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火车上</p>
傍晚，夕阳西下。</p>
日头赤红。</p>
黑色蒸汽火车经过半天的长途跋涉，已经进入到河南境内，前方即将抵达许昌。</p>
火车从桥上咣当咣当行驶而过，惊起一片麻雀。</p>
“吱吱吱”</p>
清脆的鸟鸣荡漾开来，一群黑色的羽翼展开。</p>
并在车厢上留下一注注秽物，砸的乘客头顶的铁皮啪啪作响，随后黄色绿色白色的稀状物顺着带圆弧的车顶朝着窗户滑落下来。</p>
傍晚降临，气温降了些许。</p>
火车行驶的桥面上吹起了一阵风，涌进车厢倒是凉快了不少。</p>
就是有一点不好，随着夜晚的到来，蚊虫也跟着多了起来。</p>
六零四车厢外，一个推着餐车的列车员路过，她习惯性的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p>
几个身影聚在一起，看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军人模样的男子下着象棋，与其他车厢有些不一样，其他的车厢多是打扑克牌。</p>
列车员喊了声：“盒饭，盒饭，香喷喷的盒饭。”</p>
车厢内。</p>
“吃你的马！”</p>
“我吃你的象，将军！你给我把士下下来！”</p>
“下士也没用，双将了厉害厉害，不愧是读书人，一步十算，再来最后一盘。”</p>
程开颜与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李肃对着桌板下象棋，身侧温婉动人的少女站在他身后，握着一把纸折扇，轻轻扇风，倒也没那么热。</p>
她听到门外列车员卖盒饭的声音，拍了拍他的肩头，提醒道：“吃饭吧，开颜，都六点钟了。”</p>
“好，把这盘棋下完。”</p>
程开颜点点头，这年头没有扣，火车上实在无聊。</p>
昨天临行前，王丹萍那丫头把她买的象棋送给了程开颜。</p>
是给他和刘晓莉在路上对弈解解乏，或许还有让程开颜吃瘪的心思在其中。</p>
看他下棋的时候，敢不敢像对待王丹萍自己那样，对待刘晓莉。</p>
这不，经过几盘象棋，刘晓莉和程开颜二人倒是和车厢里的这几人混了个脸熟。</p>
现在和程开颜下棋的是那个穿军装的男人名叫李肃，三十多岁，具体来历不详。</p>
躺在对面下铺，穿着印衬衣，中捧着一盒饼干正吃着的中年妇女叫郝丽芬，脸色带着些病态。</p>
站在刘晓莉身边，雀斑脸上带着学生气，脑袋上扎着大辫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是郝丽芬的女儿王雯雯。</p>
据两人是去bj投奔亲戚，由于这两人和刘晓莉二人目的地相同，倒是平添一抹亲近。</p>
那个叫王雯雯的年轻女孩在知道后，还时不时和刘晓莉、程开颜搭话。</p>
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个眼镜，身材瘦，看着有些尖嘴猴腮，叫黄达勇，据他自己是个下乡知青，以前在中学当数学老师。</p>
但刘晓莉不太相信，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差。</p>
先前进车厢的时候，素来心思敏感、五感敏锐的她，就察觉到这个黄达勇不干净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似乎是觊觎，似乎是渴望。</p>
“晓莉姐，那个姓黄的好像不是什么好人，我刚才发现他一直在看我们两个。”</p>
带着雀斑的姑娘王雯雯递给刘晓莉几块饼干，然后怯生生的看了眼缩在上铺的男人，她踮起脚在刘晓莉耳边声的告密道。</p>
话的语气中隐隐有些担忧和恐惧，她和母亲二人孤弱，此次投奔亲戚，带着不少的家私。</p>
出门在外，对那些恶人而言，无异于乖乖待宰的绵羊。</p>
王雯雯这才频频这对英俊貌美的年轻人对话，以舒缓心中的压力。</p>
“像这种人不用理会他，越理会越起劲，留心一些，保管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好叫乘务员。”</p>
刘晓莉听见这话，不由眉头皱起，心头有些阴霾。</p>
她看着贴在自己身边的程开颜，掌扶在他的肩头，下意识摩挲着单薄的短袖下的骨骼和肌肉，削瘦且结实。</p>
“怎么了饿了吗包里还有不少吃的，垫一下肚子。”</p>
程开颜转头看去。</p>
“没事。”</p>
刘晓莉摇摇头，听到自家对象关心的声音，芳心深处没由来的平静了许多。</p>
这个家伙总是能给予他一种独有的安全感。</p>
刘晓莉感受着自己情绪的变化，嘴角微扬，中的纸折扇子摇晃的速度加快了几分。</p>
几分钟后，棋局结束。</p>
程开颜托和自己下棋的这位李肃，帮忙照看一下行李。</p>
然后带着刘晓莉走出车厢外。</p>
“咔嚓。”</p>
房门关闭，二人明显感觉到耳边的噪音变大了许多。</p>
过道对面，是一扇扇玻璃窗户，被刷着白漆的钢筋挡着。</p>
窗外，天色渐暗。</p>
太阳西斜，将一片天空烧的通红。</p>
狭窄的过道上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站在窗边，看着风景，吹着风，好不惬意。</p>
