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先天之体</p>
辽阔无际的东海，一轮旭日燃烧着爬上海平线，步散烈烈朝晖。</p>
观云舒穿着一席白底金纹僧袍，也裹了身涂了防水蜡的漆黑披风，行在海边。</p>
海风轻卷，偶尔撩起披风，可见她里提着自赵无眠那儿讨来的伤竹剑，墨青剑身在淡金晨光下，闪烁微光。</p>
雪枭扑腾着翅膀，落在海岸一截枯木上，歪着脑袋哭着脸，望着观云舒，叽叽喳喳叫了几声，继而抬起爪子，递给她一截信筒。</p>
信是苏青绮写的，只是知会观云舒一声，赵无眠回来了。</p>
观云舒外出搜寻逐北盟遗址与避世鞘许久，已有半个月不曾回华亭，单靠着雪枭与苏青绮等人传信儿。</p>
于她而言，逐北盟一事兴许关系着洞文方丈与赵无眠未来究竟是刀剑相向还是和睦相处，自是上心。</p>
观云舒取出短信借着晨光粗略扫了一眼，神情一如往日平静，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惊讶于赵无眠居然还带了个姨娘回来。</p>
原来赵无眠在这世道还有亲人啊这是好事。</p>
观云舒打心眼里为赵无眠高兴。</p>
不像她，时至今日，观云舒也不知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p>
雪枭站在枯木上用喙梳理了下羽毛，便抬起翅膀指向华亭城的方向。</p>
一块回去不</p>
观云舒沉吟片刻，却是摇头，自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与信纸，纸张按在掌心粗略写了几句话，口中则道：</p>
“避世鞘流落东海，定没有比翡翠宫这地头蛇更容易找到它的势力，那翡翠宫宫主口称避我不见，但实则定是外出寻鞘，近些时日，我查到了些线索，可不能就此回去。”</p>
言罢写罢，她将短信卷起塞进信筒，递给雪枭。</p>
雪枭抬爪接过，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又指了指华亭城。</p>
真不回去</p>
观云舒摇头，只是道：“你可让他来此助我一臂之力，毕竟若真找到了避世鞘，贫尼怕也不是归一归元等人的对。”</p>
雪枭只得颔首，振翅飞去，但没飞多远，它却又被观云舒叫停。</p>
“下来，贫尼还有事儿要问。”</p>
雪枭脑袋近乎歪成了一百八十度回首看向观云舒，茫然落下。</p>
观云舒问：“赵无眠可有提及贫尼什么”</p>
啊</p>
雪枭的脑袋又竖着歪了九十度，眉眼与地面平行，肉眼可见的茫然。</p>
“罢了去吧。”</p>
雪枭只是一只鸟，根本理解不了人类的想法，只想干完活赶紧回去睡大觉。</p>
待雪枭离去，观云舒才看向远处海面上一座郁郁葱葱的岛。</p>
近些时日，她在东海见过不少岛屿，恶补了许多知识，虽在内陆人眼中，岛屿大多一个样，但观云舒却能一眼认出。</p>
此岛名为银沙，因日光洒落时，沙滩好似银屑而得名，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岛屿，但被不少江湖人造访过，不可能是逐北盟遗址。</p>
可根据观云舒查到的线索，翡翠宫宫主近些时日在此地现身过。</p>
她运起轻功，踏波而行，入了岛内，站在灿似银屑的沙滩上，身为天人合一者，感知何其敏锐，绕着沙滩走了一阵儿便忽的弯腰捧起一点沙子，依稀可见内里带着血迹。</p>
“不足三个时辰”根据血液痕迹，她判断出争斗时间。</p>
血沙自观云舒指缝滑落，随风而逝，她淡淡起身，拍拍，寻着踪迹，凝神戒备入了岛屿中心的山林。</p>
待去了山林，便好辨认，不少树木被拦腰截断，明显有人在林中厮杀过。</p>
观云舒天资聪颖又极为刻苦，生在名门大派，因此天底下近乎没有她不认识的武功，观察着林中蛛丝马迹，她便看出这是出自武功山的八卦游身掌与太极剑，除此之外，还有翡翠宫的功夫</p>
翡翠宫虽然从江湖定位上看不太正经，一副只愿搞间新闻的做派，但能在江湖立足，靠的从来都是武功底蕴。</p>
翡翠宫的拳掌功夫，便在江湖称为一绝。</p>
江湖上响当当的散修拳魁，据曾经便是从翡翠宫出来的，只是不知是叛出师门，还是单纯登门拜访学了点东西。</p>
