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我已入江湖否?</p>
绝境之中,晋王定不会苟且偷生,而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早在五寨城中,陈期远决定抛下赵无眠一人离去时,赵无眠就已经猜出来了。</p>
陈期远与晋王乃是至交,在偏头关破后,他一直想办法将晋王从这死局中救出,为此才绑架赵无眠,但在五寨城中,可见一普通老者面对戎人都尚且宁死不屈,陈期远这才恍然大悟。</p>
普通老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的老友晋王?晋王决心以死证清白,挽军心,坏洛述之大计,</p>
杀国师乌达木,那便谁来也救不得。</p>
晋王洛应全绝非贪生怕死之徒。</p>
即便再将赵无眠绑回太原支招,那也是一个结果,由此陈期远也便放人—-赵无眠你爱干什麽就干什麽去吧,戎人我们不愿勾结,太子洛述之又是我等死敌,能指望的势力可不就只剩你了?所以我传你天罗枪,而晋王则将兵权给你。</p>
你就拿着我们二人留给你的东西杀洛述之去吧。</p>
这便是陈期远与晋王,赵无眠三人无需多言便自能体会的默契。</p>
前因后果便是如此,至于现在</p>
王府之内,火光漫天,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那冰湖已碎,大槐树也燃起火焰。</p>
晋王为了杀乌达木,近乎将全城的炸药都埋在了王府之内,爆炸所产生的馀波自是波及整个王府。</p>
武者再强,那也是血肉之躯,便是武魁也未必能在这爆炸中活下来。</p>
枪魁陈期远肩扛大枪,漫步在熊熊烈火之中,眼神复杂。</p>
“枪魁就这样坐看老友死得尸骨无存?”耳边传来一道声线。</p>
闻声看去,一老道士身着深紫道袍,负站在不远处。</p>
“大丈夫死则死矣,既已有了决意,自然没必要多置喙。”陈期远淡淡道。</p>
归一真人微微一笑,“昨晚老道便,我等之命,看似迷雾重重,实则清晰可见。”</p>
“神叨叻的,不想直白点就滚一边打坐去。”陈期远一挥血鳞枪,劲风四起,按理火借风势,愈烧愈旺,但陈期远周围数丈火光却猛然被扑灭。</p>
归一真人并不恼火,而是负淡淡道:“晋王有了死意,莫非枪魁也有?”</p>
“关你屁事?”</p>
归一真人以前和陈期远打过交道,知道他的性格,闻言又是微微一笑,气度不凡,转而看向书房的方向,语气复杂,</p>
“老道我受命前来诛杀王爷,临行前,老道为王爷算了一卦,一直等到现在,就是想知道这卦算对了没有。”</p>
“无聊。”</p>
归一真人又笑了下,“卦也,天命也,常言天道无情,老道修道,算卦遇人,只是希望这天,</p>
能多几分人的情。”</p>
“什麽狗屁倒灶的玩意?人话。”</p>
归一真人弹了弹道袍上的灰尘,悠悠道:“若枪魁不来,那与乌达木厮杀的人,便是老道。”</p>
枪魁眼眸微微一眯,而后笑了一声,“洛述之指使的?”</p>
“是,也不是。”归一真人察觉到什麽,语气冷了下来,“这既是太子之命,也是老道心中所愿。”</p>
话音落下,火光之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p>
乌达木身处爆炸最中心,不可能毫发无损,待他走出,才看他浑身破烂,肌肤焦黑,再无先前的华贵之气。</p>
归一真人与陈期远均是眼神一凝,这乌达木看上去极为狼狈,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并不致命—”-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换了两人,就是不死也得残废,怎麽可能像乌达木一般还有馀力从走出来?</p>
乌达木走动间,浑身上下的焦黑角质咔咔洒落,露出</p>
“这都不死?”陈期远冷声道:“王爷曾言,前朝时,皇室共有四件九锺,清影玉衣,奈落红丝,避世鞘与————-传国玉玺,前朝覆灭时,玉玺也不见踪影———-玉玺莫不是一直被你贴身携带?”</p>
