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热情，离别，信</p>
八月十号。</p>
清晨太阳刚刚冒尖，远处飘来重重乌云。</p>
一阵强风，在北京城古朴的街头巷尾席卷而过，预计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p>
校尉胡同的街道上，行人脚步轻快悠闲。</p>
今天是个周末。</p>
也是程开颜参加军旅采风的日子。</p>
一大清早，徐玉秀就闯进了程开颜的房门，给他整理行李。</p>
程开颜听见房门动静，立刻就醒了，撑着坐起来看向正在衣柜前收拾东西的母亲。</p>
“醒了要不继续睡会儿”</p>
徐玉秀在衣柜里翻找衣服，头也不回的问。</p>
“算了，早上吃什么”</p>
程开颜摇摇头，他这几天都在采风工作组那边工作，早出晚归。</p>
连带着都没时间写东西了。</p>
“就煮了两个鸡蛋，正好周末晓莉今天放假，待会儿她和阿婷要过来。”</p>
徐玉秀将背包扯出来，往里面塞了四五件长裤长袖，然后又往里面放了两双崭新的劳保鞋。</p>
南疆那边太阳毒辣，比京城热多了，而且蚊虫蛇蚁非常多，短袖还不如长袖管用。</p>
“知道了，我待会儿去胡同买点回来，她们应该也没吃。”</p>
程开颜点点头。</p>
那天从房山乡下回来之后，刘晓莉就已经开始上课了。</p>
根据文蕾大姐，刘晓莉每天早上七点出门，五点半放学，每天的课程任务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p>
文化课，古典礼仪课，古典舞基础课</p>
就连走路的动作，节奏，韵律都需要细致的练习。</p>
可见北舞的专业性和单独培养的独特性。</p>
放学后由王樯阿姨专门给她放松按摩半时，然后打好饭六点骑车回家休息。</p>
而且王樯阿姨在上课中非常严肃，出点失误都会被责罚加练，以至于晓莉姐最近压力挺大。</p>
“身上还有钱不待会儿妈给你缝一百块钱在包里。”</p>
徐玉秀回头看了眼，又问。</p>
“嗯，还有钱，我们采风还有津贴拿的，另外我还是副组长，有报销的，用不到什么钱。”</p>
话间，程开颜摇摇头。</p>
他穿好鞋子走出房门，来到屋檐下，呼吸着清新空气。</p>
顿觉心旷神怡，凉爽舒畅。</p>
抬眼看向庭院里，空气中凝结着细的露珠，附着在巴掌大的梧桐树叶上，附着在水井边圃的卉上，一阵风吹来又悄然滑落。</p>
如今已经立秋，处于三伏天的末伏，气温逐渐凉爽起来。</p>
地处北方的北京城，白天依旧炎热，但昼夜温差很大，早上晚上最低温度可能只有十几度，体感较冷。</p>
在院子里做了几分钟的早操，活动放松身体后，程开颜就要出门。</p>
走到二进院的门口，一阵自行车铃声和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p>
程开颜抬眼看去，穿着短袖长裤的温婉女孩和另一位身着衬衣西裤的美妇人推着车子走进视线中。</p>
好巧啊，刚出门就碰到了。</p>
他挥了挥，“早啊。”</p>
“早，开颜，吃了吗”</p>
刘晓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温润如水的眼眸亮了起来。</p>
“还没呢。”</p>
“我就知道，给你带了。”</p>
她眼神静静的，轻轻笑着扬了扬中的袋子。</p>
“怎么这么坏，就想让我逃不出你的掌心是吧”</p>
程开颜走上前去，接了过来，玩笑道。</p>
“你才坏，我都没想过这些事情。”</p>
女孩轻哼一声，不依的反驳。</p>
‘才不会想着将他拴在身边，他又不是狗，我要的是某人自愿留在身边’</p>
想到这里，刘晓莉又想起了讨厌的事情：</p>
今天下午，程开颜就要去南疆前线采风了，为期一个月的时间。</p>
等他回来，北京城的高校都开学了，都进入秋天了。</p>
“叮叮叮。”</p>
就在二人交谈时，身侧传来几声铃铛清脆的回音，紧接着一道冰凉凉的眼神刺了过来，像北极洞窟里的万年冰柱，融化落下的滴水。</p>
“进屋进屋。”</p>
程开颜有些好笑的看了眼姨，然后走到两人身后，双落在两女纤薄的后背上，推着她们进屋。</p>
早饭很丰盛，都是刘晓莉在街上买的，还热乎着。</p>
四人吃饱喝足。</p>
徐玉秀扫了眼刘晓莉，发现她挨着自家儿子坐在一起，大有寸步不离的意味，“阿婷今天有什么事情吗”</p>
“刚开了个课题，不过今天没什么行程。”</p>
蒋婷清冷的眸子有些不解。</p>
“那我们待会儿出去买点东西给他在路上带着用，让他们俩自己呆会儿”</p>
徐玉秀笑意吟吟的，今儿是最后一天，她得给这两人一定相处空间才是。</p>
“嗯。”</p>
蒋婷沉默数秒，最终还是点头。</p>
徐玉秀拉着不太情愿的蒋婷出门了。</p>
于是。</p>
家里就剩下程开颜与刘晓莉，两人大眼瞪眼，不知道干啥。</p>
“那我们现在干嘛”</p>
刘晓莉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程开颜好看的脸庞，好奇的问道。</p>
“嗯”</p>
程开颜想了想，“要不咱俩坐着，看会儿电视”</p>
“就看会儿电视”</p>