瞧这痕迹，观云舒便知翡翠宫宫主定然与归一归元两人起过冲突能让同为三宗六派的武魁撕下明面脸面直接动，定然是为争夺九钟。</p>
观云舒的心头微微火热几分，虽然避世鞘与逐北盟兴许没关系，但这可是九钟传闻中，只需多感悟一分，便可距离羽化飞升更近一步。</p>
但就在观云舒暗自琢磨之际，侧前方的山林间隐隐传来轻声细语。</p>
观云舒猝然屏息凝神，悄声潜去，便瞧林中一片空地，四方山林早已化作齑粉，地上坑坑洼洼，满地战痕。</p>
三道人影相对而立，每个人身上基本都带着伤，两位身着道袍的老者，身上的深紫道袍已是破破烂烂。</p>
观云舒藏在树后，眉眼微凝，正是归一归元两人。</p>
可站在两人对面的男人，却是一位戴着斗笠，围着黑底金纹披风的浪子莫惊雪</p>
怎么不是翡翠宫宫主啊</p>
观云舒眼底浮现几分错愕。</p>
归元用背擦了擦嘴角血迹，瞥着莫惊雪，冷声道：</p>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等与他争斗，你却藏身在暗你曾拜入我道门之下，却是忘了正大光明四字该怎么写”</p>
莫惊雪身上也是带伤，闻言淡淡一笑，“我爱怎么干怎么干，关你屁事。”</p>
归一老道神色平静，状态似也最好，衣裳虽有血迹，但明显不是自己的血他没有话，只是瞥向观云舒的方位。</p>
莫惊雪与归元简单嘴臭一句，话音也便忽的一滞，目光落在茂密林间。</p>
呼————</p>
海风轻抚，林中枝叶摇晃，漫天翠叶随风而落，繁似密雨。</p>
观云舒自知暴露，大大方方自林间走出，身上围着的漆黑披风随风而动，露出下方雪白僧袍一角，朗声道：</p>
“如此看来诸位是找到了避世鞘的线索，才会大打出。”</p>
嗓音空灵悦耳，带着佛门中人特有的平静与一丝圣洁，明明眼前便是三位武魁，却半点听不出惊慌惧意。</p>
莫惊雪侧眼望着观云舒，眉梢紧紧蹙了下，却瞧不远处的归元吐了口血沫，语气微恼。</p>
“观云舒京师那次，你倒是伤我不轻。”归元随意撩开道袍衣领，露出胸膛前一抹疤痕，眼神却带着三分警惕。</p>
“但你既然在此，岂不明，赵无眠也在附近”</p>
赵无眠三字一出，在场三人气场皆微不可查凝然几分，显然是做好了出准备，以防被赵无眠偷袭。</p>
观云舒望着三人神情，忽的一笑，“得‘恐眠症’了不成莫不是以为他是活阎王，时刻在尔等身后”</p>
在场三人自有武魁气度，不会因口舌之争恼火，更不会以此相信赵无眠不在附近。</p>
归元甚至还提醒了归一一句，“赵无眠那人捉摸不定，上次我去青楼喝酒，他都能跟鬼似的忽的现身，将我擒住，如今是否在岛上，还真不好，切莫大意。”</p>
闻听此语，归一真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忽的问：“洞文可好有段时日不见他了。”</p>
“归一道长还认识方丈”</p>
“在江湖混到我们这个岁数，总会因各种各样的事有过交集与恩怨情仇。”</p>
观云舒柳眉轻蹙，“你可知他与逐北盟是什么关系”</p>
“逐北盟”归一真人神情微怔，后是哑然失笑，“逐北盟的事，你该去问翡翠宫宫主，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p>
观云舒眉梢蹙得更紧，“他人呢”</p>
“跑喽。”此刻一直默默旁听，一言不发的莫惊雪忽的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讥讽。</p>
“这两道士费劲千辛万苦，自鱼嘴里抢回避世鞘，却被翡翠宫那家伙截了胡，从昨夜打至今早，到现在”</p>
莫惊雪瞥向归一归元，“也不知，避世鞘已被那翡翠宫的抢了去，还是，依旧在你们两人身上”</p>
观云舒上下打量一眼归一归元，“他们身上可没见什么避世鞘。”</p>
这世道可没什么储物戒指，所见即所得，行走江湖便是武魁高也得带一堆行囊。</p>
“道门袖里乾坤，佛门掌中佛国。”莫惊雪侧眼瞥向两个道士，忽的一笑，“虽只是上古典籍记载的大神通，但这两人究竟会不会，可是难，更何况”</p>
“扯什么王八羔子呢，老子要会袖里乾坤，第一个收了你这孽徒！”归元这暴脾气，直接打断莫惊雪的话，视线则看向归一。</p>
归一微微摇头他话少，自是在聚精会神感知周边。</p>
