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招魂断案</p>
听见杨福委屈的叫喊，院内院外跪了一地的村民们全都傻眼了，心里的惊骇简直难以言表。</p>
龙图左看右看，高声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主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之前把脉的时候还杨福并未中毒，为何却又给他一粒仙丹，解了他体内的剧毒？他这哑病到底是如何来的？他的家人有没有害他？”</p>
是啊！杨福到底有没有中毒？若有，为何脉象正常？若没有，却又为何要吃解药解毒？</p>
所有村民都大着胆子抬起头，朝仙神临世一般的女子看去，眼里带着深深的疑惑，也有浓浓的敬畏。</p>
杨老头抖如筛糠，竟是摇摇晃晃，跪立不住。杨族长低垂着头，恶狠狠地朝他瞪去一眼，眸底凶光乍泄。</p>
杨老头身体一僵，顿时便不敢动弹了。杨族长又去看吴玉竹，对方微微摇头，神色虽有恍惚，却还沉得住气。</p>
杨老太和杨老大已经瘫软，所幸额头抵着地面，暂且还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是如何的心虚恐惧。</p>
杨族长略松一口气，闭上眼睛定了定神。</p>
杨福拉住方众妙的衣袖，哭着道：“国师大人，婶娘她——”</p>
杨族长忽然睁眼，截断此话，“福，万不可在贵人面前胡八道！”</p>
话落，他郑重向国师磕头，直起腰声如洪钟地道，“敢问国师大人，杨福的脉象到底如何？他究竟有没有被人下毒？”</p>
“此事关乎我杨家声誉，更关乎我全族二十几口人的性命，还请国师在此明言。修道之人最重因果，一生所求不过‘功德’二字，想来国师必然不会致人蒙冤，妄造罪业。此事今日必然要有个了结，否则草民便带领全族以死明志！”</p>
好硬气的一番话，好坦荡的一张脸！村民们见此情景，心里的那点猜忌已然尽数消散。</p>
龙图和黛石等人都已经懵了。他们左看右看，既觉得杨福可怜，也觉得杨家人可信。哪边的是真话，哪边的是假话，可能只有天知、地知、主上知。</p>
杨福揪着方众妙的衣摆，嗓音发颤，“国师大人，福真的被下毒了，我娘也是被毒死的！我——”</p>
方众妙轻轻抬，打断了孩童焦急辩白的话语。</p>
“既然你娘是苦主，那我便把你娘的魂魄招来，让她亲口讲述真相，如何？”</p>
什么？招魂？</p>
村民们再三受到震撼，已经骇然地不出话。大家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p>
杨族长表情十分愕然，随后看向吴玉竹，胸中起起伏伏的恐惧感竟在此刻悄然散去。吴玉竹藏在袖中的也缓缓松开。</p>
她眼角含泪地问，“国师大人，敢问您真的能把弟妹的魂魄招来，让她诉真相吗？”</p>
方众妙垂眸看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自然。”</p>
吴玉竹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响头，昂首道，“如此，还请国师招弟妹的魂魄上来，为民女澄清冤屈！”</p>
嚯！这妇人的口气也很硬，态度比之杨族长更为坦荡。难道他们真的没有毒害姚翠花和杨福？</p>
龙图抬起敲敲自己脑壳，感觉十分头疼。就连余双霜这个曾经每天在抖音上刷碎尸案的现代人也表示看不懂。</p>
“如何招魂？需要等到子夜吗？要不要摆供桌，上祭品？若有需要，我们马上去准备！”门外某个村民大声询问。</p>
方众妙淡淡道，“无需等到子夜，不用摆供桌上祭品，福，你能不能给我一滴血用作引魂？”</p>
杨福立刻咬破自己白胖的指头。</p>
“国师，给你。”</p>
他抬起渗血的指尖，哭着道：“我想见我娘，求国师大人把她叫过来。”</p>
这孩子很有勇气，引得方众妙温柔一笑。</p>
“你既想她，她必会出来见你。”</p>
腕一翻，一张纯白面具不知何时出现在方众妙的掌心。杨福的鲜血被这面具承接，转瞬吸纳。</p>
方众妙并指在面具上点画，一个个神秘的字符出现，相互勾连成繁复的图腾，金光闪现。</p>
看见被金色字符覆盖的面具，所有村民都恍惚了一瞬，头脑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飘出来，令他们视野模糊，躯体沉重，昏昏欲睡。</p>
这是魂魄离体的征兆吧？国师施法不像那些野路子的道人，需要跳大神，喷烈酒，燃火焰，也不用焚香念经，挥舞桃木剑。</p>
两根指头隔空一划，一张面具金光连闪，这就是传中的神仙点化。</p>
乡民们用力摇头，摆脱被摄魂的恍惚感，定定朝前看，随即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只见那金光微闪的面具竟缓缓变出一张妇人的脸，印堂发黑满是病气，紧蹙的双眉愁绪不散。</p>
“真的是姚翠花！娘哎！”几个村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p>
