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衡似乎是愣住了，再次确认。</p>
确实，就是一把已经子弹上膛的枪。</p>
“哈哈哈”墨衡突然低声笑了出来，扶着额头。</p>
他在这租界混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吃瘪。</p>
楚医生若是个心狠的，以他刚刚的状态，脑门上铁定要多一个窟窿出来。</p>
几分钟之后，墨衡终于笑够了，抬眼看着自己的爱枪时，眼睛都是带笑的。像是变了个人。</p>
墨衡这副样子要是让他那些下属看着了，估计都要惊掉下巴的。</p>
他们喜怒不形于色的墨三爷，几时露出过这般纯粹的笑意了。</p>
“砰！”子弹穿过银币，最后逃窜在黑夜里，找不到了。</p>
银币在空中翻了个身，露出中间被击穿了一个口子，最后“哐当”一下落在地板上，“咕噜咕噜”得在地上滚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p>
开枪的人枪法好得很，扔到空中的银币不过指甲盖大，也是一击即中。</p>
墨衡吹了吹枪口的烟，显然对自己的枪法很满意。</p>
不过他太嘚瑟了，忘记给自己的爱枪装上消音器。</p>
而且很显然，一墙之隔的枪声，已经足够打扰到屋内休息的人。</p>
“嗙！”是什么东西被扔到房门上的声音。</p>
从楚筠房间的方向传来。</p>
“对不起！楚医生！我安静！”墨衡条件反射得开口道歉。</p>
就算屋内的人一句话都没有，墨衡还是心有灵犀。</p>
屋内安静了下来，看来楚医生没有出来收拾自己的打算，墨衡才屁颠屁颠得带着自己的爱枪回了卧室，“反思”刚刚犯下的错误。</p>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楚筠和墨衡没有人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p>
楚筠依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墨衡尽职尽责的好室友。</p>
兼墨家主心中让自家混子走上正道的好榜样。</p>
“楚优秀的啊，最近卡尔先生来墨家做客可是对楚医生大夸特夸，着楚医生如果留在德国该多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能够重获新生。”</p>
某日墨家主做主喊了楚筠和墨衡一起吃饭。</p>
餐桌上，墨家主对楚筠那叫一个亲近，就差拉着楚筠的将他收作干儿子了。</p>
楚筠听到墨伯父的话也只是笑一笑，没有过多应和。</p>
对方口中的卡尔先生楚筠知道，是伯特利医院背后的投资人之一，在租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在德国那边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p>
只要卡尔先生一句话，楚筠完全可以像卡尔先生的那样，在德国安安稳稳得当个医生，平平安安一辈子。</p>
但这不是楚筠想要的，所以他并没有接墨伯父的话。</p>
墨父能够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是个心思多的，他此言确实也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p>
在他看来，这地界乱起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像楚筠这样的人才留在这儿固然能够帮助到百姓。</p>
但是就因为楚筠这样的人才珍贵，墨家主才更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够救下更多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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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先生不算是个纯善的好人，但也绝不是恶人。有卡尔做担保，楚筠最起码性命无忧。</p>
见楚筠没有旁的情绪，也没有多聊这件事的意思，墨家主知道了楚筠的决心。</p>
之后的闲聊中，墨父也没有再多什么，只是又随便和楚筠聊了几句家常。</p>
至于餐桌上另一个主角墨衡嘛</p>
墨大少爷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得和自己盘子里的牛排作斗争，被自己的亲爹冷落了也没差，到哪里他都吃嘛嘛香。</p>
墨伯父的余光瞥见自己不着调的儿子，见他坐没个坐像不，和楚比起来，吃相也像个土匪似的。</p>
再想想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墨父就气不打一处来。</p>
“衡这几周没少给楚添麻烦吧，这孩子从我带大的，没个正经样子，楚多担待。”墨父拉拢楚筠，希望楚医生能够多管管他的儿子。</p>
楚筠听着墨伯父嫌弃的话，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嘴角带笑：“伯父客气了，阿衡和我住在一起，受照顾的是我才对。”</p>
“？”墨伯父疑惑了一下，他儿子会照顾人，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可能，一定是楚在和自己客气。</p>
墨父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再看楚筠的时候更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对楚筠更热情了。</p>
墨衡却是觉得楚筠是真的在夸赞自己，毕竟他最近的早饭确实做的很合楚医生的胃口。</p>
今天早上的粥，楚医生还多喝了一碗呢！</p>
无人在意的角落，墨衡暗自抬头挺胸，人都自信了许多。</p>
楚筠第二天要去医院上早班，自然是不能在墨馆留宿了。</p>
墨衡也吵着要出去住，墨父被烦得不行，也只能同意了。</p>
“滚滚滚！”</p>
墨父对墨衡的期望本就不高，只希望墨衡住在外面之后能够少点去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要是惹到了些不该惹的人，墨父担心自己保不下他。</p>
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得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p>
“我今晚有事出去一趟。”轿车里，刚离开墨家的墨衡已经脱下了西装，换上深色毛呢大衣。</p>
车缓缓得开，确实大方向上是回家的路，但是和来时开的不是一条道。</p>
没过多久，车在一个教堂门口停下了，看来墨衡是准备在这里下车。</p>
教堂早就过了祷告的时间，里面黑咕隆咚得，有些可怕。</p>
楚筠也不问墨衡去做什么，接过墨衡上的衣服，准备帮他带回家，嘱咐道：“心一点，你的伤要静养。”</p>
“知道的，我这条命可要好好留着呢。”</p>
墨衡的皮套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右的套又拽了下来，伸到楚筠的颈侧，在楚筠惊讶的目光中捏了一下他的耳垂。</p>
“今晚不用等我回来了，大概会有点晚！”墨衡在楚筠发作之前松了，打开了车门，在教堂门口下了车。</p>
楚筠留在车里，指尖触碰自己的耳垂，果然很烫。</p>
前面开车的司两耳不闻窗外事，尽职尽责得重新启动车辆，把车开到了楚筠的公寓。</p>
他没有敢去想墨三爷离开前那句话为什么这么像是对同床共枕的情人的。</p>
也不敢去想他载的这位楚医生在三爷心中是什么样的分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