赵无眠似是当真不在附近。</p>
归元微微颔首，又吐了口血沫，瞥向观云舒，</p>
“若是他日你登门拜访，同为三宗六派，贫道免不得好生招待一番，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与赵无眠关系匪浅，此刻避世鞘的事不能被他知晓，否则定然生乱</p>
而你只是天人合一，未至武魁，真打起来，不是我等对，但我们可以给洞文方丈一个面子束就擒，便绝不为难你。”</p>
这倒是实话，归一归元两人此刻虽因立场与赵无眠为敌，但本质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亡命徒，闲的没事肯定不会为难观云舒这江湖辈。</p>
但观云舒若是就此认怂，那她也不可能天人合一。</p>
她只是冷笑一声，披风下的缓缓抬起，伤竹剑在漫天落叶下横指归元，有落叶擦至剑锋便干脆利落被一分为二。</p>
“来试试。”</p>
莫惊雪侧眼瞥着观云舒，闻言淡淡收回视线，瞥向归一，与他对视。</p>
归一可没忘了莫惊雪在侧，归元去擒观云舒，他则来对付莫惊雪否则他们还能在这儿看戏不成</p>
至于合作一块先抓观云舒别传出去，就是有这个念头，他们都得脸红一番。</p>
好歹也是武魁高，还不会如此没皮没脸。</p>
“上次在京师，老道伤势太重，被你与那苏家姐打得落荒而逃今日贫道依旧伤势不浅，但你可试试，还能如京师那次得利”</p>
归元随口一句落下，眼神紧紧便盯着观云舒，上前缓步走了一段儿距离，长靴压在松软的落叶内，沙沙作响，忽的骤然发力。</p>
轰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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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落叶猝然被气劲震碎，化作齑粉旋即震荡升空，形如烟尘，可紧随其后，这烟尘便被一席道袍撞出空洞，裹风携叶，眨眼横跨山林直逼观云舒眼前。</p>
速度快得令人咂舌，根本看不出归元有半点身负重伤的样子。</p>
擦擦————</p>
凄厉剑鸣猝然响彻，寒光不退反进，自漆黑披风下骤然弹射，观云舒虽然因赵无眠这情劫，迟迟无法沟通天地之桥，可一身武功扎实得可怕，此剑之刁钻，直点归元眉心，便是萧远暮来了也得夸一句前途无量。</p>
归元精通拳掌，赤空拳与长剑贴身战也半点不怕，在空中似有残影，微不可查随意偏身。</p>
剑身便自侧脸擦过，他则五指如钩，好似黑蛇吐芯钳向观云舒白嫩脖颈。</p>
以归元劲，观云舒若是真被钳住脖颈，哪怕不当场昏厥，少得留下五道惹眼淤青。</p>
可哪成想，眼前这尼姑却猝然来了句。</p>
“你来啦！”</p>
嗓音惊喜万分，普天之下能让观云舒这般话的人，恐怕只有她的情劫</p>
赵无眠！</p>
归元骤然收招，好似惊弓之鸟，身形在地上一弹而起，刹那间向后倒退。</p>
师兄虽没感知到附近有人，可归元作为赵无眠的下败将，自知此人有多难缠他可是会剑宗绝学此间剑！先天在隐匿气息与感知上高人一等。</p>
师兄经由翡翠宫宫主与莫惊雪两人车轮战后，其实也受了内伤，感知未必有以前那般敏锐，这才当即收招，以防不测，稳健到了极点。</p>
要归元有什么所谓的‘恐眠症’，明显夸张，但他心底的确对这名字明显有些敏感，时至今日，午夜梦回，也时常想起那高若远山的渊龙骧首。</p>
可归元一经后退便察觉不对，眼前尼姑口一句便剑若银龙，在落叶纷飞中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痕迹，再度挺身直刺。</p>
“你他娘的一个尼姑打诳语！”</p>
归元郁闷得几欲吐血，但他伤势不轻，此地又被观云舒诈了一下，露了破绽，无力再躲，只能硬接，当即抬掌，磅礴气劲喷涌而出，可瞧掌心一抹若隐若现的阴阳鱼形。</p>
轰隆————</p>
磅礴掌劲近乎在林中拉出一道丈长凹槽，观云舒更是身形猝然向后倒飞，剑尖甚至都没碰到归元掌心，但尼姑明显游刃有余，空灵飘逸，甚至还回了句。</p>
“贫尼可不曾他来了，是你自己有‘恐眠症’”</p>
不远处的莫惊雪闻言，抽空侧眼瞥了下，眼神打趣。</p>
