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状元袍</p>
该怎么呢。</p>
江烬霜看着那位新晋状元郎,微微怔神。</p>
在见到他之前,江烬霜听了许多关于这位状元郎的传闻。</p>
惊才绝艳,七步成诗,天家钦点,众星捧月。</p>
但提及最多的,还是这位状元郎林清晏,神似那位权臣首辅,仪容不凡,风骨自成。</p>
捏着中的酒杯,江烬霜微微晃神,眼中闪过情绪。</p>
是很漂亮的一个男人。</p>
实话,世人若是能有三分相似那位裴首辅,便已经算是一位标致的美男了。</p>
而这位新晋状元郎,那双眉眼之间的冷冽与清贵,似了裴度五分。</p>
便已经堪称绝世了。</p>
他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衣袍。</p>
——好似是他被钦点为状元那日,游街打马时穿的那身。</p>
江烬霜倒不觉得这位新晋状元郎与裴度有多少分的相似。</p>
可他那身大红的衣袍,却无端让江烬霜想起——</p>
若是当年她还留在京城时,应当也能看到裴度那身状元袍的。</p>
嘶。</p>
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p>
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p>
是不甘心也不太准确,毕竟她对裴度这个人,已经没什么执念了。</p>
只是她突然想到,她也算是悉心照料裴度多年,可到最后,他功成名就,江烬霜却从云端跌下泥潭,连夜离京,去了荒凉之地。</p>
对,应该是有些落差。</p>
——至少江烬霜以为,她能看到裴度穿状元袍的那日的。</p>
没有。</p>
没看到。</p>
有些遗憾。</p>
三年的悉心照料,即便是棵树,也应当开个给她瞧瞧不是</p>
可江烬霜没等到开。</p>
总觉得不算圆满。</p>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p>
那积压在心中的“遗憾”与落差,在看到林清晏那一刻,全部都消失不见。</p>
哦。</p>
原来当年,裴度穿上状元袍时,应当是这样一副光景与风骨啊。</p>
好看。</p>
江烬霜倒不是多么恋旧的人,也并不是爱纠缠什么,只是看到林清晏,便好似当年亲照料的树盛放满枝,遮天蔽日。</p>
原来是这样。</p>
本该是这样。</p>
江烬霜愣怔许久,看向那位新晋状元郎。</p>
桌案上的这杯清酒,应当也是他敬来的。</p>
远远看他,就见林清晏举起中的酒杯。</p>
四下喧嚣,觥筹交错,人声鼎沸。</p>
他于宾朋满座中,隔着无数的大臣与功利,朝她举杯敬酒,眉目清隽。</p>
其实不像。</p>
一点都不像。</p>
旁人都这位新晋状元郎,不仅文采了得,那张脸也与裴大人肖似八分。</p>
可江烬霜却觉得,除了眉眼间的那点清贵,其余的都不相像。</p>
——裴度不会这般敬她酒,也不会笑得春风和煦。</p>
裴度的骨子里是自矜淡漠的,如果真要起来,在某些方面,裴度比她还要冷漠。</p>
他不会这样笑。</p>
实在算不上相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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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的工夫,江烬霜看着林清晏举杯向她。</p>
回过神来,她轻笑一声,也举起上的清酒,于空中与他碰杯。</p>
一饮而尽。</p>
她微微眯眼,读懂了林清晏的唇形。</p>
“多谢殿下赏脸。”</p>
实在有趣。</p>
江烬霜微微挑眉,对这位上了她夫婿候选人的新晋状元郎,有了几分认识。</p>
下首处,是裴度的位置。</p>
刚刚还在,只是不知何时,已经离席不见了。</p>
江烬霜随意瞥了一眼,并未在意。</p>
刚刚遇见裴度时,她就闻到了他身上酒水的味道,喝了不少酒,如今应当已经被京墨带着回府了。</p>
反正作为当朝首辅,即便是提前离席,也不会有人什么。</p>
另一边,青姗也已经离开坐席,听席间人谈论,似乎是青姗姑娘偶感风寒,回闺阁疗养去了。</p>
那位镇远大将军与其他人交谈着,老神在在,声若洪钟。</p>
宴席结束已经很晚了。</p>
送罢宾客,江烬霜这才带着砚诀,走到镇远将军面前。</p>
“昭明见过镇远将军。”</p>
这算是她回京之后,与青北山第一次私下碰面。</p>
青北山上了年纪,朝堂上的事便也极少过问了,中的兵权人马也差不多卸干净了,在朝堂之上也算是贤名远播。</p>
天家派东宫太子出席寿宴,也明了对这位镇远老将军的敬意。</p>
镇远将军青北山膝下无子,只有青姗一个独女。</p>
青家就一个独苗,青家上下自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p>
这也造就了青姗口无遮拦,随心所欲的性格。</p>
不算奇怪。</p>
虽青北山如今极少再过问朝政,上的兵权也不剩多少,但万晋少良将官兵,所以青北山仍是挂着帅呢,若是京城有什么危险,青北山便代表着万晋的兵力。</p>
这也是天家至今如此器重青北山的原因。</p>
看到江烬霜,青北山清明的眼中泛起泪:“跟从前一样,叫青伯便好。”</p>
江烬霜心口微热,笑着看向青北山:“青伯。”</p>
青北山闻言,鼻子一酸,抹了一把眼泪,眼圈也有些红。</p>
“你王叔出事之后,我一直想去白玉京看你,只是陛下怒气不消,我担心连累上其他士兵,不敢前去。”</p>
顿了顿,青北山看向江烬霜:“殿下,勿怪。”</p>
江烬霜明白。</p>
那种境遇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与选择。</p>
当年睿阳王一案,青北山也曾向陛下请求重新审理此案,但只是提了一句,天家便将他的军队粮饷减了一半,那段日子,青北山过得也不好。</p>
她无意于怪罪他,也并不觉得不去白玉京看望她算什么罪过。</p>
只是笑笑:“青伯,都过去了。”</p>
青北山闻言,眼眶却是更红,他不知该些什么,却也只会一个劲儿地拍着江烬霜的肩膀。</p>
“你是好孩子,青伯一直都知道,你是好孩子。”</p>
“你受委屈了,你受委屈了”</p>
自江烬霜回京之后,公主府四下都是眼线监视,似乎都认为黑甲骑的虎符在她上。</p>
即便青北山想找个由头前去拜会,也始终没有会。</p>
今日宴席之上,人多眼杂,青北山也不敢与她表露出多少亲切之意,只装作不熟。</p>
如今,宾客尽散,青北山也终于红着眼圈,拍了拍江烬霜的肩膀。</p>
江烬霜笑着:“青伯,不委屈。”</p>
没什么委屈的。</p>
江烬霜理解每个人的选择。</p>
她明白,比起睿阳王叔,青北山更在意自己的士兵与军队,也会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他膝下有女,家庭美满,权衡之下,选择不犯险,江烬霜完全理解。</p>
但是她不能只是理解。</p>
——她要借着青北山的“内疚”,为砚诀铺一条后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