“这更像是功法,曾传闻乌达木乃是感悟清影玉衣才得以突破,更是从中悟出了一门疗效宛若浴火重生的内功,这也是他明明已经一百多岁却仍看上去像个中年人的根源所在。”归一真人轻挥道袍衣袖,拔出一柄长剑,语气森寒。</p>
陈期远用枪身敲着自己的肩膀,“同样都是人,我感悟奈落红丝,只能改良天罗枪——这家伙怎麽就能悟出这麽一门逆天内功出来?”</p>
短短几句话,乌达木身上焦黑已经尽数落下,一眼看去,他已是血人,凄惨无比。</p>
闻听此言,他只是淡淡笑道:“单凭武功,可挡不住这炸药。“</p>
不是武功,那就是九锺。</p>
不过乌达木可不会好心到随便透露自己的底牌,他看向两人,语气带上几分傲意,“只有你们两人?”</p>
陈期远冷冷一笑,“天分是天分,实力是实力———-还是得打过才知道。”</p>
话音落下,剧烈的轰鸣猛然响彻云霄。</p>
太原城门口,苍花娘娘猛然仰首看去,低声道:“武功山的一气两仪意?归一老头也在王府?”</p>
“归一真人?他若在,那归守老道士多半也在太原。”赵无眠牵着马,走进城内。</p>
苍花娘娘柳眉紧,偏头看他,“如今来了太原———-你究竟想做什麽?”</p>
“若能救下晋王,自然最好,若救不下,那就收兵权,杀————”</p>
赵无眠话音未落,苍花娘娘便抬打断,“收兵权?开什麽玩笑?二十万大军岂是收就收?</p>
“敢问阁下,可是赵无眠?”</p>
便在此时,有人飞身而来,口中问道。</p>
赵无眠打量此人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但腰间挂着晋王府的牌子,便微微颌首,“是我,你们王爷给我留了东西?”</p>
那人双奉上一锦盒,板着脸,面无表情道:“王爷所托,晋地麒麟符,此乃半只,另有半只在他处,只有世子知晓,与此同时,王爷已经传信至各地将军,只要阁下救回世子,拿回另半只麒麟符,晋地西凉之军,皆听阁下调令。”</p>
苍花娘娘眨眨眼睛,略显错望着赵无眠,</p>
赵无眠早就猜出来了,并不如何惊讶。</p>
他并未抬接过锦盒,口中先道:</p>
“晋王将兵权给我,一方面,是想借我之力,杀了洛述之,另一方面,大半晋军,仍然不敢相信他会勾结戎人,他此次殉国,证了清白,挽了军心,而晋军多半不认我,但定会认晋王世子—</p>
只有我保世子安然无忧,并出兵进京,杀了太子,他们才会真正听我调令,对否?”</p>
从赵无眠为了河曲百姓挡在两千骑兵之时,晋王就已经相信赵无眠的为人,这也是他决心将军权交给他的根本原因之一”但相信归相信,晋王也不可能脑袋一热就什麽都不管。</p>
他此次殉国,已然无憾,唯二的执念,只有杀了洛述之以及让洛长寿安稳一生。</p>
杀洛述之自不用他多做准备,赵无眠自会动,但他不得不为洛长寿考虑。</p>
这才只给了赵无眠一半麒麟符。</p>
不过单靠麒麟符这等外物,可调不了大军——-能不能得军心,还是得看实际行动。</p>
也即杀太子,杀戎人———-”-目前洛朝烟正领着残馀部队抵御戎人,那杀太子的事,便要落到赵无眠身上。</p>
眼看赵无眠将晋王的心思猜得丝毫不差,那门客双膝跪地,以头叩首,双举着锦盒,嗓音恳切。</p>
“王爷与阁下曾有旧怨,我等皆知,然王爷已死,望阁下能替王爷与偏头关数以万计的百姓将士报此血仇,而世子多病,不通武艺,不晓军略,只求公主登基后,放世子一条生路。”</p>
赵无眠抬从中取出那半只麒麟符,眼神略显复杂,就是这东西,招致了一切祸端。</p>
如今这军权,转眼又到了他的中。</p>
“洛述之为削藩,不惜布此大计,等你握大军,待洛朝烟登基后,可是会重蹈覆辙?”苍花娘娘抱着双臂,口中带着笑意,道。</p>
“少来离间。”赵无眠收起麒麟符,那门客便朝他行了一礼,飞身而去。</p>
苍花娘娘撇撇嘴,觉得没意思,同样飞身离去,</p>
“陈期远,归一老头正与乌达木厮杀,本座去那儿瞧瞧,若能趁此会将乌达木与归一老头都杀于此,那你我合作目标,也便成了一大半,你不入武魁,插不得,切记不可靠近王府。”</p>
苍花娘娘没给赵无眠回答的会,话音未落她便已经消失无踪,显然也是心急如焚。</p>
落雪纷纷,街上人影寂寂,赵无眠牵着马向前走去,依稀能听见屋舍内传来“我就知道,王爷不会勾结戎人”之类的话。</p>
赵无眠已得一半麒麟符,接下来只需取了另一半,那他在晋地的事儿便办得差不多了,如此便可入京。</p>
