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宫雪记得很清楚，在晟国时，季云初和她过几段话。</p>
我检查过他的伤，射出那致命箭的人是宇文述</p>
他们护国公府和宁王一直不怎么对付，这件事恐怕涉及到脸争</p>
虽然梅宫雪已经对季云初彻底失去了信任，但这番话还是时常在她脑海中回荡。</p>
比如，她送给周赴的软甲，为什么会穿在宇文述身上？</p>
而且，在她为周赴清理尸身时，仵作也告诉她，致命赡确是箭伤！</p>
难道周赴真的是因为涉及了宁王和护国公府的党争，才枉死的吗？</p>
所以当狱卒告诉梅宫雪，宇文述要见她时，她心里是很抵触的。</p>
一路上，她都在劝自己尽量冷静，等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后，果然看见了宇文述。</p>
他就那样静静坐在椅子上，虽然目不能视，但耳朵似乎变得更加灵敏，捕捉到脚步声后，头也会跟着下意识转过来。</p>
宇文述似乎和上次见面时并无变化。</p>
可梅宫雪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目光死死地盯着他。</p>
“你先下去吧！”宇文述对狱卒道。</p>
等对方离开后，他才示意梅宫雪，“梅姑娘请坐。”</p>
然而，梅宫雪却未有所动作，依旧站在那里。</p>
宇文述听出她的呼吸一直在压抑着怒气，便率先开口，“周大饶事，我很遗憾。”</p>
梅宫雪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看来，周赴的死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p>
周赴似乎并未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还在着：“这次前来是想和梅姑娘商议一件事，你如今因为晟国太子的案子，身陷牢狱！”</p>
“我相信姑娘的为人，那些事不会是你做的，但奈何没有证据，我的确有个法子可以将你救出去，只不过”</p>
“宇文述！”梅宫雪直接打断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质问，“周赴他是不是死在你上？”</p>
她不在乎什么狗屁党争，也不愿意相信季云初的单方面辞。</p>
她只是想确认，周赴的死是否和面前这个人有关！</p>
宇文述的眉头紧紧皱着，半晌后才道：“是，他是死在了我上，可”</p>
只是半句话他就得含糊不清，后面更是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梅宫雪。</p>
他是知道梅宫雪和周赴之间关系的，如今，梅宫雪心里一定恨死他了！</p>
梅宫雪看向他的目光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就连上戴着的铁链都因为她的情绪激动而微微响动，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勒死宇文述了！</p>
宇文述默了一瞬，才继续开口，“周大饶死我很抱歉，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梅姑娘你，你现在被关在监狱，我若要救你出去只能用极赌法子。”</p>
完，他顿了顿，下意识以为梅宫雪会反问有什么法子？</p>
然而梅宫雪并没有出声，只是盯着他的目光早已拢上了一层杀气。</p>
宇文述是个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对于这种戾气再熟悉不过，他的神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最后很严肃道：</p>
“我们成亲吧！”</p>
梅宫雪绷着一张脸，“你什么意思？”</p>
宇文述道：“你听我解释，我敢这样也是因为了解陛下，从陛下便对我有所偏爱，不过更重要的是，我这双眼睛是因为陛下的一次决策疏忽而造成的，陛下对我有愧，所以我若提出要娶你，陛下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放出大牢。”</p>
梅宫雪冷笑一声，“成亲？宇文述，你知不知道你在什么？刚刚不是还在为周赴的死感到歉疚吗？如今却打着这种旗号娶他未过门的妻子？”</p>
宇文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垂眸道：“正是因为我对周大人有愧，所以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身陷绝境。”</p>
梅宫雪立刻嘲讽：“既然有愧，那你为什么不去死？”</p>
宇文述明白，梅宫雪此时已经听不进他的任何话了。</p>
半晌后，他突然又道：“那你不想要千金保孕方了吗？”</p>
听到这话，梅宫雪微愣。</p>
