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颁奖前夕与唱名</p>
三月二十四号，全国短篇奖的评选结果已经揭晓，一共二十五部获奖。</p>
再过两天将在人民会堂举行颁奖仪式。</p>
人民文学编辑部，主编办公室。</p>
“昨天检查的都没问题吧，获奖的作家们都都抵京了吗”</p>
四五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的喝着茶水，依次给张光年汇报着工作。</p>
疲惫的张光年抬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的问道。</p>
自从中作协将全国优秀短篇奖的主办权交由人民文学杂志社之后，张光年与王蒙等一行人这段时间以来，都将精力放在99—90年，第二届奖项的颁奖仪式上。</p>
毕竟是当前国内最具权威，最具含金量，最重量级的文学大奖。</p>
而且还是在人民会堂举办，届时政府领导，文化官员，专家学者，文学作者，评论家们都会到访，更别提各大主流报纸的记者还会专门进行采访。</p>
容不得有一丝纰漏。</p>
于是在颁奖的最后几天，张光年吩咐下去，重新检查三遍，再汇报。</p>
“颁奖流程和场地人员的安排都做好恶劣准备工作，没问题。”</p>
王蒙沉声道。</p>
“记者们也提前联系好了，作家们都已经抵京，在招待所住着呢，目前没有情况发生。”</p>
“矛盾先生也已经提前邀请了，到时候将由他老人家亲自颁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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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众人的汇报，张光年眉头舒展开来，心中这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p>
中作协将全国优秀短篇奖的主办工作交给了人民文学，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道的事情，人民文学也跟随着这座文学大奖水涨船高，在国内有着极高的威望。</p>
但是准备工作太累太忙，光靠人民文学杂志社来主办，有点勉强，也有压力。</p>
这段时间忙着颁奖仪式，人民文学抽调了不少编辑去帮忙，连编辑刊发的本职工作都懈怠不少。</p>
好在就要结束了。</p>
“那就好，四月份的刊发工作进展如何”</p>
张光年继续询问。</p>
“放心吧，这段时间加班加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有影响。”</p>
崔道怡自信满满的回答，社里的工作是由他在负责。</p>
“那就好。”</p>
张光年松了口气，狠吸了一口牡丹牌香烟，点点火星子亮起，虽然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程开颜同志的新作情书怎么样了起来上次审核之后太忙了，差点都忘记了。”</p>
“情书的三审三校工作已经全部走完了流程，下个月将随同第四期的人民文学发行，经过编辑部一致决定将程同志的情书放在首页。”</p>
“嗯，这个没问题。”</p>
“另外关于情书稿酬标准这件事情还需要您决定并签字，稿费单还没确定。”</p>
崔道怡拿出一份简单的文件递到张光年面前道。</p>
“还是千字十块吧，这子也不是什么新人作者了，大家觉得呢”</p>
张光年看了会儿文件，拿笔在上面写下了稿费标准，以及自己的名字，随后抬头看向众人询问道。</p>
“没有，情书完全配得上这个标准。”</p>
众人笑了起来，没有一点异议。</p>
自从上次程开颜携稿来访之后，大家基本上都看过了这篇，被这份绝美的爱情所激动。</p>
编辑们，特别是女人们都期待着这篇刊登之后，造成的影响。</p>
想必一定有无数年轻人为之心动，为之落泪。</p>
“质量没的，程同志的文章每一篇都是精品，值得这个价。现在的问题是，情书放在人民文学第一篇的位置会不会不受欢迎，遭遇滑铁卢”</p>
张光年有些担忧。</p>
“放心吧，主编你可能不知道呢吧。</p>
程同志前段时间在北师大讲公开课，主题可是爱情呢。</p>
吸引了北清人师这些顶尖高校五六百师生前去听课，讲述的还是如何塑造培养正确的爱情价值观，不少人听了之后推崇备至，还当成真理指导起了他们谈对象。”</p>
王蒙笑着解释。</p>
其实王蒙也是听在高中教书的妻子崔瑞芳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人都愣住了。</p>
什么情况</p>
在大学里讲公开课，讲爱情价值观，还引起了年轻人们的巨大反响。</p>
特别是有知识有文化，有理想，有未来的大学青年们。</p>
现在不少大学生们都因为他，谈起了对象。</p>
