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精瘦男子的眼睛，张雨鸽很听话地端起酒杯，殷红的液体顺着丰润的唇瓣，缓缓流入口中。</p>
入喉的液体绵软柔长，凌冽的甘甜中，透着一丝丝的苦涩。</p>
这是“情人醉”的味道，当初在夜魅酒吧顶楼喝第一杯的时候，印象很深刻。</p>
“喝吧，全都喝完才更有韵味”</p>
耳边传来一个迷幻的声音，似有似无，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p>
张雨鸽扬起高脚杯，没有片刻犹豫，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这点酒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就是再来半瓶情人醉，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p>
将酒杯轻放在床头柜上，张雨鸽浅浅一笑，想要转身离开卧室，却忽然感觉浑身不自觉地颤栗起来，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线，正牵扯着她的脑仁，针扎般的隐隐作痛。</p>
“我这是怎么了？酒里有”</p>
张雨鸽双抱头，面色潮红，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刘海的发丝，一滴滴的滚落。</p>
她话还没有完，眼前那张扭曲兴奋的脸，已慢慢变得模糊起来。</p>
一帧帧记忆犹新的画面，如沉渣泛起，在脑海中一次次冲击着她虚弱不堪的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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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柿子树下，一个女孩捡起树上掉落的柿子，心翼翼地吹了吹，开心地放进了口袋里，这是她捡起的第五个柿子，虽然一半已经被蚂蚁啃食了，但她毫不在意。</p>
只要把它们放到太阳坡底下晒几天，就会变熟，吃起来格外的甜，就像白糖一样。</p>
昨天有一个已经变软了，现在回去我就可以吃了女孩想着，一边紧紧地捂着口袋里的柿子，一边欢快地往家跑。</p>
可刚一进家门，女孩就愣住了，自己放在瓦片上晒了七八天的柿子，一个都没了。</p>
她着急地往厨房跑，想问问妈妈，谁拿了她的柿子？</p>
厨房里的板凳上，坐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正拿着柿子往嘴里塞，半张脸都糊满了橙色的东西，地上还有几个青黄不接的柿子，已被踩成了稀巴烂。</p>
看见女孩跑进来，男孩得意地冲着她做了个鬼脸，甩将柿子皮丢了过来。</p>
“妈，我的柿子呢？”</p>
女孩不敢相信被糟蹋的柿子，就是自己捡来的宝贝，依旧怯怯地问。</p>
正在锅台上忙着烧水的女人，头都没抬，冷冷地：“给你弟吃了。”</p>
女孩不愿相信，依旧声音柔弱：“没给我留一个吗？”</p>
“留什么留？四个柿子，就一个能吃，你还指望给你分一半呀”</p>
女人扭头瞪了女孩一眼：“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去门口捡点柴火去！”</p>
女孩泪水溢满眼眶，她倔强地扭转身，向门口跑去。</p>
身后传来女人嘶力的斥吼声：“死妮子，滚出去就别回来！”</p>
画面一转，农历新年，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了对联。</p>
离柿子树不远的一处院落里，大门口也挂上了一盏红红的灯笼，一家四口围坐在炕沿上，吃着暖暖的火锅。</p>
火锅里，切成两指宽的五花肉片，在沸腾的热气中咕嘟嘟地翻滚着，看得姑娘止不住吞咽口水。</p>
旁边的女人夹起满满两筷子肉片，放到儿子碗里，又捞了几个肉丸子，道：“好不容易吃一回猪肉，雨铎啊，可得多吃几片哎呦，别自己夹，看把你烫着！”</p>
胖乎乎的男孩充耳不闻，拿着筷子就在火锅里搅合，找他爱吃的东西。</p>
“你要吃什么，妈给你夹”</p>
“我要吃海带，我还要吃豆腐！”</p>
“好好好，海带和豆腐都是雨铎的”</p>
女孩拿起筷子，刚夹起一片五花肉片，还没放到自己碗里，就被一筷子打掉了。</p>
“女孩子吃肉容易发胖，雨鸽，多吃点萝卜助消化，肉留给你弟吃。”</p>
一直默默啃着馒头的男人，忍不住插话道：“那么多肉，给雨鸽吃一点怕啥？咱家现在又不是穷得吃不起”</p>
“吃什么吃？女儿都是赔钱货，吃一分就少一分！你不为这个家考虑，我还想精打细算过日子呢！”</p>
女人暴躁如雷，对着老实巴交的丈夫就是一顿怼。</p>
男人不吭气了，给自己碗里倒了点火锅汤，泡起了馒头。</p>
女孩拿着筷子，心翼翼地夹起白萝卜片和粉条，生怕碰到五花肉和丸子。</p>
男孩抬起袖子，狠劲地一抹嘴：“妈，我的压岁钱呢？”</p>
“在这儿，妈都给你准备好了”</p>