其余村民连着吸气，噤若寒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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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头和杨老太脸色煞白，呆立当场。杨老大抬头飞快看一眼，然后便瘫成了烂泥。</p>
国师掌心之中立着一张脸，眼耳口鼻俱是姚翠花的模样。</p>
一念之间即可招魂，国师真是神仙！凡间种种岂能瞒得过神仙？这样一想，杨老大竟似猪猡一般粗喘，已是吓得魂飞魄散。</p>
杨族长强忍惊惧，指尖却颤个不停。他打死也没想到，国师招魂竟这般信拈来！</p>
阎王爷想要提审孤魂野鬼，也得在地府里开个公堂。然而这青天白日，苍茫大地，仿佛处处都是国师的道场。</p>
她翻为云覆为雨，这样的神威浩瀚、无所不能，岂会断不清一桩无头案？思及此，杨族长如坠冰窟，六神无主。好在与他一样被吓得肝胆俱颤的人还有很多，他这副模样并不显得怪异。</p>
杨福仰头看着被国师托在掌心的那张熟悉脸庞，不由哭叫起来，“娘，娘，我是福！娘，我好想你！”</p>
姚翠花垂眸看去，脸颊竟然淌下两行泪。</p>
鬼也会哭啊！</p>
但她的眼泪是无形之物，穿透国师的掌心消散成光点。整个院落变得阴寒无比，刚才还漫天普照的阳光现下已被厚厚的乌云覆盖，阴风穿堂，发出呜咽鬼泣。</p>
村民们吓得缩成一团。</p>
杨家人瑟瑟发抖，瘫软如泥。杨族长只喊了一声姚氏，嗓子就哑了。庞大的恐惧令他喉咙紧缩，呼吸不畅。</p>
吴玉竹是最为镇定的人。</p>
她抬头直视这张本该腐烂，现在却鲜活如初的脸，语带哽咽地道：“弟妹，福你是被我毒死的。国师招来你的魂魄，想要问个清楚。弟妹，你告诉他们，我可有半分苛待于你？”</p>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姚氏的脸。</p>
姚氏似乎有些迟钝，痴痴地看着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眼，徐徐道，“嫂子待我掏心掏肺，每日为我煎药做饭，擦身换洗，未有苛待。我是病死的，与弟妹无关。福，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是婶娘奶大的孩子，将来要好好孝顺她。娘生了你，却不能养你，娘有罪”</p>
她脸颊又滑下两行泪，而国师的掌已凝出一层薄薄的寒霜。那是阴气过剩的具现，一般人若是以此法招魂，骨头都会被冻裂。</p>
杨福舍不得娘亲离开，心中也很不甘，却极为担心国师的安危。</p>
他揉着眼睛道，“娘，您生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岂会怨怪您。您安心地走吧。国师来了，福受她照拂，一定会好好长大的。”</p>
听见这话，姚氏轻轻叹息，缓缓闭眼。面具上微微闪烁的金色符文趋于黯淡，而后彻底熄灭。</p>
只是刹那，姚氏泛着病气的脸庞就彻底淡去，面具依旧是面具，纯白简单，只余下眼耳口鼻七个窟窿。</p>
方众妙抖落掌心的寒霜，揉了揉杨福的脑袋。</p>
杨福抽噎哭泣，胖用力搓着眼睛。他明明是被婶娘毒哑的，婶娘给他灌药的时候亲口过，娘亲也是被她毒死的。为何娘亲要护着婶娘？</p>
孩子想不明白的事，在成年人看来却很简单。龙图等人交换眼色，心中不约而同地暗忖：看来这姚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她是个糊涂鬼。</p>
吴玉竹直勾勾地盯着方众妙，问道，“国师大人，敢问民女是否已经沉冤得雪？”</p>
她话音刚落，门外的村民们就已经纷纷夸赞起来，“吴氏是个好的！”</p>
“她哪里会害人！”</p>
“她可是十里八乡最贤惠的媳妇！”</p>
“她对待杨福比亲儿子还亲！”</p>
“福是不是中邪了？否则怎会忽然变成哑巴？”</p>
“国师，您别查案了，还是帮杨福驱驱邪吧！”</p>
杨族长心里大感快慰。杨老头、杨老太、杨老大三人从瘫软如泥的丑态中迅速恢复过来，一个个支棱着脑袋，苦大仇深地看向国师。</p>
被国师这样冤枉，他们家能得到许多补偿吧？像国师这样的贵人，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他们一辈子享用不尽了。</p>
杨福搂紧国师的双腿，满脸纠结痛苦。他真的没骗人啊！为何娘亲也帮着婶娘话？他真的好委屈！国师，请您相信福吧！</p>
周围全都是责备他，斥他胡言乱语，祸害家人的声音，杨福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p>
就在他急得快碎掉的时候，方众妙揉着他的脑袋道：“还有一位苦主，也招来魂魄问一问吧。”</p>
吴玉竹正等着国师亲口给自己一个清白，听见这话不由愣住。</p>
还有一位苦主？谁？</p>
只见国师看向门外，缓缓问道：“李远山的亲人可在此处？若在，便给我一滴血用以招魂。”</p>
李远山？那个大夫？吴玉竹心脏紧缩了一瞬，随后眼里便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p>
国师，你尽管问，越问我只会越清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