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修立在原地，他感到头痛欲裂。</p>
眼前所见，皆是幻觉。</p>
无数的幻觉。</p>
它们投影在街道的石板路上，投影在两旁的房屋上，投影在管道溅起的水花上，投影在他看见的每一个角落里。</p>
西修看见了很多人，他们的外貌已经各不相同，但那都是他自己。</p>
在投影的幻觉中，他看见了父亲，但那是他自己。</p>
他看见了祖父，但那是他自己。</p>
他几乎看见了已逝的每一任掌权人，但那都曾是他自己。</p>
他是谁？</p>
他是西修。</p>
不，他不是西修。</p>
他是谁？</p>
他记得每一个名字，但他属于哪个名字？</p>
如果他不是西修，那他是谁？</p>
他突然分不清自己是谁了。</p>
他甚至开始在万千幻觉中寻找最符合的那一个。</p>
不对，不对，这些人都不是他。</p>
应该存在那样一个人的，为什么找不到？难道是他自己忘记了吗？他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p>
不对，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p>
他是西修，他明明就是西修。</p>
“！”</p>
几乎在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本该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出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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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呼啸而起的狂风，楪书踏空而行，锋利的风刃裹挟着撕碎一切的力量，向西修猛地袭来。</p>
他注意到西修的状态有些奇怪，就像陷入了梦魇的迷路者，时而望着某个方向愣神，时而迷惑地看着周围。</p>
他判断了一个最佳的攻击时。</p>
但就在攻击即将命中的那一刻，西修突然盯住了他。</p>
暗魔法于眨眼间释放，凝聚成一片黑雾的防御，风刃纷纷破碎消散，了无痕迹。</p>
随后，黑雾化形，向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楪书正欲抵挡，空间顿时扭曲错位，将那些黑雾攻击全部转移到了其他方向。</p>
楪书了然。</p>
幻境会协助他。</p>
他后退一步，身形在幻境的作用下化作无数残影，穿梭在镜与镜之间。</p>
风魔法再次向西修席卷而来，又在残影的作用下变成了无数道龙卷。</p>
它们或真或假，或虚或实，穿梭在不断变化的镜像空间中，出现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几乎堵住了西修的所有退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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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西修没有躲。</p>
黑雾疯狂地蔓延着。</p>
它们不断被空间吞噬，又不断生成，不断地与风魔法发生冲撞，又不断地将它们淹没。</p>
他的眼睛盯着镜像的深空。</p>
仿佛能透过重重幻影，看见隐藏在其中的最真实的楪书。</p>
“阁下确实很强。”</p>
“！”</p>
楪书的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p>
黑雾缠住了他的真身。</p>
“只是不巧，我现在有些烦躁。”</p>
漆黑的魔力猛烈冲撞，楪书口吐一口鲜血，身体远远地飞了出去。他的身体穿过变幻的街巷，摔在距离西修极其遥远的广场。</p>
黑雾依然缠着他。</p>
无视着幻境的阻拦与扭曲，西修从黑雾中出现，给予楪书致命一击——</p>
‘嗖——’</p>
空中水雾凝结成冰，将黑雾也一同冰冻其中，西修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缓，然后，一道身影乘风而行，将楪书带走了。</p>
“楪书，振作一点！”</p>
他们在幻境空间的协助下迅速甩开了西修，时枝梦放下楪书，又匆匆贴了两张治愈符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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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了。”楪书重新站起了身。</p>
他必须要更谨慎、更心一些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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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中心，虚幻与交错的镜像被冰蓝色的火焰包裹，卡布不断地发起追击，令西修无处可逃。</p>
但他依旧没逃，或许是发现了这样做毫无意义。</p>
幻境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哪怕他遁入黑暗，也会被交错的空间重新传送回来。</p>
这样可不优雅。</p>
黑雾瞬间凝集，又瞬间爆开，它们像是勾勒着冰蓝火焰的轮廓，一路吞噬，一路蔓延至火焰的源头。</p>
卡布直直挨了一击，从空中坠了下去。</p>
平滑的石砖地板变成了镜之漩涡，卡布坠入其中，又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p>
战斗依然激烈进行着。</p>
即使是以一敌多，西修也没陷入任何劣势，反倒是楪书他们，即使有幻境的帮助，也难以抵挡黑雾的袭击。</p>
他们身上出现了大大的伤痕，行动越来越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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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侵蚀。</p>
通往地下的悠长楼梯。</p>
阴暗地面上绘制的复杂魔法阵。</p>
一直传承至今的古老仪式。</p>
掌权人站在中间，，这一天终于到来了。</p>
那一刻的心情已经遥远，此刻却无比清晰。</p>
愤怒、诧异、悔恨、恐惧、和一丝牵挂。</p>
他问，我会死吗？</p>
掌权人、亦或是父亲，摇了摇头。</p>
不，我们会永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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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修睁开眼。</p>
楪书已经直逼眼前，狂烈的风暴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要将西修碾碎。</p>
“烦躁”西修轻轻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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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鲜血于空中绽放，像暴雨一般洒落。</p>
楪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对，又是吐出了一口血。</p>
黑雾穿透他的防御、他的庇护、他的身体，将他的心脏渗透得千疮百孔。</p>
最后在他的生命消逝之际，渗透他的灵魂。</p>
“楪老师！”时枝梦大惊，她接住从空中坠落的楪书，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死状，从他心口的窟窿中，突然喷涌出一片漆黑的力量。</p>
它们组成了新的恶魂。</p>
卡布将她匆忙叼走，躲开了恶魂的袭击。</p>
失去理智的恶魂成功锁定了他们，它残留着风魔法师的攻击方式，俯冲而来时，周身还环绕着风一样的黑雾。</p>
来不及悲伤，时枝梦骑在卡布的背上，与恶魂展开了周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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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修正打算追击，他的身形突然一滞。</p>
他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准确来，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了。</p>
低头一看，脚上什么都没有，但随着他用精神力拨开幻境的干扰，他看见脚上缠绕着一条丝线。</p>
从咬痕上伸出的，不断吸食生命的诅咒丝线。</p>
是斩寿诅咒。</p>
“克林”</p>
不知为何，他突然念出了这个名字。</p>
随后，他面色阴沉，盯着丝线延伸的方向。</p>
看来现在不是战斗的时候。</p>
他要先把某个躲起来的偷，解决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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