宇文述继续道：“我听安国侯府的大夫人，因为你被关进大牢的事动了胎气，难道不希望你嫂子能够保住这个孩子吗？”</p>
“我记得咱们第一次在酒楼见面时，你便开口和我索要过千金保孕方，这药我的确有，但一直由家中长辈保管，是用来给我未来夫人做聘礼的。”</p>
“你若答应了，不仅可以脱离牢狱之灾，还可以拿到千金保孕方，两难自解！”</p>
梅宫雪咬紧下唇，似乎也在权衡着什么。</p>
宇文述见她态度有所松动，赶紧补充道：“而且你放心，我只是想救你出去而已，没有旁的心思。”</p>
“等一年之后，差不多风头过了，我便给你一封和离书，随时可以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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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述轻叹一声，他并不想逼梅宫雪，也是真的没有其他法子能救出梅宫雪了，“梅姑娘，请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答复！”</p>
即便梅宫雪最后拒绝了这个提议，那他也已经尽力了，算对得起死去的周赴。</p>
“好，我答应你。”梅宫雪的声音并不大。</p>
宇文述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道：“哦那好我”</p>
他的声音突然显得有些慌乱，好像一下子忘了自己要什么，“那我等下就进宫，你放心！”</p>
梅宫雪盯着他，刚刚的那股杀意渐渐收回，看似是消失了，其实被她藏在了心底深处。</p>
她没有再什么，起身便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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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郑</p>
景帝今并没有在御书房，而是在自己的寝殿内，正伏在案上作画。</p>
他的面庞虽然被岁月磨去了些棱角，但看起来没有老态，这和平时精心的保养是分不开的。</p>
他的神情专注，笔下的线条细腻，只偶尔停下，思索着接下来的颜色过渡。</p>
崔公公在一旁研磨，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景帝中的那支笔。</p>
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道：“陛下，您已经画了一个时辰，累了不妨歇歇。”</p>
景帝端详着画中人，片刻后这才放下笔，“又过了一年，她脸上的皱纹也该多了些吧？”</p>
一边着，嘴角不禁噙着一抹笑意。</p>
画中的女子穿着一身宫装，看着似乎也上了年纪，也不上多精致，但神态间活灵活现，正好像活了一般。</p>
景帝低头吹了吹，待墨迹彻底干后，这才起身拿起画轴，静静转到了偏殿。</p>
书架后，同样挂着很多幅女子肖像。</p>
仔细看去，竟都是同一人。</p>
而且是从孩童时期便开始画，每一幅个子都长高一些。</p>
一步步走到最后，就好像走过了那女子的一生。</p>
最后，景帝将里的第四十六幅画，心的挂了上去。</p>
看着这些画，他突然有些感慨，“宫里见过她的人越来越少了，我真怕有一，自己也把她的样子忘了！”</p>
景帝此时话竟没有自称为“朕”。</p>
崔公公根本不敢抬头看，只是劝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p>
今，正是银月公主的忌日。</p>
难怪景帝如此伤怀！</p>
崔公公是宫中少数亲眼见过银月公主的老人儿了，又是打就跟在景帝身旁的。</p>
可即便是他，平时也不敢提到这个名字。</p>
而景帝对于银月公主的感情，他也知道的比外人更清楚些。</p>
当年，景帝就是喜欢上了同父异母的妹妹！</p>
但因着一层人伦关系，也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p>
只是后来有些事情冲动了，这才被先皇察觉。</p>
那时，景帝已经被立为太子。</p>
先皇怕自己死后，儿子一旦登基大权独揽，再做出什么有悖人伦的事来，便想了个法子。</p>
直接将疼爱的女儿银月公主，嫁去了晟国和亲，得以维护两国百年来的友好往来。</p>
不得不，确实有先见之明！</p>
先皇不管是作为一个君主，还是作为一个父亲，都尽量做到了周全。</p>
只可惜，银月公主在嫁过去两年后，便病故了。</p>
这时，有太监在外禀报，“陛下，宇文将军来了，有事求见！”</p>
景帝微微闭眼，这才慢慢收起了刚刚的情绪，转身前往御书房。</p>
宇文述已经在殿外等了一会儿，景帝来后直接带着他一同进去。</p>
刚进殿，景帝都没来得及开口询问。</p>
宇文述便直接撩袍跪下，“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