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菩萨”</p>
因为正则的一句话，江烬霜愣得站在了原地。</p>
她微微转身，看向仍站在远处的正则。</p>
正则弯腰蹲下身去，正在给那只野兔包扎。</p>
江烬霜刚刚那一掷也控制了力道，注意了分寸，否则这条后腿早就被打穿了。</p>
正则拿出随身带着的方帕，给那野兔包扎着伤口。</p>
江烬霜垂眸看他，不觉失笑：“怎么了赵云归欺负你了”</p>
正则皱皱眉，十分自然地反驳：“当然没有。”</p>
顿了顿，他声音低了几分：“只是觉得你唠唠叨叨的，我若是有母亲，应当也是你这样的。”</p>
江烬霜闻言，便笑着调侃：“好啊正则大人，本宫想要当你的漂亮姐姐，你居然想让我做你师娘”</p>
正则已经包扎好了伤口，瞪大了眼睛忙声反驳：“我没有！别胡！”</p>
那野兔蹬了蹬腿儿，一溜烟儿地跑不见了。</p>
他略显落寞地低着头，走到江烬霜身边：“我只是”</p>
“我只是”</p>
只是什么呢</p>
“只是”了好一阵，却一句话都没出来。</p>
江烬霜温和地笑笑：“只是想娘亲了，是吧”</p>
也不知怎的。</p>
明明是很轻易很寻常的一句话，正则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p>
他有些慌张地低头，声音微颤：“师傅对我很好。”</p>
“但我有时候总是在想，若是娘亲在的话，应该就会有人唠叨我天寒穿衣，每日定时用膳了。”</p>
——他其实很想被娘亲管一管的。</p>
师傅给他的爱，不可谓不多，但师傅很忙，他总有很多事情，要应付很多很多人。</p>
——江烬霜不一样。</p>
她好像总是对他有不完的话，唠叨不完的事情。</p>
有时候他由于性格原因，口是心非，她好像也总能看穿他的伪装，笑着将他想要的玩意儿捧到他跟前。</p>
她其实也不算太讨人厌的。</p>
就像现在，他不过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她分明挺想吃那只野兔的。</p>
但还是摆了摆，顺从了他。</p>
也只是为了维护他那点怜悯心而已。</p>
他想，如果他有娘亲的话，大概也会这般偏爱他吧</p>
低头看着眼前的男孩儿，江烬霜的眼中浮现一抹温和的笑意。</p>
她其实不太会照顾孩子的，就像当年，她自身难保，草木皆敌，却非要救下他。</p>
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不受她连累，只好将他交给赵云归抚养。</p>
——大概是出于捡了但又没有亲照料的愧疚，江烬霜其实挺纵容正则的。</p>
正则也就是看上去刺刺歪歪的，其实是被赵云归教养得很好很乖的。</p>
江烬霜笑笑，伸出来，抚过少年的发顶。</p>
“正则，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大人，”江烬霜语气温柔，“你一生坦途，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的。”</p>
常言仙人抚我顶。</p>
江烬霜却揉着少年的脑袋，字字祝福珍重。</p>
正则低着头。</p>
江烬霜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见他往自己的怀中靠了靠，不多时，江烬霜感到了衣襟上温热的湿意。</p>
她笑笑，没有话，任由正则无声哭泣。</p>
不知过了多久。</p>
正则的声音才别别扭扭地响起：“我们去打山鸟烤来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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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烬霜从善如流：“好。”</p>
日头西斜。</p>
江烬霜支起火堆的时候，正则一只提着打来的山鸟，另一只是用布包起来的什么东西。</p>
江烬霜架火的地方靠近河流，她轻车熟路地接过正则递过来的山鸟，拿到河边去处理。</p>
将羽毛和内脏全部处理干净，江烬霜带着处理好的猎物回来时，正则正串了几串蘑菇，放在火堆上烤。</p>
看了一眼正则身旁打开的布包，里面兜的都是一些野果和他捡来的蘑菇。</p>
看着火堆上方噼啪作响，散发着美味的蘑菇，江烬霜不觉开玩笑道：“正则，你会挑蘑菇吗万一把我毒死了怎么办”</p>
正则闻言，“嘁”了一声：“师傅教过我辨认，更何况这护国寺后山没有能毒死人的蘑菇，你想得倒美。”</p>
江烬霜这才点点头，又拿木枝串好山鸟，在火堆上烤着。</p>
江烬霜跟正则在后山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好的。</p>
正则带来的蘑菇十分鲜美，江烬霜不由得多吃了几口。</p>
见她爱吃，正则便借口不喜欢吃蘑菇，全让给了江烬霜。</p>
一顿野味，江烬霜吃得十分满足。</p>
带着正则回护国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p>
江烬霜将正则先送回了住处，这才朝着自己的禅房走去。</p>
她觉得可能是今晚吃得有些多了，总感觉身上暖烘烘的，走路都有些晃荡了。</p>
眼前的光景有些光怪陆离起来。</p>
江烬霜似乎看到一根漂亮的孔雀尾巴，那尾巴一下下挠过她的背，她几次想去抓，都没抓到。</p>
像是憋了一口气，江烬霜步态虚浮，动作却是越来越快。</p>
直到那尾巴停在一处，不动了。</p>
江烬霜勾唇笑笑，终于伸，一把抓住了那漂亮的孔雀尾。</p>
裴度被扯了头发，没动。</p>
江烬霜中抓住了孔雀尾，却感觉感不太对劲。</p>
——怎么好像是一缕一缕的</p>
皱了皱眉，她眯着眼稍稍低头，想要去查看个仔细。</p>
“奇怪，”她话有些黏糊，“好像比孔雀尾巴摸起来舒服。”</p>
眼前的一切似乎更诡谲起来，整个天地在她面前晃荡，她微微抬头，看到了面前男人的轮廓。</p>
“菩萨显灵了”</p>
江烬霜眨巴眨巴眼，再靠近一点。</p>
左脚踩右脚，整个人便虚浮着往面前的“菩萨”身上倒去。</p>
撞进了坚实的胸膛之中。</p>
——江烬霜这才知道，原来菩萨的身体这么硬！</p>
她似乎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如同苍山一般低哑的声音。</p>
“喝酒了”</p>
江烬霜皱皱眉：“没啊。”</p>
佛门禁地，怎么能喝酒呢</p>
她又不是那坏规矩的人。</p>
吃野味都去后山呢。</p>
“菩萨，”江烬霜抬眸伸去摸他的眉眼，“您的声音怎么是男声啊”</p>
但转念一想，江烬霜了然。</p>
——话本子里好像是，菩萨是男身女相的。</p>
眼前这位菩萨，虽然一袭黑衣，但这张脸实在好看了些。</p>
“殿下是喝了多少”</p>
裴度哑声，他垂眸看着眼神迷离又莫名坚定的少女，微微垂目，将她打横抱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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