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你未用我的经文。</p>
江华琰正好看到一步好棋！</p>
炯炯的眼神微亮，江华琰伸，持黑子，将那步棋推了出去。</p>
裴度不言。</p>
他稍稍垂眸，持着白子，不假思索地落下。</p>
江华琰笑笑：“你极擅长慢棋，一步一考量，一步筹百步，只不过裴爱卿似乎极少与人下慢棋。”</p>
裴度的下棋速度很快，像是被某人调教出来的一般。</p>
男人身姿清秀，语气一如既往的朗润：“微臣以为，有时瞻前顾后会错失良，反倒误事。”</p>
江华琰闻言，轻笑一声，继续落子：“你怎么越来越像她了。”</p>
“她”指的是谁，裴度清楚。</p>
“啪嗒。”</p>
他又落一子，仍是没有思索。</p>
“陛下，承让。”</p>
江华琰甚至还没反应过来。</p>
他皱了皱眉，定睛看向那棋局。</p>
每一步棋似乎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再无出路。</p>
江华琰抿唇拧眉，这才沉声对着康公公道：“让她进来吧。”</p>
“是。”</p>
裴度下意识地理了理衣摆。</p>
江烬霜进来的时候，先是看到了那盘似乎已是死局的棋盘，随即朝着江华琰躬身：“儿臣见过父皇。”</p>
江华琰语气威严：“在宗祠待了七日，可悔过了”</p>
“回父皇，儿臣实在愚钝，抄了七日的经文，仍是不知错在何处。”</p>
江烬霜不是服软的性格。</p>
江华琰闻言，脸色阴沉：“朕遣你去迎昌平王，便是将他的性命交在你的上，你险些害得他遇刺受伤，还没错！”</p>
江烬霜眨眨眼，一脸无辜：“父皇明察，若父皇所的错是指的这个，那儿臣以为，父皇应当多给儿臣备些护卫的。”</p>
“你——”</p>
江华琰皱眉，一时气结。</p>
江烬霜仍是笑笑，眉眼清隽澄澈。</p>
如今这位天家想堵她的嘴，换句话，就是她有能够稍微拿捏江华琰的把柄。</p>
即便他这般气恼，却也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脸色低沉：“你既在宗祠抄送了经文，拿来给朕看看。”</p>
江烬霜笑着，将那一沓厚厚的抄录呈了上去。</p>
一旁的裴度不动声色，垂眸看着那棋局，长睫如细密的鸦羽，惊艳惑人。</p>
顺着裴度的视线，江烬霜又看了一眼那盘棋局。</p>
她棋技成熟稳健，十二岁时便能与江华琰对弈，且胜他八分了。</p>
只看一眼，江烬霜便能看出这局棋，裴度下的是快棋。</p>
——裴度的快棋是她教的。</p>
江烬霜这个人喜欢下棋。</p>
十六岁那年，整个京城除了裴度，便没人再能跟她杀半柱香了。</p>
但她偏偏又是个沉不住气的。</p>
是以，每次跟裴度对弈，一步棋甚至要等上半刻钟的时候，江烬霜便耐心告罄。</p>
她便教着裴度下快棋。</p>
起初他总是不适应，习惯性地停下来思索。</p>
他一拧眉思考，江烬霜就会将棋局打乱，重开一局。</p>
久而久之，裴度下棋的速度便快了起来。</p>
虽然即便是现在，裴度的快棋也输她三分，但与旁人对弈，也足够用了。</p>
这么想来的话，江烬霜似乎教过裴度许多东西。</p>
她曾将她所知所学一点一滴教给他，将他养得一身风骨，霜雪不侵。</p>
世人都这位首辅大人鹤骨松姿，光风霁月。</p>
也只有江烬霜知道，将裴度养成这般风姿容秀，她也是费了些心思的。</p>
——也算是她为万晋做的一件好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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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着，江烬霜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江华琰的上。此时的江华琰翻看着江烬霜的抄录，脸色算不上好看。</p>
江烬霜写字其实挺好看的，但她不肯认真写。</p>
开始的几张还好，至少还能看出个模样来，再往后翻，字迹越来越潦草，甚至还有几个深深浅浅的墨团。</p>
江华琰抿唇，继续往下翻。</p>
——当他看到突然目入眼帘的清隽字体时，瞳孔微微收缩，停下了动作。</p>
一旁，一直垂眸不言的裴度也顿了顿指骨，中摩挲白子的动作微停，漂亮的指尖微微泛白，长睫颤动。</p>
江华琰周身的气场似乎都沉了几分。</p>
就连一边的康公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弯着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一脸的胆战心惊。</p>
——公主殿下这找人替写，怎么连字迹都不伪装一下呢！</p>
这也太明显了吧！</p>
江烬霜神态自若，甚至扬了扬唇角：“父皇，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p>
其实对于用裴度还是赵云归的罚抄，江烬霜是有认真思考过的。</p>
裴度的字无疑是最像她的，即便是江烬霜自己，轻易也认不出来。</p>
但她最终却还是选择了用赵云归的。</p>
——就像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与示威。</p>
江烬霜清楚这不是她的笔迹，陛下也清楚。</p>
可江华琰认识这笔迹是谁的，他即便知道她是找了旁人替写，也不能什么。</p>
自建朝以来，钦天监与皇权，可谓是两股相辅相成又此消彼长的关系。</p>
皇权的巩固需要借助钦天监，钦天监的国师，代表的是天命。</p>
即便是天子，也不能违抗天命。</p>
所以对于国师赵云归，江华琰也是要带着十二分敬意的。</p>
——包括现在，他能且只能，权当不知。</p>
江华琰眉头下压，脸色冷沉，却仍是低声：“没什么。”</p>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江烬霜神清气爽，心气顺畅！</p>
心照不宣的妥协与包庇，是江烬霜对这位父皇，软禁七日的挑衅与示威。</p>
没了看下去的心情。</p>
江华琰将那抄写扔至一旁，冷声道：“既然回京了，便安分一些。”</p>
顿了顿，他又道：“明日是你昌平王叔的接风宴，不要再像上次宫宴一样，出什么岔子。”</p>
江烬霜笑得乖巧：“儿臣遵命。”</p>
顿时没了再下一盘的心情，江华琰开始赶人了：“你们两个，都退下吧。”</p>
裴度从棋局前起身，朝着天家微微欠身：“臣告退。”</p>
江烬霜没动。</p>
裴度便也没动。</p>
江华琰眉头皱得更紧，甚至语气都带了几分收敛不住的怒意：“还有事”</p>
江烬霜便笑着上前一步，她没去看江华琰的脸色，只是伸拿了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上。</p>
一瞬间，局势逆转。</p>
那原本已是绝路的黑子，如源头之水，生生不绝，绵延不息。</p>
棋局活了！</p>
江华琰见状，瞳孔微紧，下一秒便不动声色地恢复原样。</p>
江烬霜嘴角噙笑，什么都没，福身告退。</p>
江华琰看着那盘棋局，久久不言。</p>
目睹一切的康公公上前几步，为江华琰看了杯茶。</p>
“可惜了，是个女子。”</p>
康公公听到，江华琰语重心长的一声叹息。</p>
——</p>
出了宫门。</p>
江烬霜听到身后，裴度清冷的声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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