但既然是要入城杀人,那自不会空而回。</p>
他牵着马,一路直行,走了百来步,便来至一处酒馆前。</p>
这酒馆,距离城门口最近。</p>
赵无眠将马绑在柱上,掀开帘子,走进酒馆。</p>
酒馆内,曾被赵无眠打出破洞的墙壁已经修好,酒馆内依旧是三两木桌,正中火炉,墙角堆积着数个大酒缸。</p>
一老头正持抹布擦桌擦柜,</p>
听见脚步声,老头回首看来,上下打量了赵无眠一眼,而后脸上浮现几分错愣,“公子是当初那个抢马的—赵无眠?””</p>
赵无眠微微一笑,并未否认,无恨刀斜挂后腰,在桌前坐下,“来壶好酒,如今我不等马—”</p>
等人。”</p>
闻听此言,老掌柜深深看了眼赵无眠,而后带上几分笑容,“一月过去,公子曾经千方百计要抢马出城,如今又主动回来,可是有故事?”</p>
“杀人罢了,江湖上的故事,便是成百上千篇也离不开这两个字。”</p>
老掌柜呵呵一笑,没再多言,只是拉开酒布,留了壶好酒,又准备了几碟菜,在赵无眠面前摆开。</p>
酒馆外的雪幕偶然夹杂几缕自王府飘来的火花,耳边不时遥遥响起闷响,可见王府之内的战况之惨烈。</p>
屋外震天动地,屋内闲情适意。</p>
赵无眠端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一边抿着,一边透过窗户,望着酒馆之外。</p>
不多时,城门口响起马蹄声,闻声看去,却看一位黑袍男子浑身是血,骑着高头大马急匆匆入了城,而在黑袍男子的身后,带了个同样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p>
鬼魁刘约之与晋王世子,洛长寿。</p>
赵无眠端着酒碗,眼眸微眯,他没猜错,洛述之果真要当众斩首洛长寿,而刘约之也果真劫了法场。</p>
只是法场显然没那麽好劫,刘约之身上这伤势,一点都不比赵无眠当初在大内冲杀而出的伤势轻。</p>
但刘约之没有赵无眠的沈姐与侦缉司庇护,一路匆匆而来,无时间静养,伤势也便恶化-—</p>
刘约之要死了。</p>
赵无眠清楚看出了这一点。</p>
刘约之重伤之下,虚弱无比,但他依旧眼眸凌厉朝四周看去,戒心极重。</p>
他先看到绑在酒馆之外的马,而后透过酒馆窗户,看到了坐在窗前的赵无眠。</p>
</p>
刘约之愣了下,而后一拉缰绳,他下的千里马马蹄抬起,停在了酒馆之前。</p>
洛长寿受伤也不轻,如今还在昏迷。</p>
刘约之翻身下马,背起洛长寿便往酒馆内走,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带血脚印。</p>
掀开帘子,刘约之踏进酒馆,望向赵无眠,眼神莫名,带着不知何等情绪,而后又化作笑意,</p>
“怎麽也想不到,我居然会在此地再度碰见你。”</p>
赵无眠猜出刘约之会劫法场,但也没料到两人居然也就是前后脚入城,由此一笑,</p>
“倒是缘法,值得喝一杯。”</p>
刘约之带着浑身伤痕,在赵无眠的对面坐下。</p>
老掌柜吓得面目失色,接过洛长寿,探了探鼻息,确保洛长寿没有性命之忧,而后看向坐在老位置的两人,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最终化为又像感慨,又似无奈的一句话。</p>
“呵,江湖—”</p>
咕噜噜赵无眠端起酒壶,酒水落入碗中,响声清脆。</p>
他为刘约之亲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而后自怀中取出一半麒麟符拍在桌上,“喝了这杯酒,便上路去吧,洛长寿的命,我会保。”</p>
刘约之望着桌上的麒麟符,又偏头看向王府的方向。</p>
他并不蠢,这点信息,就足以让他简单推断出事情始末了。</p>
他回过头,望着赵无眠推来的酒碗。</p>
血液在他身下已经流了一摊,</p>
酒馆外传来脚步声。</p>
帘子被掀起,寒风与雪花顺着帘子缝隙涌进房内,投去视线,归守老道士腰挎长剑,走进酒馆。</p>
他面容平淡望着赵无眠,视线投在桌上的麒麟符上,微微一愣,继而浑身涌现一抹极为森寒的杀气,而后他又看了眼浑身是血的刘约之,沉默片刻,却是抱起双臂,站在门帘之前。</p>
既没有开口话,也没有直接动。</p>