这种情况下，他的第三部作品情书怎么可能不火热</p>
“啊这是什么情况”</p>
办公室一群人面面相觑，有点没听懂王蒙的话。</p>
于是王蒙解释一番，众人这才惊讶不已，默默消化着这个离了大谱的消息。</p>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p>
先是一首芳点燃了芳草，现在公开课又讲爱情价值观。</p>
可以预想到的是，当这些年轻人在看到情书之后，会有多么激动了。</p>
爱情啊！</p>
“这子还真是点子多，这样一来就不愁情书反响不好了，恐怕到时候还会倍受追捧。”</p>
张光年摸着胡子，有些哭笑不得的。</p>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情，才几个星期没见，这子又搞出不少动静来。</p>
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主！</p>
“闲不住的话，让这子来帮帮忙吧，今年给作家们颁奖的是矛盾先生，那就让这子来唱名吧。”</p>
张光年皱着眉沉吟片刻，仔细想了想提议道。</p>
“让他来唱名”</p>
编辑部众人听见这个安排，心中微酸。</p>
崔道怡和王蒙等人眼神交流着。</p>
“张主编还真偏心啊，才二十岁在文学大奖的颁奖仪式上唱名，还是帮茅老唱名。”</p>
“可不是吗，更何况开颜同志后面可是有人的。”</p>
王蒙深以为然。</p>
虽然唱名对他们来不算什么，但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而言，还是一个难得的会。</p>
新中国以来，文学大师层出不穷，但真正称得上的无非：鲁郭茅，巴老曹六人。</p>
代表着文坛最高荣誉与最高水准。</p>
在颁奖仪式上给作家们唱名，还是替矛盾先生唱名。</p>
要是放在外面，一些人能为了这个会抢破脑袋。</p>
只能这个会能给到程开颜，一是程开颜文章写得好，二是因为他为叶圣陶老先生看重。</p>
“行，我明天去一趟他家，把稿费单子带过去，顺便跟他提一嘴。”</p>
最终王蒙点头将这件事应下来。</p>
——</p>
三月二十五号。</p>
京城校尉胡同，梧桐院。</p>
清晨七点，天已经大亮。</p>
一大清早，徐玉秀穿好衣服，洗漱完这才发现儿子的房间里毫无动静。</p>
以往这个时间点程开颜已经起床了，但今天却不知道什么情况，程开颜迟迟没有起床。</p>
徐玉秀有些疑惑，在门口喊道：“开颜！今天不去上班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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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有动静，徐玉秀推开门，走了进去。</p>
眼前卧室的窗帘拉着，房间中有些昏暗。</p>
徐玉秀看到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身影，无奈的笑了一声。“这么大了赖床，真拿你没办法！”</p>
将公文包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徐玉秀侧着身子坐下来。</p>
冰冷的玉按在程开颜的脸上将脑袋左右晃动了起来，一脸嗔怪道：“起床啦！开颜，现在都七点十五了。”</p>
程开颜悠悠醒转，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母亲：“妈今天我就不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反正也没课，而且明天还有事呢。”</p>
“明天有事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p>
徐玉秀冰冰凉凉的放在他的脸上很是暖和，听到儿子这话不由好奇的问。</p>
“我年前不是写了一篇投给了儿童文学嘛这段时间文章入围了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明天正好是颁奖的日子，我得去看看啊。”</p>
程开颜感受着来自脸上传来的冰凉，清醒了不少，不急不慢的解释道。</p>
徐玉秀凤眸眨了眨，那篇夜晚的潜水艇她特别喜欢，看到文章中主角的那些充满了童趣的幻想，总让她回忆起程开颜时候的样子，特别讨人喜欢。</p>
在学校里，她总是推荐班上的学生去看这篇文章。</p>
在办公室的老师们夸奖的时候，徐玉秀总是骄傲的叉着腰这就是我们家孩子的作品。</p>
不管外界的评价如何，但是在学老师眼中，这篇文章真的很适合孩子们读。</p>
简单易懂，充满童趣的同时还有不俗的文学性。</p>
学校的老师很多人尤为喜欢这篇，甚至还将其放在语文试卷上。</p>
