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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洗澡的学员们</p>

    “他望着她,好像望着一朵摘下已久凋谢的,他很难看出她的美,当初他就是为了她的美把她摘下来,而因此也把她毁了的”</p>

    大饭堂。</p>

    今天的课,请来了燕大的王瑶教授,一位年过六旬的老爷子,精神抖擞站在讲台上,讲著名的俄国文学安娜卡列尼娜。</p>

    他有一只福尔摩斯式的大烟斗,含在嘴里,呼呼有声。</p>

    “在托尔斯泰的笔下,当时的俄国,贵族们的社交场,主要是举办舞会。”</p>

    着着,走到讲台前边,离学员们很近的,用罩着嘴,加了一句:“就像我们的开会!”</p>

    “哈哈哈哈。”学员们哄笑起来。</p>

    他讲的很好,枯燥的文学巨著,在他嘴里变得趣味横生。</p>

    江弦坐在个第二排的座位,聚精会神听着,课桌是老式那种,一桌两屉,身旁坐着大侄女王安忆。</p>

    王安忆的上课状态,那叫一个夸张,可真是全神贯注,课堂笔记做的密密麻麻,恨不得连王瑶呼出的烟、打出的喷嚏也全记录在本子上。</p>

    这份学习态度,任谁看了都要五体投地。</p>

    江弦忍不住担忧。</p>

    不会真被他刺激出个女卷王吧</p>

    王瑶教授顿了顿,侧身坐在讲桌上:“我讲了这么久,也想请各位同志,给我讲讲你们对安娜卡列尼娜的见解。”</p>

    蒋子龙率先站起,挑了个头,“在我看来,列文和安娜这两条主线的设计很巧妙,自始至终,安娜与列文真正的交流就只有一次,但这本书的真理却在这两条主线的间隙当中。”</p>

    哗哗哗。</p>

    学员们送上一阵钦佩的掌声。</p>

    王瑶教授嘬一口烟斗,露出满意之色,“这位同志是”</p>

    “蒋子龙。”</p>

    “蒋子龙同志的很好,托翁想表达一个非常宏大的主题,然而任何直接的描写,都不能完全把它表达出来,唯有通过这两条线内在的关联,才能领悟到其中的精妙。”王瑶在蒋子龙的分析上,做了进一步的阐释。</p>

    紧接着,又有几名学员依次抒发了自己的见解,铁宁一字一句念出安娜卡列尼娜那句耳熟能详的起始语:</p>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p>

    这是我读过最有深意的开头了!”</p>

    课堂气氛愈发热烈,当今文坛的青年俊彦们,纷纷就这部经典展开议论。</p>

    就连做饭的大师傅也被吸引,里摘着菜,透过大饭堂后面的玻璃窗,看着前面坐着的这群作家,接受文化的熏陶。</p>

    “还有同志想的么”王瑶嘬着烟斗,火光一闪一闪。</p>

    “江弦还想”角落里,孔捷生作怪叫了一声。</p>

    “哈哈哈。”</p>

    学员们哄笑一阵儿。</p>

    王瑶也轻笑一声,他的牙齿几乎都被熏成了黑色,“江弦,那你看吧。”</p>

    江弦抿了抿嘴,“王瑶老师,我的领悟比较浅薄,没什么好,出来可能会贻笑大方。”</p>

    “无妨,你尽管。”王瑶侧了身子,坐在讲桌后面,一副要和他长谈的架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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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弦叹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一点吧,我觉着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头,并未铁宁同志所的那句,应该是另外一句才对。”</p>

    另外一句</p>

    王瑶一愣,嘬起烟斗,“展开讲讲”“我所指的这句开头,是托翁引用圣经中的一句:伸冤在我,我必报应。为了让读者切身同情安娜,为了防止读者评判安娜、没办法理解安娜,托尔斯泰在扉页,写下了这一句圣经中的话,作为题记:‘伸冤在我,我必报应’,在我看来,这虽然不是真正的开头,但却是不可错过的一行题记,因为这是托翁全文想强调的深意。”</p>

    王瑶一拍大腿,“伱对喽!托尔斯泰是一位仁慈而充满爱的作家,他怜惜笔下的每个形象,从不对他笔下的每个人物,做出好坏的定论,也不愿意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p>

    没有人可以像他老人家那样,可以塑造出会犯错,会发疯,会令人愤怒,却又惹人怜爱,令人喜欢的角色,他从不强加任何道德枷锁给任何一个人,他尊重笔下的每个角色,你从不会在他书中读到负面的形容词。”</p>

    王瑶到激动的地方,就停下来,拿着烟斗,眼神发亮的盯着第二排坐着的江弦,“你对么”</p>

    “对!您的太对了!”江弦苦笑一声,这怎么还问上他了。</p>

    不过王瑶讲的真的很好,一上午的学习,他受益匪浅,对安娜卡列尼娜的认识提升好几个层次。</p>

    王瑶上午讲完,学员们要他下午再接着讲,李清泉将他留下,吃一份客饭,睡一个午觉,又讲了一个半天。</p>

    这可苦了江弦,他被老头儿盯上了,王瑶讲着讲着,总是端着烟斗,到他身边问上一句,“江弦,你对不对”</p>

    “啊对对对!”</p>

    他头点的跟筛糠似的。</p>

    宿舍后院儿有一间浴室,只有周六会烧锅炉供热水,供攒了一礼拜泥丸儿的学员们洗澡。</p>

    先是女生洗,再是男生洗。</p>

    这浴室就像一个共鸣箱,将声音放得很大,从顶上的气窗送了出来。</p>

    江弦他们坐在宿舍里,哪怕关着窗,浴室里女学员们莺莺燕燕的声音也清晰入耳。</p>

    “你们年轻姑娘,身材就是好啊,真跷。”</p>

    “唉,没法比、没法比,上了年纪了。”</p>

    “这水好烫,你们不嫌烫吗”</p>

    “这还烫啊王安忆,来给我搓个泥儿。”</p>

    “啊!搓搓什么”</p>

    “搓泥儿啊,你们上海人不搓澡的么不搓搓身上,哪能洗的干净,来,我给你搓搓。”</p>

    “哎呦!”</p>

    “安忆,你别跑啊。”</p>

    “咿呀”</p>

    前院儿宿舍。</p>

    贾大山莫名其妙咳嗽一声。</p>

    “我结婚了。”</p>

    “我也有媳妇儿!我都有儿子了。”蒋子龙立马跟着表明态度。</p>

    孔捷生咳嗽一声,“我有未婚妻!徐刚同志已经答应我了,要在文讲会为我们举办婚礼。”</p>

    仨人轮番罢,齐刷刷看向江弦。</p>

    “想什么呢我也有对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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