推断出事情始末后,刘约之便似执念已了,心神放松,虚弱之下,以他的实力,竟然还没有发现酒馆内又多了一个人。</p>
赵无眠警了眼归守老道,眼看他没有动,才将视线重新投在刘约之身上。</p>
血液顺着刘约之的脸滑至下巴,滴在桌上。</p>
啪嗒。啪嗒。</p>
他的眼神略显几分茫然,又带着几分追忆,好似是在回忆自己的一生过往。</p>
片刻之后,刘约之回过神来,抬起头望着赵无眠的脸,勾起一丝笑容,“当初,我给你倒酒,</p>
你不是很想喝,如今一月过去,在老地方便轮到你为我倒酒——风水轮流转呐。”</p>
赵无眠轻晃着酒碗,碗内的酒液反射着酒馆内昏黄的灯火,也倒映出赵无眠的脸。</p>
他眼神略显出神,也是没有料到,曾被他视若大敌的刘约之,将以这种方式死去-堂堂鬼魁,牵扯进了此等政治漩涡,也难以安身。</p>
他低声道:“与尔同销万古愁。”</p>
“嗯?”刘约之疑惑看来。</p>
“五花马丶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便是完整一句了。”</p>
刘约之微微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笑声愉快,笑了一半,他又咳嗽了几声,却是大笑道:“好诗,可是你所写?”</p>
“抄的。”</p>
“那是谁写的?”</p>
“死了。”</p>
“那我此去黄泉,倒还能问上一问————”刘约之端起酒杯,豪迈地一饮而下。</p>
一碗酒下肚,刘约之的气色好了几分,他望着粗糙的木桌,片刻之后,低声道:</p>
“二十岁前,我不过一市井流氓,街头闲汉,整日憧憬着去江湖混出一番名堂,后来被人打断腿,扔在雪里等死,是王爷救了我,给我武学秘籍,给我吃穿用度。”</p>
刘约之的往事,赵无眠曾听酒馆掌柜提起过,但他抿了口酒,并未插嘴。</p>
刘约之继续自顾自道:“后来我跟着王爷办事,但这颗心,还是向往着江湖-—-江湖多好啊,</p>
自由自在,潇洒快意,仗剑天涯,对酒当歌,后来我以王爷门客的身份,在晋地与西凉四处奔走,</p>
惩恶扬善的事干了不少,昧着良心的事也干了不少——”</p>
“死之前,能把洛长寿救回来,你也已经对得起你的王爷。”</p>
“是啊,对得起了——”刘约之语气略显茫然,“但我对得起我自己吗?你可知,我空活四十多年,还有大片天地未曾见过?苗疆,江南,江北,楚地,川蜀,燕云-———-这些地方的山川湖泊,</p>
各中江湖,我都不曾去过。”</p>
“我也没去过。”赵无眠轻叹一口气。</p>
刘约之扯起一丝笑容,“王爷救我一命,那我这条命便自当为王爷所用,世子殿下我已经救回,再往后,我便只馀一个问题。”</p>
“嗯?”</p>
“一来,我这一生,还有大好河山未曾去过,二来,我在外办事,是以王爷的名号,是朝廷中人———”刘约之摩着酒碗,“我已入江湖否?可是完了儿时心愿?”</p>
赵无眠并未回答,而是端起酒壶,替刘约之满上这最后一碗酒,随后端起自己的酒碗,举起朝刘约之示意了下,旋即一饮而尽。</p>
刘约之望着他,终是洒脱一笑,端起自己的酒碗,同样一饮而尽。</p>
喝完此碗,刘约之便望着桌上那半块麒麟符,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之后,他缓缓栽倒,头磕在桌上,中酒碗落地,摔了个粉碎。</p>
酒碗的碎片四散在刘约之滴落在地的血泊之中,</p>
刘约之受伤太重,早该死了,一直吊着一口气,便是想将洛长寿护送至晋王中。</p>
如今晋王已死,赵无眠做了担保,紧绷的心弦放下,那口强撑着的气,也便彻底散了。</p>
赵无眠望着刘约之的尸首,沉默良久,而后放下酒碗,将半块麒麟符收起,缓缓站起身,右向后,按上横刀刀柄,望着站在门前的归守真人,淡淡道:</p>
“很多人都不该死,但他们都死了,那再多死几个人也无妨—-例如你,例如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p>
归守真人眼神稍显复杂望着刘约之的背影,他也听过鬼魁的大名,真论实力,他与刘约之也只是五五开,但此等江湖豪雄,却是死在了这等名不见经传的酒馆。</p>
同是江湖人,难免心有波澜。</p>