而这个什么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则是最近一段时间，中作协新出的一个的文学大奖。</p>
似乎要与全国优秀短篇奖平起平坐。</p>
但现在自家孩子忽然告诉她，“妈，我的作品入围全国性的文学大奖！”</p>
这一瞬间，徐玉秀有种懵了的感觉，啥</p>
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入围了全国性的文学大奖</p>
“咕噜”</p>
“开颜，你别逗妈了，你再一遍”</p>
徐玉秀冰凉的双由捧变拧，葱白的指头揪着程开颜的脸，严肃的问。</p>
“是真的。”</p>
程开颜与其眼神对视。</p>
“咳咳嗯，不错不错。”</p>
徐玉秀轻咳一声，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表扬他，随后陡然提高嗓音喊道：</p>
“明天颁奖！你这个混蛋怎么不早点快起来快起来，今天老娘也不上班了，先去外面买套正式衣服，这可是大事！”</p>
“只是入围而已，能不能获奖还是一呢！”</p>
程开颜无语的。</p>
“谁的，你肯定能获奖！”</p>
徐玉秀站起身来，叉着腰坚定的相信儿子能获奖。</p>
“行行行！”</p>
于是在徐玉秀的催促下，程开颜起床穿衣洗漱完毕之后，推着自行车出门而去。</p>
徐玉秀先去请了个假，程开颜可去可不去，毕竟他的顶头上司是姨蒋婷，不去也没事。</p>
于是母子二人，就这么双双翘班了！</p>
请完假，两人吃了顿好的，然后直奔王府井百货大楼。</p>
“同志，西服怎么卖”</p>
掌管着七千元巨款这种级别财政大权的徐玉秀，拉着程开颜找到一处卖西服的成衣店，一张口就要买西服。</p>
太宠儿子了，一般人可舍不得。</p>
但这位是曾经的大家姐，见多识广什么没见过区区西服压根不放在眼里。</p>
“妈，穿什么西服啊，这样太高调了，再加上你儿子又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穿这个太显眼了，买套厚一点的中山装得了。”</p>
程开颜连忙拒绝。</p>
“的也是不过你脸皮可真厚。”</p>
徐玉秀摸着下巴想了想，是这个理儿，然后白了程开颜一眼。</p>
“店员同志，来套厚一点的中山装吧，就那件藏青色的吧。”</p>
于是母子二人，在商场逛了一上午。</p>
买了一件中山装，一件类似于西裤的直筒裤，再加上一双“八达岭”牌皮鞋。</p>
加厚款的中山装了四十五块，直筒裤了六块钱，皮鞋二十五。</p>
一身行头下来，了七十六块钱。</p>
“啧啧，这一身衣服穿上真好看，行了脱下来回家吧，别穿脏了，七八十块钱呢！明天有你穿的。”</p>
徐玉秀的看着眼前换上笔直挺拔的中山装，脚踩锃亮的皮鞋，上还带着一块bj牌表的儿子，满意的不行。</p>
潇洒俊朗，气质不俗。</p>
看着比那些干部还像干部。</p>
“好吧。”</p>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母亲都是这个样子，刚买的衣服穿上了也让你脱下来。</p>
母子二人买完衣服，提着袋子骑车回家。</p>
刚一进院子，程开颜就发现自家门口的檐廊下，坐着一个男人的身影。</p>
“王老师您怎么来了”</p>
“可算等到你子了！”</p>
王蒙抬头起身，看到程开颜的身影，立马朗声道。</p>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p>
程开颜笑着迎上去，母亲徐玉秀在一旁提着袋子看着二人。</p>
“你的稿费到了！”</p>
王蒙递出一封信件，鼓鼓囊囊的。</p>
程开颜与母亲二人听到稿费二字，顿时眼睛一亮。</p>
不过程开颜心里清楚，如果只是稿费，王蒙自不会亲自上门来送。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p>
于是将信封递给徐玉秀，“给您存着，我跟王老师聊聊。”</p>
徐玉秀接过来，就转身进屋去了。</p>
“王老师，还有什么事啊”</p>
程开颜开门见山的问。</p>
“哈哈！你子果然才思敏捷，是这样，张主编请你去全国优秀短篇奖颁奖仪式上唱名。”</p>
王蒙挑了挑眉，这子果然是聪明人。</p>
“唱名”</p>
“对！给茅老唱名，简单来就是颁奖的时候举着话筒念获奖作家的名字。”</p>
“那感情好啊，不过不会很晚吧我明天还要去参加优秀儿童文学奖的颁奖仪式呢。”程开颜答应下来，随后问。</p>
“儿童文学奖你入围了！”</p>
王蒙张大眼睛，这时他才陡然记起来程开颜的处女作貌似是儿童文学来了，质量还不低。</p>
“能当选吗”</p>
“我觉得能！”</p>
程开颜目光灼灼，很是自信。</p>
王蒙咽了咽唾沫，沉默半晌，最终爆了一声粗口：</p>
“卧槽！你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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