，胤禑暗中搞的都是全斗焕的那一套把戏。</p>
胤禑知道康熙的心思，老皇帝做梦都想找借口，再罚几个牛录出来。</p>
所以，衍潢的请托，对胤禑并无卵用。</p>
“有旨，著衍德和襄德，明白回话！”胤禑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衍潢只能干瞪眼。</p>
明白回话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谎就是欺君的大罪！</p>
借着欺君的由头，康熙正好下，再划走几个牛录。</p>
因为，亲王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衍潢至少有个管教无方的责任。</p>
很快，襄德就被叫到了胤禑的跟前。</p>
胤禑冷冷的问他：“皇上问你，为何下毒，把你哥哥打成重伤？”</p>
襄德也知道胤禑的厉害，便声：“回皇上，衍德不仅偷走了奴才的红领绿鹦鹉，还故意弄死了”解释了一大通。</p>
胤禑很有耐心的等他完了理由，这才又问：“仅仅是偷了只鹦鹉罢了，就敢把哥哥打成重伤？”</p>
“这个”襄德有点急眼了，就解释，“那只鹦鹉至少值千两银子。”</p>
胤禑心想，铁杆庄稼真是养蠢人的“好”制度，这种话也敢出口？</p>
“来呀，把襄德锁了，拿交宗人府治罪！”胤禑径直翻了脸，下令抓人。</p>
为了一只鹦鹉，就敢把亲哥哥打成重伤，不管于公于私，都不过去。</p>
衍潢见胤禑突然翻了脸，心里有点慌，赶紧凑到胤禑的跟前，声：“十五叔，若能帮着在皇上跟前缓颊，侄儿必有重谢。”</p>
胤禑淡淡的：“重谢就不必了。”</p>
衍潢能给的东西，康熙那里都有，胤禑真不稀罕。</p>
而且，不能给皇位的事情，对胤禑而言，都不值一提。</p>
抓了襄德后，胤禑又吩咐人，帮衍德传了伤科的太医。</p>
直到胤禑登轿之前，衍潢还想找他暗中勾兑一下。</p>
可是，接了暗号的乌林，高声：“起轿！”</p>
没办法，衍潢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胤禑走了。</p>
胤禑回清溪书屋，还没行完礼，就听康熙问他：“削几个牛录有望么？”</p>
“回汗阿玛，又不是衍潢犯罪，怕是不太容易削牛录。”</p>
胤禑比谁都清楚，削夺旗主和领主所属牛录的大事，直到半个世纪后的乾隆朝，才算是彻底摆平。</p>
解决旗主们的大问题，根本急不得！</p>
若真是操之过急了，反而会逼出大乱子。</p>
听胤禑这么一，康熙自己也觉得，他有些过于心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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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旗主诸王不安分，终是心腹之患。”康熙忽然问胤禑，“有人告诉朕，你竟敢私通平王福晋？”</p>
胤禑对康熙的态度是，你不问，我就敢装傻。你问了，我必须真话。</p>
“回汗阿玛，臣儿一时鬼迷了心窍，没有管住性子”胤禑赶紧跪了，主动承认了，他和曹佳氏，确实很有几腿，还整了个福彭出来。</p>
“哼，你好大狗胆？竟敢凌辱世袭罔替的郡王旗主？”康熙显得很生气，顺抓起玉制的痒痒挠，狠狠的砸在胤禑顶戴上，“你昏头了？谁的女人都敢碰？”</p>
“臣儿确实没忍住熟透之妇的诱惑，等醒悟之时，已经酿成了大错。请汗阿玛重重的治罪！”胤禑老老实实的伏地请罪。</p>
“啪！”康熙又拿着痒痒挠，连续狠砸了四五下，气哼哼的骂道，“偷吃了也不知道擦干净嘴巴？”</p>
胤禑声：“曹佳氏身边的坏人太多了，臣儿总不能都处置了吧？”</p>
“来人，关在马厩里的二等王府护卫长青，赐白绫一条。”康熙冷着一张麻脸，吩咐，“平王府首领太监张子，割了舌头，送去豹园！”</p>
“嗻！”守在门外的一等侍卫关保，当即接了旨。</p>
胤禑一听就懂，肯定就是这两个家伙，泄露了他暗中偷曹佳氏的隐私。</p>