但已入局,自没有回头的道理。</p>
归守真人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洛长寿,而后道:“太子的目的已经达成,晋王世子如今死或不死,对大局已是无足轻重。”</p>
罢,归守真人掀开帘子,向外走去,口中道:“你若在要此地开打,他活不了。</p>
赵无眠冷冷一笑,跟着走出酒馆。</p>
老掌柜望着刘约之的尸首,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幽幽叹息。</p>
酒馆之外,大雪飘扬,王府处仍旧火势不熄,轰隆作响。</p>
两人来至酒馆之外的长街,大雪纷飞。</p>
归守真人拔剑出鞘,淡淡道:“你已得麒麟符也,便是晋王将军权交予了你—”太子此计,一为削藩,二为试探乌达木,原先此计已成,却不曾想,晋王以死挽天倾—-那如今,你若不死,太子此计便只能成个试探乌达木”。”</p>
“你还记得西天的真性否?”赵无眠忽的莫名其妙问。</p>
归守真人眉梢轻轻一挑,“太子让老道演了一出戏,便是为得真珠舍利宝幢——”</p>
他微微一顿,而后冷冷道:“若非是你,真珠舍利宝幢早便入了大内。”</p>
话音落下,两人沉默,雪幕将两人相隔。</p>
武功山站太子党,那便本没什麽可的。</p>
赵无眠要杀他,他也要杀赵无眠,无关私仇,单论立场,就是如此。</p>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而不散,剑拔弩张,森寒的杀意甚至于都惊动了酒馆门口的两匹马,让马儿不安地扭了下身子,马蹄轻踏地面。</p>
啪嗒-</p>
—</p>
就在此时,归守真人悍然出,中长剑轻转,剑身周围的雪花便顺着长剑回旋,宛若纯白的碎花绸缎随剑轻舞,剑势轻柔,但他脚下的地砖却猛然炸开,一眨眼的时间,长剑便直抵赵无眠喉间。</p>
剑还未到,剑身周围的雪花却是一股脑拂在赵无眠身前。</p>
赵无眠猛然拔刀出鞘,横刀架在归守真人长剑之上,火星四溅。</p>
归守真人正欲以柔克刚,用老办法将赵无眠此剑夺去,当初在秦风寨,他就是靠着这一绝学,迎战于慕璃儿与赵无眠两人都不落下风,</p>
但此时此刻,他顿感中长剑粘稠之感传来,竟是太极之意!?</p>
赵无眠是什麽时候学会了武功山的太极之法!?</p>
这太极意虽然还称不上多麽精妙绝伦,但也已经是宗师水准。</p>
枪魁陈期远交给赵无眠的心得之中,专程提到过面对武功山太极的应对之策。</p>
凡是武功,便不可能完美无缺,定有罩门所在,但每个人的武功路数不同,罩门也就不同。</p>
其中破绽,还需要实战发觉。</p>
若是不晓罩门,那若想应对太极只有以力破之以及同用太极意。</p>
赵无眠这些天,便用奈落红丝具象化出归守真人,在无限接近于真实的场景中,在脑中不断与他对敌,试招。</p>
只是他毕竟对归守真人了解不多,奈落红丝推演出的“归守真人,与现实中这位的武功路数也有差别。</p>
所以破绽目前还未找到,但太极意,他却是在实战中领悟了不少。</p>
归守真人来不及细想,再怎麽他也修道这麽多年,太极意可比半路出家的赵无眠精湛不少,</p>
中长剑轻旋,虽夺不得横刀,却也能将其架开。</p>
一剑架开横刀之后,归守真人眼眸微凝,中长剑速度赫然加快,不再以柔克刚”,而是使得一门刚猛极快的剑法,只指赵无眠眉心,喉咙,心口三处要害。</p>
铛铛铛赵无眠腕回旋,雪幕中连现数道火星,脚步向后腾挪,在地砖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带有裂痕的足印。</p>
横刀与长剑每每相接,均是发出一声爆响,兵刃周围雪幕更是猛然向四周扩散,留下一道又一道空洞与雪雾连环,可见两人兵刃蕴含力道之大。</p>
而在赵无眠与归守老道厮杀之间,一道白影听到此刻的打斗声,稍微一愣,便飞身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在太原城内的屋檐廊角飞跃而过,朝此地赶来。</p>
身着狐裘,白剑配腰,黑发束起,持一杆雪白长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