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医院急诊科。</p>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安月幽幽转醒。</p>
给另一床患者换药的护士见她醒来，“安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p>
“没有。”</p>
“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太劳累，你怀孕了。”</p>
安月瞬间清醒，“怀孕？”</p>
护士戏谑，“你月经没来，你不知道？”</p>
“我”安月欲言又止。</p>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暗经的事情，但好像也没有解释的必要。</p>
护士去桌上拿一沓纸，丢她边，“你的病历和缴费单，这里扫码缴费就可以离开。”</p>
迫于周围人的目光，安月不敢细看账单和检查单，点开微信扫码付款。</p>
她走出观察室，慌乱地翻看微信消息，害怕又被记旷工，扣全勤。</p>
店长确实发了消息来，不过</p>
安月，兼职你不用来了。你这次晕倒，上次妈妈抢救，你一走，店里只有另一个伙伴独自工作，忙不过来还要被顾客欺骂。现在没有人愿意和你搭班，这个月的工资结算给你。</p>
安月看着00元的工资，直接拨通了店长的语音电话。</p>
“店长，请再给我一次会，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兼职，求你了。”</p>
店长硬心肠道：“安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处理不好事情，是你问题，求也没用。”</p>
“店长，我妈妈要换肝，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兼职，真的很对不起，我可以一个人顶班，让搭班的人休”</p>
息字还没有出口，语音通话已被掐断。</p>
无助的泪水，瞬间流出来，滑到嘴唇上，凉心又咸嘴。</p>
姐妹钟玲喜匆匆赶来，打电话的人也没清楚，只告诉她，月在做兼职的时候晕倒，被救护车接走。</p>
此刻见安月咬牙绷着一张哭脸，心中顿时慌了。</p>
“月，没事吧？”</p>
安月低着头，不敢看钟玲喜。</p>
“玲喜，我请你喝葡萄味的那个果茶吧。”</p>
安月勉强扯出一抹笑，心中是化不开的苦涩。</p>
果茶！</p>
钟玲喜心中警铃大作，“你干什么！”</p>
她吓得捏起安月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p>
月脸色透白，皮肤干净，眼周暗沉，两眼无光。</p>
除了营养不良，没有睡够觉，看不出来得了什么大病。</p>
月一个时才十八块钱，她几口就给喝完。</p>
那是安姨的救命钱，月居然拿来请她喝果茶，肯定是发生了月处理不了的事情。</p>
“安月，你到底怎么了？”钟玲喜嗓音发颤，急得快哭出来，“有什么事，你不要一个人扛着，还有我、我爸妈。”</p>
“所以我请你喝果茶嘛，我们找个地方坐，我和你。”</p>
“我不喝果茶，旁边公园去，坐公园不花钱。”</p>
两人从一起长大，安月太懂钟玲喜的用心。</p>
她在保护自己要强的自尊心。</p>
二十几块钱的果茶对所有人来都不贵，但是在她这里很贵。</p>
二十几块钱可以是妈妈一天的护理费、床位费，或者一针止疼药。</p>
别人随时可以点的一杯饮料，在她这里就是一座大山般的重量。</p>
深秋的风已有凉意，吹在面上冰得让人瞬间清醒，找回所有理智。</p>
即使坐在太阳下，安月也感受不到一点暖意。</p>
“你看。”安月掏出检查单给钟玲喜。</p>
她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干黄的草坪，心中一片死寂。</p>
她是治病救人的医学生，还没毕业就要背上一条人命吗?</p>
钟玲喜快速扫过检查单上的诊断：早孕。</p>
“你怀孕了！”</p>
钟玲喜噌地站直，愤怒地撸起袖子，势必要大干一场。</p>
“艹，欺负你的男人是谁？老娘干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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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破宪法也要送男人进去踩缝纫！</p>
安月感动地看着钟玲喜，“我自愿的。”</p>
钟玲喜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就像漏气的气球，默默坐回安月身边，抱紧她瘦弱的身体。</p>
自愿的，她翻破法律文书也是徒劳。</p>
“你这暗经也发现不了。”钟玲喜安慰她，“我看才八周，应该可以做，我现在给你找医院，我陪你去。”</p>
“可是”安月鼻子一酸，泪水啪地砸下来，“八周，它有胎心胎芽。”</p>
安月平时不会哭的，现在任她咬破嘴唇，也忍不住泪水和鼻涕。</p>
一个生命不被允许到来，一个生命留不住，她感觉人生糟糕透了。</p>
钟玲喜将人抱得更紧，做是必须要做的。</p>
现实的问题摆在这里，安姨生病需要数不尽的钱，月还有四年才毕业。</p>
月连她自己都养得弱不禁风的，哪能养活一个孩子。</p>
孩子生出来，这不现实。</p>
钟玲喜无声叹息，所有安慰的话在月面前都显得苍白，她也没有能力帮助月。</p>
只能在月难过的时候，给她个拥抱和肩膀。</p>
“玲喜，我还没有救活过一个人，就先杀了一个。”</p>
安月接受不了，拳头攥得紧紧的。</p>
“玲喜，我明明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过得一团糟？”</p>
“玲喜，我好累，好想回锦成，那个时候妈妈没生病，我也只管好好读书。”</p>
她青春期的时候就被医生诊断为暗经，一辈子不会来月经但有生育能力。</p>
那一晚那么短，她怎么会知道一次就中。</p>
为什么一颗紧急避孕药要那么贵？</p>
一支消炎药膏也要那么贵？</p>
交完医药费，她身上所有的钱，也只够买一支消炎药膏。</p>
天气冷，公园没什么人。</p>
两女孩抱在一起，泪水默默流。</p>
安月哭，钟玲喜也跟着哭。</p>
“叮铃铃”</p>
安月的在椅子上叫嚣，看到来电显示，她的泪水戛然而止，一颗心被揪起。</p>
她忐忑接起电话，“医生你好。”</p>
“你妈妈医药费不够了，三天之内缴费，不然停止用药。”</p>
话落，电话被挂断了。</p>
安月看着碎掉的屏幕，心也几乎要碎掉了。</p>
她的思绪纷杂，下意识轻抚平坦的腹，心中暗语。</p>
宝宝，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抚养你。</p>
你回去重新找个有钱、有时间、有爸爸妈妈的人家吧。</p>
“安姨怎么了？”钟玲喜见她接完电话，一脸沉思，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愁。</p>
“没事。”安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玲喜，我要去医院了。”</p>
“月，我刚发了工资，我转给你，不够我再想办法。”</p>
不能当着安姨的面转钱，这会伤害到安姨的心。</p>
“不用，我有。”</p>
钟玲喜输密码的顿住，察觉出不对。</p>
安月兼职才多少钱啊，安姨的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月哪里来的钱？</p>
“安月，你老实，怀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安月无比平静，“医药费。”</p>
只有三个字，钟玲喜全懂。</p>
她恨铁不成钢的话到了嘴边，咬着舌头又咽回去。</p>
月的情况她最了解，为了钱，月什么都可以做。</p>
她什么都帮不了月，又怎么能指责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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