二人呼吸着新鲜空气，顿时耳目一新，心旷神怡。</p>
“还是外面舒服，里面太闷了。”</p>
程开颜深吸一口气，感慨道。</p>
“嗯，这会儿没太阳，外面的风是凉快的，就是蚊子有点多，待会儿晚上可要受罪了。”</p>
刘晓莉点点头应声道，</p>
她皱着秀美的黛眉，心里还想着刚才王雯雯和她的事情，她在想要不要告诉程开颜。</p>
毕竟和这样的人在同一个车厢里，难免让人担忧。</p>
但对方只是眼睛乱喵，也没有实际动作。</p>
“饿了吧，先去吃饭，你想吃点什么”</p>
程开颜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蚊子，遂拉着她朝着餐车走去。</p>
二人倒是不担心行李留在车厢里会被偷走，因为里面只放了些衣服和不贵重的东西。</p>
像钱包和首饰之类值钱的东西，两人都是随身携带。</p>
另外他还拜托了李肃帮忙，另外还有郝丽芬，王雯雯母女二人。</p>
“想吃辣子鸡了，还想喝冰汽水。”</p>
提到晚饭，刘晓莉神色轻松了一些，雀跃的道。</p>
她想起来，上午两人喝汽水的事情。</p>
至于姓黄的那个男人，吃饭的时候再吧。</p>
“都依你。”</p>
“嘻嘻，开颜，你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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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后离去，中间路过坐票车厢。</p>
车厢内，鱼龙混杂。</p>
车厢头顶灯光时而闪烁，照在座位上衣着朴素的人们身上。</p>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身着着深蓝色，黑色，白得发黄的汗衫体恤。</p>
火车车厢里的气味本就不好闻，如今到了夏天，更是复杂，好似腐烂了一个月的鲱鱼罐头。</p>
但人们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啃着中的馒头，有条件的就着咸菜，时不时喝口水，将上车的头一天混过去，就算是成功了。</p>
“同志们让让，别把路堵了。”</p>
“盒饭，谁要盒饭”</p>
乘客来回在狭窄的过道中来回穿梭，推着狭长餐车的乘务员被挤得不得动弹，叫苦连连。</p>
“同志，来一碗辣子鸡，再来一碗肉末茄子，两瓶冰汽水。”</p>
程开颜拉着刘晓莉挤开人们，冲列车员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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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稍等一下。”</p>
二人成功买到吃的喝的，了将近两块钱。由于车厢里太闷，两人就去了火车的餐厅车厢吃饭。</p>
程开颜买的两道菜都是刘晓莉爱吃的，吃一口喝一口，舒坦极了，一直到吃完饭，女孩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p>
紧接着，刘晓莉将方才车厢里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p>
“放心吧，有我在呢。要是晚上睡觉不放心的话，我下来陪着你。”</p>
程开颜听完眼中闪过一抹冷厉，思索几瞬，便温和的安慰。</p>
这时候的卧铺车厢一般有三层铺位，每个隔断内有相对二组、六个铺位。</p>
为了方便，程开颜让刘晓莉睡在下铺，自己睡在中铺，而那个黄达勇睡在他们这一侧的最上面。</p>
得到自家对象的准话，刘晓莉松了口气。</p>
不过</p>
下来一起睡</p>
刘晓莉俏脸一热，她知道这是程开颜的好心，但一起睡，这怎么能行，而且</p>
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微汗的裙子，秀气的鼻子轻轻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虽然没有奇怪的味道。</p>
但还是让她好难为情。</p>
红着脸纠结了一会儿，刘晓莉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很声的：“那好吧，可是我想洗个澡今天天气好热，出了汗，我”</p>
洗澡</p>
差点忘了，晓莉姐很爱干净来着，甚至有点洁癖，一天要洗好几次澡来着。</p>
也就是现在坐火车，没有这个条件，才让这姑娘克制住了。</p>
程开颜看到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以及那不好意思和忸怩害羞的表情，心中明白晓莉姐这是担心身上有味道，怕被自己闻到。</p>
“洗个澡是舒服一点，我去解决。”</p>
他点点头，答应下来。</p>
虽然在这个年头火车上几乎没有洗澡的条件，但为了让她不失望，也不是不能创造。</p>
