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二废太子（6）</p>
实话，胤禑和张廷玉一起共事的时间，也不算短了。</p>
但是，像现在这样并肩坐一起，商议明发上谕和讨逆檄文，这还是头一遭。</p>
张廷玉不敢和胤禑有私交，担心遭了康熙的忌。</p>
胤禑也看不上，张廷玉这种工于心计的老官僚！</p>
所以，他们两个人，以前每天坐在同一间值庐内，却几乎不话。</p>
时间一长，以他们两个的城府，也都明白了，对方的身上，满满的都是同类的气息！</p>
在顶级天龙人的圈子里，同类往往相斥！</p>
比如，在张居正的圈子里，绝不可能出现高拱式的门下。</p>
本质上，张居正和高拱，都喜欢揽权，都要了算。</p>
所谓，阁内无二首，这就注定了，张居正和高拱，水火不相容。</p>
不过，胤禑把张廷玉看得很透，可谓是纤毫毕现。</p>
而职业老官僚的张廷玉，却看不明白，胤禑的胸怀大志！</p>
这其中嘛，除了胤禑不揽权不结党之外，胤禑和曹佳氏不仅有奸情，还整出了个野崽，简直太具有迷惑性了！</p>
不管是康熙，还是张廷玉，他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始终看不出，胤禑和阿瞒丶巨君之徒，有任何相似之处。</p>
搞文字工作，张廷玉肯定比胤禑更擅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p>
不过，既然康熙发了话，让胤禑和张廷玉共同商议大事，胤禑总要装个样子给他看看嘛！</p>
在皇权砖制时代，敷衍皇帝的形式主义，永远都会存在。</p>
等初稿拟好之后，又经过了仔细的推敲，张廷玉又和胤禑一起，来见康熙。</p>
康熙自然也没闲着，他把御前三大营的统领和参领们，召进行宫里，挨个进行抚慰。</p>
经过广泛的谈话交流之后，康熙终于搞明白了，太子居然能把伸进御前三大营？</p>
帮着太子干坏事的核心人物，不是旁人，正是太子的奶公，内务府总管凌普。</p>
凌普利用总管的职权，大肆捞黑钱，然后，暗中撒给御前三大营的将领们。</p>
实话，如果是胤禑暗中拉拢高级将领，即使有点效果，也不可能太好。</p>
但是，凌普代表的是太子，这就迥然不同了。</p>
康熙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又中过风，右臂不太灵便。</p>
老主子的身体不大好了，心思灵活的老奴才，为了保住富贵，难免要和新主子，有所勾搭了！</p>
历史上的和中堂，就有常保富贵的幻想！</p>
可是，和中堂帮着太上皇，拼命的压制嘉庆，一旦山陵崩后，焉有活路？</p>
“衡臣，拟旨，剥了凌普的皮，其家一概贬入辛者库为奴！”</p>
赢家必须通吃！</p>
既然康熙赢了，那就随便剥了凌普的皮。</p>
若是太子赢了，康熙逃不了建文帝的下场。</p>
朱老四故意派人到处去找建文帝，呵呵，也就是不想承担弑君的恶名罢了。</p>
张廷玉不愧是刀笔吏中的佼佼者，以他为主，草拟的上谕和檄文，康熙几乎一字未改的下发了。</p>
在皇权砖制时代，不管幕后如何恶臭，表面上，总要讲究个师出有名。</p>
二废太子的上谕，以及讨逆檄文，一起明发天下之后，就意味着胤礽彻底完了！</p>
实际上，明发天下的上谕，主要是针对蒙古草原的王公贝勒们。</p>
康熙看得很清楚，胤礽的外援，必在草原之上。</p>
果然不出所料，半日后，梯次洒出去的侦骑来报，距离行宫五十里以外，发现了一股大约万人的蒙古骑兵，正往北面逃窜。</p>
直到此时此刻，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p>
康熙叹息道：“简直是丧心病狂啊！”</p>
胤禑其实已经想到了，却故意闭紧嘴巴装傻。</p>
胤礽想作乱，除了勾结御前三大营之外，必然要寻求蒙古外援的帮助。</p>
而胤礽的三女婿，正好是土默特达尔汉贝勒阿喇布坦。</p>
现在，康熙还有啥不明白的？</p>
胤礽先派梁九功，故意在行宫里纵火，逼迫康熙离开行宫。再利用前锋营和骁骑营里的暗线，故意制造内部混乱。</p>
当御前三大营都乱成一锅粥之时，胤礽的好女婿阿喇布坦，再率军给予康熙致命一击。</p>
实话，胤礽安排的真不错，很有可能成功！</p>
然而，康熙棋高一招，提前下旨给胤禑，命他节制直隶诸军。</p>
来也甚有趣，上次复立太子之时，胤禑出了大力。这一次，粉碎胤礽弑杀君父阴谋的，还是胤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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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涉及到了军事问题，康熙就问胤禑：“你有何高见？”</p>
康熙朝的蒙古人，和明堡宗时期的蒙古人，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p>
