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川醒了?</p>
虽然时辰不早了。</p>
李卿落还必须在段容时发觉之前,赶紧出城。</p>
但她听到李景川竟主动想要见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一趟。</p>
清竹园。</p>
李卿落去时,李景川正在喝药。</p>
看到她来,他用将药碗微微推开。</p>
“下去吧。”</p>
婢女见到李卿落,赶紧起身见礼,然后和跟着李卿落来的雀儿一起退了出去。</p>
“落儿。”</p>
李景川抬头,目光幽幽的望着李卿落,苦涩的牵了牵嘴角。</p>
“我与你相识已久,但这还是第一回,我与你真正地面对自己的身份吧。”</p>
“我想与你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本该姓李,名景川。”</p>
“我想,我应该是与你失散多年的庶出阿兄。”</p>
“很高兴能够见到你,落儿。”</p>
李卿落转开头去,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又转过头来看向他。</p>
“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p>
“从第一回在裴家地牢相遇,你便知道我是谁了?”</p>
李景川:“不。”</p>
“西市,打铁铺子。你可还记得?”</p>
李卿落这才明白:“是你!?你便是那间打铁铺子的少东家?”</p>
“后来,你知道我是李家人,所以才不想收我的图纸了?”</p>
李景川咳了几声,自己缓平了气息,才又缓缓道来:“是。其实我很欣赏你的才能,这是你的天赋,落儿。”</p>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像你这般,落笔就能画出心中所想。”</p>
“你还是个从未接触过兵器利刃的女娘,那时才被祖母寻回来多久?实在令人匪夷所思。”</p>
“虽然,图纸画得确实有些丑,但你的思想构造,实乃天赋异禀了。”</p>
“那时,我并不知道你也是个可怜孩子。所以,知道你是李家人后,确实想着不再沾惹,才背弃了与你的约定。”</p>
“这是哥哥不对,我向你道歉。”</p>
着,他又咳了起来。</p>
李卿落顿了顿,走过去,在他背上拍了拍。</p>
“那后来,你又三番两次想见我,是因为知道我是被李家寻回来的女儿,并不得宠,与你心中所想有所不同?”</p>
李景川点着头,“是咳,咳咳”</p>
“不过,我以为你是不想见我,所以后来,也就不再寻你了。”</p>
李卿落:“你的人在街上莫名其妙就拦人,张口就要我跟着走,我哪知道是什么人?”</p>
“算了,不以前了。”</p>
“你昨日留下绝笔遗书,是故意写给我看的吧?”</p>
李景川一顿。</p>
“我是的”</p>
“不过,我并无戏耍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解脱自己。”</p>
李卿落将缓缓落下,无声冷笑:“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真的李卿落。什么时候确定的?”</p>
李景川叹气:“昨日,当时就知道了。”</p>
“我娘她是救子心切,这才做了糊涂的选择。”</p>
“落儿,我拦不住她。”</p>
“可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真的伤害你。所以只能将就你的计谋让她认清事实也好,我也能寻个会解脱。”</p>
李卿落心中顿时复杂万千。</p>
“你今日见我,是想让我放了你娘?”</p>
“可她想要我的命,你知道我不能放她。”</p>
李景川:“所以我死了,她也就不会想了。”</p>
李卿落眯了一下眼,突然很生气:“李景川,你有死的决心,难道就没活的毅力了?”</p>
“你以为,就凭你母亲和舅舅,就真能拿了我的性命不成?”</p>
“你也太瞧我了!”</p>
见她生气,李景川抬了抬,却又无奈放下。</p>
“落儿,我知道,要你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是为难你。”</p>
“但我若将我中所有的财势都给你,可否换我娘一命?”</p>
李卿落:“李景川,你以为我如今缺钱缺势吗?”</p>
“你想让你娘活下来,就别再想着自寻短见!”</p>
“记住,你活多久,她就能活多久。”</p>
“倘若你死了,她会立即跟着你共赴黄泉。”</p>
李卿落完便扭头大步离开。</p>
李景川听到她的话,一时情绪激动翻身着从床上跌落。</p>
“落儿——落儿——”</p>
李卿落没有回头。</p>
她气冲冲地带着雀儿离开了清竹园,在大门口与邓嬷嬷汇合后,便坐上马车赶紧出了城。</p>
李卿落想着李景川的事,心中烦躁不已。</p>
这个郑婉袖,凭她莲花教香主的身份,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出现了。</p>
至于李景川,她也不知到底该如何安顿。</p>
让他和郑姨娘一起远离金陵?</p>
看他那副身子,怕是挨不过今年冬日。</p>
留下他?</p>
算了,等这次回来再。</p>
当然,她还能活着回来的话。</p>
郑嬷嬷:“姑娘,德叔在何处与咱们汇合呀?咱们都快出城了,怎么还不见他?”</p>
李卿落:“我已让他提前去了扬州。”</p>