真以为这尼姑要和你死磕到底啊她又不傻，此刻将情报传出去才是当务之急，因此观云舒明显是在利用归元气劲，拉开距离。</p>
观云舒乃是天人合一的武者，本就可以与武魁过招，只是肯定打不过但打不过，难道还不会逃跑</p>
归元可不是全盛之态，这道士从昨晚一直打到今早，体力恐怕早就快要见底，如今全靠一身高强武功撑着。</p>
莫惊雪和观云舒此前并不认识，但能让归元这老道吃瘪，他还是不免大笑一声，痛快道：“不愧是赵无眠的女人！”</p>
观云舒冷冷看了莫惊雪一眼，若非局势不允许，定提剑刺去。</p>
情劫归情劫，但尼姑至今可和赵无眠连嘴都没亲过，怎能被人凭空污了风评。</p>
而归元已是收敛心神，江湖厮杀经验丰富，根本不会因为言语影响心态，长靴重踏，却是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光近乎笼罩观云舒眼前视线。</p>
方才用拳掌，是想生擒，如今动了兵刃明显就是想让观云舒吃番苦头。</p>
但这尼姑可不是什么江湖杂鱼，当初在京师能在归元重伤之际将他逼退，如今再度与归元为敌，不战而胜之，拉扯着遁逃可不成问题。</p>
叮叮叮————</p>
林间火星四溅，金铁交击声自银沙岛屿一直延续至海面之上</p>
雪枭尚未飞得特别远，耳边就隐隐听到观云舒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它猝然一顿，歪头看去，茫然闻了闻，观云舒的气味距它越来越近跑这么快，不会是在逃跑吧</p>
雪枭聪明的脑袋瓜让它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儿，便往观云舒的方向飞了一段距离，身在高空遥遥便看到观云舒在海面运起轻功，朝华亭城的方向且战且退。</p>
一凶神恶煞的道士紧追不舍，剑光似雨，密不透风，观云舒的肩膀甚至都浮现一抹血痕，明显是被划伤。</p>
只是那道士似是体力不支，正被尼姑缓缓拉开距离尼姑料想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免不得受些伤。</p>
但即便如此，还是把雪枭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用吃奶的劲儿朝华亭飞去。</p>
此地距离华亭有百里之遥，即便雪枭全力飞驰，待它赶回城内时，也已是响午。</p>
天宫府后院，赵无眠经由师徒两人的贴心服侍，双修一番，恢复不少，便在屋内静养，盘腿调息，感知自己的身体。</p>
青玉佩本就有保灵台清明之效，如此才得以让赵无眠免受奈落红丝的副作用，如今化虚入体，这bff也算永固体内。</p>
不过截至目前，赵无眠尚未遇见什么蛊惑人心的邪门异法，因此这灵台清净的功效，除了确保他不会走火入魔与使用奈落红丝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用处。</p>
而内视一瞧，根本找不到青玉佩的踪迹，也不知这玉佩到底去了何处，但赵无眠笃定，自己体内定然发生了质变。</p>
这并非是指他借此便能沟通天地之桥，而是整个人的生命形态似有变化从一个人，成了一块玉</p>
这么明显有些夸张，但他相比俗世之人，定然更为靠近了传闻中的仙人几分无关武功，纯是体质。</p>
便如别人都是后天之体，而他却修成先天境界，身无杂志，体内经脉比起往常更是宽阔数成，内息流转，用劲发力，更为行云流水。</p>
往常习武，兴许还得练上几遍，而如今恐怕一眼就能学会，游刃有余使出。</p>
境界虽还是天人合一，但实战却是不知强了多少，上限更是不知被拔高了多少。</p>
要不怎么九钟乃天地之宝，世人苦求这效用，是逆天改命都不为过，足以让一个碌碌无为的俗世之人当即有了成为天下第一的潜质。</p>
湘竹郡主的习武天分恐怕也是江湖前列，只是碍于绛珠玉的特性，修不出内息，才给人一种她是废材的错觉。</p>
赵无眠觉得哑巴可能很适合当主角看似废柴，实则只是没有掌握窍门，一旦掌握虚实流转之法，当即便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p>
这还只是青玉佩，若日后待赵无眠彻底掌握空间之法，把其他九钟也化虚入体嘶，不敢想，不敢想。</p>