女人翻起衣角，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卷用橡皮筋绑着的零钞，抽出两张崭新的一元票，递给了儿子，嘱咐道：“拿好别丢了，这可是咱卖了半个猪的钱。”</p>
男孩拽过纸币塞进口袋，从衣柜抽屉里拿出一盒鞭炮，跑了出去。</p>
看着女人把一卷钱往衣服里藏，女孩满怀期待，怯怯地问：“妈，我的呢？”</p>
女人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女孩，好像她就是邻居家的野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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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什么钱？不缺吃不缺穿的雨铎能给我养老，你就是个吃白食的！”</p>
女人下了炕，瞪了一眼女孩：“快去把碗洗了待会儿，你舅舅要来。”</p>
女孩看了一眼窝在炕角的男人，默默地收拾着碗筷，咬住嘴唇转身走了出去。</p>
身后传来女人嫌弃的声音：“这死妮子越来越不像话”</p>
画面又一转，枯干的柿子树上，几片了无生的树叶，被冷风一吹，飘飘摇摇落到了地上。</p>
远处一个瘦瘦的女孩，拉着有些破旧的行李箱，正往这边走来。</p>
近乡情更怯，离树下的老宅还有三四十米远，女孩停下了脚步，拢了拢额前垂下的发丝，感觉到内衣口袋里一叠硬邦邦的东西还在，她心里就充满了愉悦，</p>
这是她利用假期，白天饭馆里端盘子，晚上给学校打扫厕所，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第一笔钱，60块！</p>
这笔钱怎么用，她已经想好了，60块钱留给自己做生活费，00块钱交给家里，毕竟柴米油盐都需要钱，弟弟还在上学，也需要钱。</p>
“妈，我回来了！”</p>
刚一进门，看见院子里正在晾晒被子的女人，女孩热切地叫了一声。</p>
“嗯。”女人不咸不淡地回应，没有转身，自顾自地翻着被子。</p>
被子上一大坨湿漉漉的地图，从上到下，印了一大圈，隐隐能闻到一股子骚臭味。</p>
“雨铎怎么又尿床了？”</p>
女孩放下行李箱，走过来帮女人翻被子。</p>
女人瞥了她一眼：“你弟从到大，啥都好，就是这个毛病改不了。”</p>
“雨铎都这么大了，不会是有啥毛病吧？”女孩随意了一句。</p>
“谁有毛病？谁有毛病？我就是喜欢在床上尿尿，要你管我，死三八！”</p>
突然从里屋窜出来一个胖子，肥嘟嘟的脸上沾满了油污，将里吃剩的半个鸡爪，狠劲砸过来，一下打到了女孩头上。</p>
“妈，你看雨铎！”</p>
“碰一下又死不了，大呼叫什么？”</p>
女人瞪了她一眼，继而看向一旁的行李箱：“你信上，在学校里勤工俭学，挣了些钱，钱呢？”</p>
“哦，在这里”</p>
听到女人要钱，女孩没有多想，她撩起衣角，从内衣下摆口袋里，掏出了用塑料袋包裹的一叠钞票。</p>
她刚要解开塑料袋，就见一只油伸过来，一把抢走了袋子：“哈哈，这么多钱我要发财喽！”</p>
胖子得意洋洋地挥舞着塑料袋，满脸亢奋：“去打游戏喽，我要打通关！”</p>
“雨铎，听话！赶紧拿过来，这钱还要给你交学费”</p>
看见儿子里抓着这么多钱，女人两眼火热，恨不得立刻抢过来占为己有，没想到这个死妮子这么能赚钱，以后可得看紧了。</p>
“我不要上学，给我买游戏币，我要打游戏！”</p>
“雨铎，你拿这么多钱出去，被人看见了，不是抢就是偷”</p>
女人极力压住耐心，好言相劝：“你把钱给妈，妈替你保管，想打游戏我就给你，这样才不会弄丢嘛。”</p>
胖儿子歪着头觉得有道理，他抽出两张绿票，将塑料袋往地上一丢，跑出了门。</p>
女人捡起塑料袋，跟做贼似的快速揣进兜里，扭身就往里屋走。</p>
“妈，雨铎再打游戏，人就废了，以后怎么养活自己？”</p>
女孩看不惯这个娇生惯养的弟弟，忍不住抱怨一句。</p>
女人不屑地扭过头：“他就是玩心重，又没啥坏心思。算命的了，雨铎不缺吃不缺穿，是天生的富贵命，再了”</p>
女人顿了一下，难得一见的笑容浮现脸上：“不是还有你这个姐姐吗？”</p>
“妈，我赚的钱都不容易，你不能这么放任他！”</p>
“男孩子嘛，以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你现在这么能挣钱，就多帮帮你弟，以后嫁了人可就是外人了。”</p>
“我是你亲生的吗，这么急就把我往外赶？”</p>
女人毫不在乎女儿的态度，她只在乎女儿的价值。</p>
望着女儿生气的模样，女人依旧是四平八稳的冷淡。</p>
“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隔壁村那个四娃子人还不赖，家里有两间大瓦房，还有一头牛嗯，你这模样能多要点彩礼，回头找个媒婆给。”</p>
她盯着女儿含苞初放的身体，如同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p>
女孩脸色惶恐，一声惊呼。</p>
“妈，你怎么能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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