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双红色的绣花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p>
一双鞋而已，总之楼桑苓左看右看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疑的地方。</p>
他们三人正被林芳月带着往老夫人的房里去。</p>
本以为琉璃猝不及防地发问，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没想到问过那句话几人还是按原计划往老夫人那探查去了。</p>
琉璃左侧是楼桑苓，右侧是陆霁真。</p>
林芳月顾忌着外男，离他们颇有一段距离，故而几人才能私下里讲些悄悄话。</p>
琉璃盯着林芳月那件百蝶穿花裙，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看去。</p>
“梁二夫人今日穿的裙子鲜亮，淡粉淡绿俏生生的，难道你们不觉得与她脚上那双大红色的绣鞋极不匹配吗？”</p>
“”</p>
“你这么一，倒也是哈！”</p>
陆霁真摸了摸下巴，他痴迷搭配设计不同种类的宝刀，于色彩搭配上颇有几分心德。</p>
是个大头鬼是！</p>
楼桑苓瞪了他一眼，转而又盯着林芳月的裙摆出神。</p>
琉璃方才的话肯定不止这一层意思，那双鞋恐怕还真有些蹊跷。</p>
梁府的范围极大，老夫人住的地方又是一等一的华贵，故几人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老夫人的院门口。</p>
“二奶奶好。”</p>
守在院门口的丫鬟见到林芳月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毕竟这位奶奶足有大半年没现于人前了。</p>
林芳月摆摆，叫她起身。</p>
“娘的身体可还好，是我这个做儿媳的不孝，直至今日才能从床上爬起来探望她老人家。”</p>
林芳月着，像是极愧疚似的，又拿出一方新帕子附在眼下。</p>
跟着几人一起过来的香兰连忙出声宽慰她，直老太太病前常念叨她，还叮嘱下人们不可怠慢了奶奶。</p>
怎么看都像是一对彼此挂念，相处得极融洽的婆媳。</p>
等林芳月整理好思绪，这才冲后头的琉璃三人不好意思地笑笑。</p>
“让几位大人见笑了，这就随我进去看看老夫人吧。”</p>
琉璃等人自然不会多什么，俱都跟在林芳月后头进了院门。</p>
不过就在林芳月抬脚跨过门槛的下一秒，楼桑苓蓦地攥紧了。</p>
一只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楼桑苓这才把冲到喉咙口的惊呼给咽了下去。</p>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一派平静的琉璃，怪道琉璃揪着那双鞋不放，原来她早就看清了上头的绣样。</p>
跟在二人后头的陆霁真一头雾水，又顾忌着周遭的丫鬟们不好开口询问，都快憋出内伤了。</p>
一直到几人落座，林芳月先跟着香兰进去看老夫人的状况如何，陆霁真才找到空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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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绣了鸳鸯，这是什么大事？”</p>
陆霁真一脸茫然，方才琉璃绣花鞋的颜色与衣裳不匹配，他还能勉强理解。</p>
这绣样有什么头吗？</p>
楼桑苓看他那样气得几欲吐血，方才还琉璃若是与老大成亲，他要送对铁鸳鸯呢，这就全忘了？</p>
陆霁真挠了挠头，琉璃一言不发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楼桑苓盯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p>
怎么这两个脑子都转得比他</p>
不对！</p>
等等</p>
鸳鸯！</p>
陆霁真刚张开嘴，琉璃就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准确无误塞了块糕点在他嘴里。</p>
猜到那是大婚时才会穿的婚鞋就得了，可别嚷嚷出来让其他人都晓得了。</p>
毕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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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盯着挡住几人视线的纱幔，里头那两位还在上演婆慈媳孝的感人画面呢。</p>
琉璃猜的不错，林芳月几乎是一看清床上躺的人，眼眶里的泪珠就止不住了。</p>
“不过半年多没见，娘、娘怎么就病成这样了？”</p>
紫檀木制成的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老态龙钟的样子全然不复往日的雍容。</p>
蔺素娥费劲地睁开眼，若不是府上的主子们来了，底下人是不敢这么吵她的。</p>
“芳月？”</p>
蔺素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一旁的香兰见她要与林芳月话，连忙将床上的靠枕放好，好叫老夫人半坐起来。</p>
不过长久没有食物能喂的进去，蔺素娥哪怕身后靠着东西也摇摇欲坠。</p>
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想去握林芳月的，眼中有旁人看不透，林芳月却见之欲呕的愧疚。</p>
两人的最终还是没能握到，一是蔺素娥伸到半道就无力地垂了下去，二是林芳月几不可查地错过身位，坐到了床边的绣凳上。</p>
“娘别担心，你这病郎中虽治不好了，但媳妇儿定要把那个暗中给您下毒的畜生揪出来。”</p>
“届时将畜生送进官府，定下罪名血债血偿！”</p>
林芳月的义愤填膺，谁都没想到话都费劲的蔺素娥却晃荡着身子连忙摆。</p>
“不、不！”</p>
老夫人叫得且急且慌，里头服侍的众人也乱作一团。</p>
琉璃几人在外头听得动静，对视一眼默契地靠近了纱幔。</p>
里头的人乱烘烘的，香兰一面命人去给老夫人煎平心静气的药，一面叫人拿痰盂来接住老夫人的呕物。</p>
蔺素娥腹内空空，呕出来的不过一滩酸水。</p>
那张铺满了绫罗绸缎的大床现在污秽得像灶下擦锅的抹布。</p>
林芳月早在老夫人发疯前就站远了，远远看着老夫人先是一声接一声喊儿子的名字。</p>
“从靖从靖呐！”</p>
忙得满头大汗的香兰以为老夫人是想儿子了，一面用沾了水的帕子给她擦脸，一面二爷在大奶奶房里。</p>
老夫人一声吩咐她就去将人请来。</p>
香兰不提还好，一提大奶奶蔺素娥一口痰险些没把自己憋死。</p>
她那双混沌的眼重新亮了起来，只不过是被怨恨的怒火照亮的。</p>
“楚明桃！楚明桃！贱、咳咳！”</p>
不等蔺素娥骂完，她喉头一样，那口痰被咳了出来。</p>
又是一番纷乱，当一切处理好过后，蔺素娥别骂人了，连动动指的力气也没了。</p>
直到这时，里头的林芳月才揭开纱幔叫琉璃几人进去。</p>
“几位大人，有什么话只问我这个苦命的婆母吧。”</p>
林芳月眉心蹙着，像有一抹化不尽的忧愁。</p>
折腾过后的蔺素娥跟只被拔了毛的公鸡似的，眨眼的功夫琉璃都担心她会昏过去。</p>
“老夫人，您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身体不适的？”</p>
楼桑苓走过去，没想到那个蔫了吧唧的老太太只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什么都没。</p>
好在旁边的香兰长着嘴，她又是跟在蔺素娥身边的贴身丫头，有些时候比她自己都了解自己。</p>
“约莫是两个月前。”</p>
两个月？</p>
不是一个月前蔺素娥才身子不好的吗？</p>
琉璃也走上前，和楼桑苓站在一处。</p>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老夫人的攥着被面的，消瘦得青筋可见的。</p>
她不肯自己，却也没阻止香兰开口。</p>
像是碍于什么禁忌没法自己出口，要借旁人的嘴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