青玉佩能化虚入体，是因它本就是错金博山炉的香芯，它是空间法则的一部分都不为过。</p>
其他九钟，估计压根就没可能化虚入体。</p>
但收益者，不单单是他</p>
屋内，苏青绮一觉睡至响午，穿戴整齐，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肌肤比起往常似是更为水嫩细腻。</p>
她眼神恍惚，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似是在自恋臭美，实则是在内视。</p>
她内视片刻，忽的放下梳子，看向榻上的赵无眠，眼神错愕，“公子，我，我似是察觉沟通天地之桥的关隘，松了几分。”</p>
赵无眠闻听此语，微微一愣，语气又惊又喜，“可是破了什么心魔”</p>
能修到天人合一者，向来不缺沟通天地之桥的天赋与积累，差的只是一个契。</p>
但难得就是契，有人如慕璃儿，替父报仇，念头通达，关隘自可迎刃而解，但也有人如宋云前辈，都多少年了，还没看到沟通天地之桥的会。</p>
沟通天地之桥，皆是可遇不可求，不是有天赋，有九钟感悟，便可批量生产。</p>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p>
“心魔，倒是没有”苏青绮不似观云舒，没那么多心魔，她觉得自己和公子只要平平安安就挺好的。</p>
她歪头琢磨良久，才看向正站在水盆前梳洗的萧远暮，问：“师父可有感觉”</p>
萧远暮个儿娇，好似猫洗脸，用毛巾擦着略带婴儿肥的俏脸，闻言微微摇头，“不曾但关隘松动，定有缘由。”</p>
“但昨晚”</p>
苏青绮脸不免红了下，想起一夜荒唐，抿唇不语。</p>
昨晚除了干，可就什么都没干。</p>
萧远暮放下毛巾，柳眉轻蹙，瞥了赵无眠一眼，上下打量，后推测道：</p>
“感悟九钟，便是沟通天地之桥的捷径可以这本就是感悟天道，如今你将青玉佩化虚入体，勉勉强强，也算一部分九钟，所以同你双修，岂不是负距离感悟天道”</p>
苏青绮大惊失色，天分如她这般武者，对于用九钟来沟通天地之桥，向来是嗤之以鼻毕竟那不是自己的道。</p>
苏青绮不免忧心，“这岂不坏了我的武道可我细细感悟，并未有什么错金博山炉的道则萦绕心间”</p>
“不被错金博山炉干扰，那就是好事。”赵无眠安慰苏青绮，道：“我是我，可不是什么劳什子的青玉佩，若我翻不清这理儿，自诩一块玉，定要走火入魔。”</p>
“只是同我双修竟会武道有益”赵无眠斟酌片刻，后自信一笑，打趣道：“我是否也能自诩‘半仙’玩玩了苏姐你感悟的可不是错金博山炉，而是我的道才是。”</p>
苏青绮笑出了声，笑容很甜，语气轻快似是林间鹿，“巴不得如此哩！”</p>
萧远暮稍显无奈瞥了眼苏青绮这都被赵无眠迷成什么样了。</p>
闲言碎语间，慕璃儿忽的推门而入，提着雪枭的后脖颈，“无眠，有信儿！”</p>
雪枭萎靡不振，吐着舌头，不知是被慕璃儿揪住后脖颈，还是因为太累。</p>
但一见赵无眠，雪枭当即精神，叽叽喳喳，挥舞着翅膀，羽毛纷飞。</p>
赵无眠知道雪枭的大致意思，听这语气，是有人被追杀了，它才连忙过来报信。</p>
现在谁还在外面</p>
尼姑啊！</p>
赵无眠猝然从床上起身，“当今东海江湖，谁能追杀那尼姑莫惊雪还是归一归元”</p>
不等雪枭回话，赵无眠一把抓住它的脖子，出门吹了声口哨。</p>
“嘎”雪枭被掐住脖子，本能叫了声。</p>
照夜玉狮闻听哨声，嘶吼一声，奔至后院，吓得一众丫鬟连连后退。</p>
几位姑娘匆出屋，苏青绮抱着兵刃，也是吹哨，唤来自己的白娘子。</p>
慕璃儿本也想一块去，却被赵无眠留下大本营总不能无人驻守，家里也不能没人照顾。</p>
念及此处，慕璃儿也便停步。</p>
萧远暮更不会跟着一起去此去救人，又不是郊游，她伤势未愈，没太大战力的。</p>
萧冷月倒是饶有兴趣，牵了匹马，打算一同出行单纯是想见见这个叫观云舒的女子。</p>
听远暮提起过，这尼姑可是把赵无眠迷得不轻。</p>
“你们且安心待着，我去去就来。”</p>
由雪枭引路，言谈间，三匹马便已经载着人影匆匆离去，马蹄如雷，惊得周遭行人四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