经过皇太极到康熙，这三代君主的长期驯化和打压，如今的蒙古人，除了拥有大量火绳枪的准噶尔人之外，都不是大清禁旅八旗兵的对。</p>
康熙此问，就非常考验胤禑的政治智慧了。</p>
胤禑心里明白，胤礽已经完了，他女婿阿喇布坦不可能不知道。</p>
站在高屋建瓴的角度，阿喇布坦一旦暴露之后，只有两条可选，一是把胤礽交给康熙，一是带着胤礽逃去罗刹国。</p>
“汗阿玛，臣儿以为，应该下旨给草原诸部，凡是擒杀阿喇布坦者，一律晋为亲王，赏食五俸。”</p>
大清的爵位，其实分为很多种，既有宗室爵，也有民爵，还有蒙古爵。</p>
其中，蒙古爵的待遇，完全无法和皇族宗室爵，相提并论。</p>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蒙古亲王的年俸仅为2000两银子，外加20匹缎，就这，再没别的了！</p>
现在，胤禑提议赏食亲王五俸，也就是，年俸变成了一万两银子，这几乎赶上皇族宗室的和硕亲王待遇了。</p>
要知道，蒙古人不缺弓马和牛羊，却极缺银子。</p>
有了银子，才方便购买晋商们送进草原的各种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p>
不夸张的，一万两银子的蒙古亲王年俸，真有财帛动人心的巨大魔力！</p>
常言得好，纵有万贯家财，带毛的都不算！</p>
这里带毛的，指的就是牛羊马之类的牲畜。</p>
在大草原上，即使有一万头牛和马的巨大财富，只要一次大寒潮来袭，就可以全给你冻死。</p>
银子，才是走遍天下都可以花的硬通货！</p>
“胤礽呢？”康熙刚问出口，张廷玉赶紧把头一低，不得了，这是一道送命题。</p>
“噗嗵。”</p>
令康熙万万没想到的是，胤禑当场跪了，伏在地上，泪如雨下的，“汗阿玛，您就算是从此厌弃了臣儿，臣儿也要句心里话。杀子尤为不祥，史笔如铁，必然有损圣君之明。臣儿恭请汗阿玛，饶了二哥的一条狗命，求求您了求您了”</p>
嘿嘿，老大建议替父杀子，结果呢，被圈禁到死，父子从此永不相见！</p>
胤禑何等精明，他怎麽可能重蹈老大那头蠢猪的覆辙呢？</p>
康熙就算是再坏，也不杀亲儿子！</p>
老四再心狠毒，也没弄死废太子！</p>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替逆贼话？”康熙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别打量着立了一点点功，朕就不敢宰了你！”</p>
“汗阿玛，您是千古少有的圣君，万万不可留下杀子的恶名啊，我的汗阿玛啊”胤禑伏地大哭，终至泣不成声。</p>
康熙见胤禑居然还敢顶嘴，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子，抬腿就踢在了胤禑屁股上。</p>
唉，胤禑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踢趴下了。</p>
只见，胤禑头上的顶戴也掉到了地上，滚了一圈，居然滚到了张廷玉的脚边。</p>
君王一怒，流血万里！</p>
张廷玉第一时间就跪了，伏地颤声：“皇上，微臣向来不敢多嘴多舌，可是，真不能杀了二阿哥啊！”</p>
伏在地上，哽咽不止的胤禑，暗骂张廷玉，老阴碧，狡猾大大的！</p>
今天，在场的张廷玉若不替废太子话，将来，整个桐城张家，必被牵连清算。</p>
天家骨肉，今上既可以阴杀，也可以明杀。</p>
但是，在场的臣子，若敢不劝，嘿嘿，后果不堪设想。</p>
事后，等康熙醒过了神，张廷玉难逃族诛的重罪：坐视天家骨肉相残！</p>
上下几千年的历史，证明了，疏不间亲的硬道理！</p>
张廷玉觑见胤禑挨了踢，他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房，反而稳稳的落回了肚内。</p>
好厉害的十五爷啊，简直摸透了今上的心思！</p>
这一刻，张廷玉对胤禑，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p>
今上要杀废太子，胤禑若不苦苦求情。将来，等今上后悔之时，必然会往歪处想：你是不是惦记着储君之位，这才盼着胤礽死啊？</p>
实话，兴兵作乱的废太子，那是真该死！</p>
可是，赶上了康熙这个不杀亲儿子的皇帝，不管是张廷玉，还是胤禑，谁敢不替胤礽求情？</p>
若是老四当了皇帝之后，弘时胆敢兴兵作乱，早被砍死了！</p>
人和人，真的不同！</p>
晚年的康熙，逐渐走上了大兴土木丶骄奢淫逸的道路。但是，不杀亲儿子，确实算是他的一个人性闪光点！</p>
胤禑酝酿了一下情绪，忽然大吼了一嗓子：“汗阿玛，你打死臣儿吧，打死了，臣儿就不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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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