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领了卫捷上的兵符，孙蔚等人立刻领兵重新包围了太和殿。</p>
殿内，姜行正在和一人缠斗，而殿内的一众大臣早已避之不及，纷纷瑟缩一团，躲在角落。</p>
陆玄看了眼殿内情形，没上去帮忙。</p>
王爷身不在他之下，若是去帮忙，倒是拖他后腿了。</p>
季泊舟通过这会儿和姜行的交才知道，原来这人功夫竟是这么强！</p>
先前他扔出那柄长剑，实际上一来是想真杀了姜衍，让姜行痛苦，二来也确实是想着，若是杀不了，引他过去相救，他便能找到会再争取一次愿愿的相助。</p>
只是没想到，愿愿倒还没什么，这个人却忍不住对他出了。</p>
以往，是他瞧他了！</p>
这人功夫起码高出自己五成，这么久，竟然半分没有暴露！</p>
姜行执长剑，这柄剑，还是季泊舟先前佩于身上的。而季泊舟，则拿了先前三皇子里的那柄短刀。</p>
拳脚相搏，刀剑争鸣，阵阵火星中，二人中兵器刮擦出磨耳的声响。季泊舟眼中狠戾恨意熊熊翻滚，似全族不共戴天之仇，都将在这一刻得到清算。</p>
姜行对比起来要放松得多，甚至眸中还噙了一抹逗弄的笑意。</p>
他那自信又轻蔑的神情刺痛了季泊舟的双眸，心头杀意陡生，他一抬袖，一抹幽香从里面飞快溢出。</p>
毒！</p>
眼前季泊舟的得意神色飞快闪过。</p>
姜行面色大变，但趁他得意的这一瞬间，他飞身绕至他身后，长剑竟是顷刻出。</p>
“噗嗤！”剑尖从后背插透胸前心房，季泊舟胸口一痛，看向自己身前剑刃，亦是难以置信。</p>
这人没有中他的毒？！</p>
姜行，竟然没有中他的幽冥散！</p>
他嘴角瞬间溢出一大口鲜血。</p>
自己分明准备得万无一失的！</p>
他眼睛怔怔地盯着陆旋的方向，“扑通”一声，身体重重跪倒在地，瞳孔中，是如冰山一般凝固的怨愤和不甘。</p>
陆旋看懂了季泊舟的怨恨和不甘，也知道他的后悔与惨痛。</p>
她只淡然看着他。</p>
沧海桑田，人事两易。</p>
若是他今日不出兵，其实她先前是打算放他一命的。</p>
阴差阳错，是他咎由自取。</p>
即便不死在现在，也会死于清算逆党之时。</p>
季泊舟眼神凄楚，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她。</p>
但她终究没有上前。</p>
一瞬间，她心头亦闪过百种复杂的情绪。</p>
幼年到少女时期的所有心事，上一世为人妻后的所有委屈，那些漫长枯坐的等待，那些求而不得的悲泣，仿若一幅幅绢画从眼前闪过。</p>
好像到这一刻，他们之间，才算是彻底了结。</p>
季泊舟死了，她这一世最初想来找他复仇的心愿，终于尘埃落定。</p>
她不再是在他面前卑微求欢的少女，而是爱着自己，也有人爱的良人。</p>
那些一厢情愿的时光，那痛彻心扉的上一世，终于随着他的死去，葬送在这个秋光明媚的日子。</p>
她没有理会季泊舟看着她那哀戚的目光，也无视了他那双掉泪的眸子。</p>
生命最后一刻，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对眼前的人来或许有些残忍。</p>
但对她自己来，却很喜欢这个句号。</p>
毕竟上一世，她也是这般过来的。</p>
季泊舟看着她那冷淡又带着些厌恶的眉眼，滴着血珠子的嘴角动了动，低声呢喃：”愿愿，愿愿”</p>
陆旋别开了眼。</p>
但他仍在自言自语地唤着：“愿愿，你能不能抱抱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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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似是最后一口气息终于用尽。</p>
季泊舟睁着眼，最后也没等来那个他等了好久好久的拥抱。</p>
满殿寂静，他的头，终于委顿垂落。</p>
安静了片刻，殿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p>
“结束喽，要结束喽”</p>
话的是姜少昭。</p>
“残忍哪！真残忍！”</p>
满殿的大臣都距离打斗中心很远，唯有他，一直一动不动坐在原地，似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p>
他老迈的声音里似是含着无数感叹，忍不住啧啧两声，“真情，哪怕你再强大，哪怕登得再高，永远是人躲不过的宿命”</p>
他摇了摇头，撑着站起身来，看着奄奄一息的季泊舟，勾起一个苦笑。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却又似透过他，看向久远的自己。</p>
他看了一会儿，随后目光落在陆旋身上，“要上路了吧？什么时候上路？”</p>
其他人距离他们的位置远，可能听不真切他的话，但陆旋却明白他的意思。</p>
如今大局已定，满殿狼藉，然而此刻殿外殿内，却都已经是王爷和她的人。</p>
姜少昭向来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聪明，所以自己前来让她给个痛快。</p>
陆旋望着面前这个须发生白，面带精光的老者，挑了挑眉，眼中却是一直以来从未减淡的恨意。</p>
陆将军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柄长剑，陆旋正想接过，却感觉到身后似有一道阴风拂过。</p>
她没有接过那长剑，立刻回头，就见季泊舟的灵魂离体，像是想拥抱她。</p>
然而她浑身的金光实在惹眼，遇到季泊舟这个新鬼魂的靠近，身上结界自动弹出，瞬间将身后鬼魂狠狠弹向了数丈之外。</p>
他近不了她的身。</p>
被她身上的金光一弹，季泊舟却像是被激起了更大的力量和怨气。</p>
他魂魄通红，竟是无论如何也要扞卫自己死前的执念。</p>
“愿愿，你不能这么对我！”话一出口，却是撕心裂肺的哭喊。</p>
她没见过这样的季泊舟，太陌生了。</p>
陆旋看着他，不禁眯了眯眼睛。</p>
季泊舟死前的执念，是想要抱一抱她。</p>
但她这会儿通过感应他的魂魄和动作却发现，他的执念似乎并非尽是如此。</p>
而是王爷？</p>
陆旋有些奇怪。</p>
为何是姜行？</p>
然而她思忖的这片刻，季泊舟的魂魄又已经猛地再次发力，向着姜行恶狠狠地冲了过去。</p>
“王爷，心！”陆旋大吼。</p>
季泊舟眼中闪烁着血红的幽光，黑气遍布的魂魄中笼罩着阴森怨力，像是存了决一死战、破釜沉舟的刚烈死志，要对姜行发起玉石俱焚的决绝绞杀。</p>
“凭什么！”</p>
“你凭什么从我身边夺走她？！”</p>
“你哪点比我强？她是我的妻子，她生生世世都应该是我的人！”</p>
“你只是一个纨绔，她不会喜欢你，她会回到我身边”</p>
“轰！”</p>
一瞬间，陆旋和姜行都瞪大了眼。</p>
姜行方才看清了季泊舟那前来索命的模样和他口中呢喃的低语。</p>
然而他并没有动作。</p>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冲他扑来，要决一死战的样子。</p>
只是季泊舟还还未完全近他的身，自姜行身上就突然爆发出了一团浓烈的紫气，那紫气如熊熊烈火，燎天炽地、磅礴精纯，霎时将他这个新生的魂魄撞得四分五裂。</p>
季泊舟那张目眦欲裂的脸还犹在眼前，此刻却只剩几团青烟，随着先前那浓烈的怨气和一点残余神识，瞬间消失在了天地之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