“嗯嗯！”</p>
刘晓莉有些惊喜的点头。</p>
然后就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程开颜起身走向正在工作的列车员，二人攀谈起来。</p>
“同志”</p>
“火车上的水供应不多，洗澡也太奢侈了。”</p>
起初那人神色有些为难。</p>
不过在程开颜道明身份后，那人神色和气了几分，没想到他就是最近很有名气的那位年轻的大作家！</p>
程开颜又抽出几张钱后，对方还是笑着答应了下来。</p>
“程老师，您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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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程开颜转身回来。</p>
“走吧，给你搞定了，回去拿下衣服，两桶热水够不够”</p>
“够了。”</p>
刘晓莉点点头，黑玉般的眸子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p>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火车上没有洗澡的条件，要是其他人肯定不会这样迁就着自己，也只有他会这样了。</p>
心里暖洋洋的。</p>
二人回到车厢里，众人并无异常。</p>
“刘，你拿衣服这是干什么去啊”</p>
对面下铺的母女二人见状，十分好奇的问。</p>
“去洗洗。”</p>
“哦哦。”</p>
拿好衣服，二人去了洗间。</p>
刘晓莉进去了，程开颜则在外面守着，到了夜晚乘客都在睡觉，这里倒是四处无人。</p>
他靠在房门上，耳边传来里面水四溅与少女轻轻喘息的声音，心想就着这声音，他能下三大碗饭！</p>
十分钟后。</p>
“开颜把衣服递进来。”</p>
房门打开一个缝，只露出少女的半张俏脸，她羞涩的道。</p>
程开颜转头看去怔了怔，只见少女脸颊白皙红润，耳根子红得滴血，脸上还带着滢滢的雾气和水珠。</p>
“快点呀！”</p>
少女羞怒，还伴随着跺脚的声响。</p>
程开颜这才连忙将衣服递进去。</p>
两分钟后，刘晓莉穿着白色短袖和宽松长裤走了出来，赤脚踩着凉鞋，白皙的足面挂着未擦拭干净的水珠，越发凸显的脚宛如出水芙蓉。</p>
足趾细嫩，指甲未点豆蔻，是健康的淡粉色，洗完澡后莹润着浅浅的热香。</p>
似乎是察觉到程开颜不加掩饰的目光，十只蚕宝宝可爱的蜷缩在一起，看起来怯生生的，就像她的主人一样。</p>
“别别看了，好不好”</p>
刘晓莉抿着唇，抱着衣服的紧了紧。</p>
她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p>
怎么一直看着她的脚呀！不会是变态吧</p>
她倒不是要批判程开颜。</p>
只是在想，要是真的要该怎么纠正过来</p>
这是个难题。</p>
少女忧心忡忡。</p>
她在心中记下这个事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收拾东西，然后推着程开颜进去，：“我给你留了些热水，你洗一洗。”</p>
“嗯。”</p>
程开颜走进去了，洗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蒸汽与来自肥皂的热香。</p>
男人洗澡就比较简单了，脱衣服一冲，擦一擦就好了。</p>
这回轮到刘晓莉在外面放风了，其实她放不放风也无所谓的，毕竟程开颜是男的。</p>
但刘晓莉还是坚持留下，大有“就算你是男的，那你也是我的！”的意味。</p>
洗漱完毕，二人把桶还了回去，然后踩着湿漉漉的鞋子回到车厢。</p>
郝丽芬母女二人看到二人进来，好奇的打量着它们，看他们身上带着水汽，顿时眼睛一瞪：“刘，你们不会是洗了个澡吧”</p>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投来视线。</p>
“乖乖，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懂享受。”</p>
穿着军装的李肃，国字脸上满是感慨。</p>
而姑娘王雯雯则满脸羡慕：“还能洗澡真好，我身上都快馊了。”</p>
她看向母亲郝丽芬撒娇道：“妈妈，我也想洗澡！”</p>
“你洗个屁！将就一下得了。”</p>
母亲郝丽芬自然不同意，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两个年轻人肯定不是普通人。</p>
夜幕降临了。</p>
窗外响起了蝉鸣。</p>
狭窄的下铺里，刘晓莉贴着车厢躺着，程开颜则睡在外侧，将她保护在里面。</p>
程开颜嗅着身周淡淡的香气，中拿着折纸扇子扇着风。</p>
刘晓莉靠着他结实的身子，缩在他怀里，吹着风，只觉得安全感满满，惬意无比。</p>
二人渐渐地睡下。</p>
车厢外亮着灯，车厢内，一双眼睛睁开了。</p>
第二天，众人被一阵哭声吵醒。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