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服是皇宫那边传过来的。</p>
十分重工精致。</p>
应当是提前用熏香熏染过了，江烬霜穿在身上的时候，便能闻到浓烈又不算呛鼻的檀香。</p>
香其实是很厉害的东西，就像现在，江烬霜的嗅觉被那婚服上的檀香覆盖，也并未察觉到面前的新郎官儿抱起她时，身上有什么味道。</p>
——她只觉得有些恍惚诧异。</p>
在她看来，林清晏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寒门书生，虽不至于刮股风就倒的那种，但应当也不是这种，能够轻易将她打横抱起的程度。</p>
——林清晏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强壮有力得多。</p>
这些思绪都是在被“林清晏”抱起来之后一瞬间的反应。</p>
江烬霜听到了人群中险些被唢呐锣鼓淹没的惊呼。</p>
乐声太大，大到有些刺耳。</p>
环住新郎官儿的臂，不觉用了几分力道。</p>
瞬间，男人似乎僵硬一瞬，抱着江烬霜的力道更紧几分。</p>
那走在旁边的媒人见了，瞪大了眼睛，干笑两声急忙上前道：“那个新郎官儿是想抱着新娘子跨火盆？”</p>
应当是抱着她的男人点了点头。</p>
那媒人一喜，惊道：“哎哟呵，老婆子我主持婚仪这么多年，新郎官儿是第一个现在就心疼自家娘子的！”</p>
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的情绪，将原本有些诡异的气氛驱赶。</p>
在万晋礼法中，观男女成婚之礼，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看的事情。</p>
所以，林清晏那边的接亲队伍，应当都是他亲近或者信得过之人。</p>
但江烬霜这边就比较简单了，除了被她派出去传消息的春桃，公主府内并没有多少她能称得上是“家人”的亲近之人。</p>
江烬霜耳力虽然不错，但在这嘈杂的乐声与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也只能依稀辨认出林清晏来结亲队伍中人的脚步。</p>
——有一两个练家子。</p>
此前林清晏跟她过，他不会武功，成婚之时，为了安全或许会请上一两个有功夫在身的人护着。</p>
江烬霜当时还笑：“我们是成婚，又不是要提防什么贼人乱盗，怎么还要请人护身？”</p>
林清晏闻言也只是笑笑，眉眼柔和：“林某只是觉得与殿下成婚，不定当真是刀山火海一般呢。”</p>
江烬霜并未明白林清晏的意思，只觉得他是在开玩笑。</p>
不过她对此也没什么，随他去了。</p>
至于她会武功的秘密，还是等能够完全信任林清晏了，再告诉他好了。</p>
这样想着，面前抱着她身子的两只臂微微收紧，江烬霜稳稳地被男人抱在怀中。</p>
原本那摇摇欲坠的红盖头，最终也不过晃动两下，安安稳稳地盖在江烬霜的头顶之上。</p>
江烬霜轻笑一声，微微俯身，在男人身边耳语道：“怎么了？本宫没有很重吧？”</p>
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调笑的语气。</p>
林清晏自进入公主府中便没再同她过话，想来也是紧张的。</p>
——也能理解，任谁跟她这个十恶不赦的昭明公主成婚，要被人戳脊梁骨记一辈子，想来都是紧张的。</p>
江烬霜这话，无非就是想要调侃一下，缓解一下林清晏的紧张心情。</p>
男人的两只，一只穿过她的腿窝，将她的两条腿并拢抬起，另一只则放在了她的腰身位置，稳稳当当的抱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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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烬霜的话语完不久，回应她的，是那只放在她腰间的，微微用力，轻轻掐了掐她的腰眼。</p>
——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p>
江烬霜倒吸一口凉气：“嘶——林清晏，有你这样对待自己的新娘子的吗？”</p>
不疼，江烬霜就是习惯逗他，想要让他放松一些。</p>
不等她想再些什么，男人终于抬脚，抱着她稳稳当当地跨过那跳动着的火盆。</p>
似有腾跳的火星溅起，男人稳稳地将她抱在怀中，半分不惧。</p>
江烬霜环住男人的脖颈，头上的红盖头晃动着，就连林清晏给她送来的玉镯也叮当作响。</p>
原本江烬霜不准备戴这个镯成婚的，玉镯易碎，成婚的一路跌跌撞撞的，若是当真磕到碰到，她也就算了，玉镯若是损伤了，倒是更不好了。</p>
但是春桃告诉她，这是林清晏母亲的一片心意，戴着成婚更能让林清晏安心一些。</p>
江烬霜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她防备一些，多看顾着些这镯罢。</p>
火盆跨过去，周围先是一阵安静，随即有人带头，便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p>
又往前走了几步，便到了那马鞍前。</p>
“新妇跨马鞍，一世保平安！”</p>
随着媒人的一声唱和，男人抱着她，又轻松地跨过放在地上的马鞍。</p>
江烬霜不觉动了动身子。</p>
男人便稍稍停顿，任由她调整着。</p>
江烬霜见状，不觉笑笑，在男人耳边轻声：“差不多了吧，你也累了，放我下来吧。”</p>
走一排红豆绿豆，她总没有什么难处的。</p>
江烬霜也不太清楚这句话哪里惹了林清晏不高兴，男人并未话，只是抱着她，继续往前走着。</p>
“夫妻踩赤绿，水火既济，红豆开并蒂，绿豆结连理！”</p>
那红红绿绿的豆子铺了一路。</p>
圆滚滚的，其实走起路来有些碍事。</p>
江烬霜被“林清晏”抱着，脚下却也稳稳当当地走在那红绿相见的豆子路上，好似无物。</p>
江烬霜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p>
成婚前，江烬霜也试过，春桃给她在面前撒了些豆子，江烬霜踩在上面，很难保持平衡。</p>
不过她学过武，这种事情稍微练练便也能掌握诀窍了，倒是林清晏，竟然走起来也很稳当的样子。</p>
江烬霜轻笑一声，语气娇媚：“夫君，你是不是偷偷练过了？”</p>
见别人正经，江烬霜便总是不想正经。</p>
——这大概是从裴度那时开始，便留下来的习惯。</p>
所以，见男人认真沉稳地走过那赤绿豆时，江烬霜不觉调笑几步，戏称他一声“夫君”。</p>
男人脚下有一步没有走稳。</p>
抱着她的力道微微加重，似乎用了几分力气才稍稍稳住身形。</p>
他并未过多解释，似乎在生气还是什么。</p>
最终却也只是“嗯”了一声，算作回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