康熙处置了后患之后，冷冷的：“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也太心软了，早点告诉朕，不好么？”</p>
胤禑心想，这种隐私大事，我要是主动告诉你，那才是大傻子呢。</p>
“回汗阿玛，臣儿也怕丑嘛！”胤禑一这话，顿时把康熙气笑了，“你个狗东西，太猖狂了，畅春园骑马的殊恩，真不能给你！”</p>
胤禑秒懂了，他和曹佳氏的私情，这就算是涉险过关了！</p>
“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你了，你必须帮朕削了平郡王的十个牛录，才能抵罪。”康熙也没轻易的放过胤禑，逼着他想办法服从大局。</p>
“嗻。”康熙开出的抵罪条件，已经极为优厚了，胤禑真没胆子拒绝。</p>
见胤禑答应了将功赎罪，康熙忽然问他：“你究竟喜欢曹佳氏什么？”</p>
胤禑老老实实的：“回汗阿玛，臣儿喜欢屁股大的浪妇！”</p>
“滚吧！”康熙摆了摆，想赶胤禑走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宗人府还缺个右宗正，你暂时兼着吧。”</p>
胤禑被捏住了把柄，自然不敢反嘴，乖乖叩首：“臣儿领旨。”</p>
等胤禑出了清溪书屋之后，迎面就见，一直守在门边的梁九功，脑袋垂得很低，根本没看胤禑。</p>
胤禑心里有数，梁九功这个没蛋的狗太监，一直就站在门边，他肯定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p>
哼，老子里握着兵权，没有这种级别的把柄，今上怎么可能真正放心呢？</p>
太子捅的是今上的女人，胤禑捅的是今上对们的女人，怎么可能一样呢？</p>
实话，胤禑若敢捅今上的女人，今天肯定出不了清溪书屋。</p>
康熙可以包容太子的荒银，却绝对不会容忍胤禑赤果果的骑脸背叛！</p>
当然了，胤禑是康熙的亲儿子，又立过护驾的奇功，这才被从轻发落了！</p>
换个人，丁丁恐怕都会被阉掉！</p>
胤禑刚回到畅春园内的值房，就见乌林凑到耳边，声：“爷，皇上方才叫了奴才进去，问了平王福晋的事，奴才按照您事先的嘱咐，照实了。”</p>
“嗯，你做的很好，正应如此。”胤禑笑着夸奖乌林，“我们都是忠狗。”</p>
乌林却极为佩服胤禑的远见，很早就叮嘱过他，只要康熙问了曹佳氏的丑事，必须实话。</p>
这是因为，胤禑看得很明白，只要康熙找乌林问了，必然是有人告了密。</p>
这个时候，乌林若是撒谎骗康熙，或是打死也不，康熙绝无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了胤禑。</p>
这年头的大清权贵们，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可能干净。</p>
哪怕是这种等级的丑闻，胤禑也不瞒着康熙，这便是事君以诚，乃至忠也！</p>
在皇帝的跟前当差，忠诚无隐，才是极为难得的东西。</p>
康熙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有几个儿子或重臣，真正对他做到了无隐。</p>
站在康熙的立场上，捏着胤禑的把柄，逼他帮着对付旗主诸王们，可比直接毁了他，强太多了！</p>
再了，儿子偷别人老婆的大丑闻，只要传出去了，康熙的面子怎么可能挂得住呢？</p>
哦，你号称圣君，仁君，你儿子偷别人的媳妇，养不教，谁之过？</p>
胤禑的坦白从宽，不仅没有半点损失，康熙反而让胤禑把伸进了宗人府。</p>
成为今上最得用的帮凶和打，一直是胤禑的自我定位！</p>
甘蔗，岂有两头甜的道理？</p>
只有帮着康熙对付旗主诸王们，胤禑自己的个人野心，才有会实现。</p>
作为胤禑身边的头号心腹，乌林比谁都明白，这么大的把柄被万岁爷捏着之后，胤禑的圣眷，犹胜往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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