郑嬷嬷心道:这次老夫人对自己委以重任,要盯着姑娘到底在做什么事,可她真的要为了老夫人,得罪姑娘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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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姑娘身边可没有大嬷嬷了。</p>
自己好好干,难道就不能彻底顶替邓嬷嬷以前的地位?</p>
郑嬷嬷还在想着呢,李卿落自己就问她:“张嬷嬷可是找你了?”</p>
郑嬷嬷吓了一大跳:“姑娘,老奴一定听姑娘的。姑娘不让的,老奴绝对不告诉老夫人半个字!”</p>
李卿落:</p>
她要问的,原本并非此事。</p>
看来祖母这是着急了。</p>
李卿落心里很是内疚,可她现在的情况就连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根本无法对祖母坦诚。</p>
一切,等明日过后再吧。</p>
李卿落:“行了,听你是个反追踪的高?”</p>
“我要你掩盖我这次的行踪,让肃王的人也无法找到,我究竟去了何处。”</p>
出城后,马车快速向城外的郊野驶去,李卿落掀开车帘吹着凉风,心中一片怅然。</p>
李卿落这次,确实骗了裴老夫人。</p>
因为她根本不会去扬州。</p>
她放出这个消息,骗的不止是裴老夫人,还要骗过段容时。</p>
李卿落此刻坐在马车里,内心除了隐隐的波动之外,其余并无异常。</p>
有隐隐的波动,也是因为赶马车的人是杀一。</p>
而他,是个男子。</p>
李卿落苦涩自嘲,她心中已经猜到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又与什么相干了。</p>
嗜血症。</p>
只能闻见异性的血香。</p>
会疯狂而又贪婪的像个怪物,吸食人血。</p>
变成一个活脱脱的怪物。</p>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沾惹上这个东西。</p>
祖力亚,确实好段。</p>
所以她哪敢真的再见段容时?</p>
昨晚主动的亲近,便是心中对他遗憾至极的离别。</p>
今晚桂园相约,更是他骗他的幌子。</p>
她害怕,今晚的自己会变成蝴蝶和裴老国公那样一个怪物,会面目全非的再也不是自己。</p>
她要逃出金陵城,远离所有可能会被她伤害的人。</p>
等今晚过后,到了明日,她若还有清醒的时候,自己就会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情况。</p>
到时,她就知道,自己究竟该作何选择了。</p>
“姑娘,您怎么了?”</p>
“您瞧着,好像很难过?”</p>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p>
李卿落:“好雀儿,你很快便会知道的。”</p>
“嬷嬷,到了山脚下,就让杀一停下马车吧。”</p>
杀一目送李卿落主仆三人上山,很是困惑。</p>
“姑娘,真的不要属下跟上吗?”</p>
“你们三人何时下山?属下到时来接您。”</p>
李卿落没有回头:“看好祖力亚和郑婉袖,到时,姑娘我自会来寻你们。”</p>
一路上了山,李卿落只在半途喝水吃了点干粮,便继续脚不停歇的赶路。</p>
天色落下前,她顺利找到了当初和段容时落脚的那个洞穴。</p>
这里仍旧是当初那个样子,只不过从冬季,已经转换到了夏季。</p>
山上皑皑白雪早已融化,只有万花绿景和到处结满了的野果。</p>
全然,又是另外一幅世外桃源的美景。</p>
洞外的溪潺潺流淌。</p>
清可见底的溪水里,还有游来游去的鱼群。</p>
而洞穴里,还有当初她和段容时烧过的火堆灰烬。</p>
这里再也没有人意外闯进过。</p>
雀儿和邓嬷嬷到处看,“姑娘,这到底是哪儿啊?”</p>
“咱们到这儿来做什么?”</p>
李卿落:“这两日,咱们就住在这里,哪也不去了。”</p>
雀儿和郑嬷嬷面面相觑,疑惑不解。</p>
李卿落严肃的看着她们,再三叮嘱:“此事,此地,这两日只能有我们主仆三人。倘若有人意外闯进来,我拿你们二人问责,可能做到?”</p>
雀儿:“姑娘,若是有猎人过来,奴婢去赶跑就是。”</p>
“可若是咱们的人找过来”</p>
李卿落:“需要我教你?”</p>
雀儿连忙道:“好,奴婢统统都引走,绝不让他们发现姑娘!”</p>
李卿落:“你们记住,这两日,绝不能让任何人找到我。”</p>
“特别是你,郑嬷嬷。你可能做到?”</p>
郑嬷嬷一个哆嗦,扯出干笑:“姑娘,您放心,老奴绝不会让您失望的。”</p>
李卿落心中叹气:如果是邓嬷嬷,她并不担心。但是和郑嬷嬷相处时日尚短,所以还需继续考验。</p>
她只能再次声明:“你们记住,背弃我李卿落的人,无论是何理由,我都将终身不用。”</p>
很快,就到了第七日晚上的子时。</p>
洞里的火堆,只有微弱薪火。</p>
李卿落本就没有睡意,正盘腿坐在石头上打坐。</p>
突然,她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被人剖开再被一把抓住了心脏,迫使她‘豁’的一下睁开双眼。</p>
随即,她痛苦的捂住心口。</p>
只觉自己要被活生生给撕裂了。</p>
雀儿听到动静,刚爬起来,就看到自家姑娘‘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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