“好吧，我先整理下桌子。”</p>
刘晓莉点头，指刚才桌上没收拾的东西。</p>
虽然只是两人坐着一起看电视，但她知道肯定不只是看电视的这么简单。</p>
毕竟家里就我们两个。</p>
女孩想到这里，心中既期待，又有点害羞。</p>
整理完餐桌上的东西，她顺便将堂屋打扫一遍，看到程开颜蹲在电视旁调整节目，她转身去了厨房。</p>
等她回来时，程开颜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p>
柔软沙发，电视柜。</p>
是程开颜专门为了母亲看电视，而购置的新家具。</p>
这下正方便了两人。</p>
“晓莉姐坐过来。”</p>
看到刘晓莉回来，程开颜边看电视，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p>
“哦。”</p>
刘晓莉下意识碰了碰白净额前的刘海，早上睡醒的时候有点炸毛，都翘起来了，于是刚才沾了点水梳了梳。</p>
还戴上了一块淡蓝色的发卡，其上点缀着白色蕾丝蝴蝶结，看起来既漂亮又典雅。</p>
这是宁绾嘉那天从乡下回家时送给她的。</p>
她觉得很漂亮，颜色也很喜欢，于是就戴上了。</p>
刘晓莉甩了甩上的水珠，没有犹豫的坐在程开颜身侧，让两人的大腿保持着大概两拳的距离。</p>
进可攻，退可守。</p>
她觉得这个距离很完美，既显得她作为女孩的矜持，也不会让程开颜觉得疏离。</p>
坐下后，她抬头看向电视。</p>
黑白二色的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主持人正对着一些图片讲述着什么东西。</p>
她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意思，转头却发现程开颜看的起劲。</p>
女孩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瞥了眼他，‘真就看电视呀’</p>
电视中很快就传来女主持人李娟的声音，“据消息，于八月一日建军节。</p>
通过了一项主题为“战地风华，烽火墨韵！”的主题活动，并组建军旅采风工作组。</p>
号召广大文艺工作者开赴南疆前线，开展军旅采风行动，书写战地风华。</p>
同时，一同举办军旅文艺作品征文。</p>
接下来是，记者对本次军旅采风的负责人，宁秋月组长与程开颜副组长的采访</p>
</p>
今日下午，bj市军旅采风工作组将乘，开赴前线采风！”“哇！开颜！你居然上电视新闻了！好厉害啊！！我你怎么看的这么入神呢！都没注意到我。”</p>
听到这里，刘晓莉白净的俏脸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p>
饶是她端庄矜持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惊呼起来。</p>
话间，刘晓莉已经悄悄挪动身下玉臀凑到了程开颜身边，白玉臂搂着自家对象的肩膀，歪着头看着他。</p>
“前天在作协开会办公，新华社的记者忽然跑过来了，就跟宁组长一起做了个简单的采访，我都没什么画面。”</p>
程开颜转头解释道，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要提议看电视的原因。</p>
低头一看，正好对上女孩那张宜嗔宜喜的玉颜，白净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秀气的鼻子皱着。</p>
尤其是那双饱满圆润的美眸煞是好看，杏眼亮晶晶的，像是黑水晶在发光。</p>
眼神满是钦慕与喜色。</p>
“那也很厉害呀，不愧是我们家程同志。”</p>
刘晓莉扬了扬下巴，颇为骄傲的道。</p>
“你们家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家的”</p>
程开颜揶揄道。</p>
“不然你还想是谁家的”</p>
刘晓莉晃动脑袋撞了撞他，以表示自己的不满。</p>
“你猜”</p>
“我不猜，反正我不要你了。”</p>
两人笑嘻嘻的拌嘴。</p>
然后不知不觉间，刘晓莉就稀里糊涂的被程开颜搂到怀里来了。</p>
等到她发现这件事情，已经逃脱不了了。</p>
“你不要我了我可不会放过你。”</p>
程开颜搂着少女极具韧性的纤腰，上下抚摸，隔着短袖的衣摆都宛若绫罗绸缎，细腻光滑，感好得惊人。</p>
“咯咯好痒呀快放开我！开颜，球球你”</p>
少女像是被碰到敏感部位一般，整个人不安的在他怀中扭动起来，像一条白白净净的香蛇。</p>
不一会儿。</p>
刘晓莉就整个人酥软在他怀里，粉扑扑的俏脸贴在程开颜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就连嗓音都变得格外娇憨诱人。</p>
“不行了吧”</p>
程开颜低下头，下巴搁在少女头顶柔软的头发上蹭了蹭。</p>
洗发水的香气和她清新淡雅的栀子体香糅合在一起，竟给他一种成熟女人澹澹的媚意。</p>
刘晓莉躲开压在头顶的下巴，然后仰起头来，眼底含春水波流转。</p>
她吃吃的笑着：“程同志你想不想亲一下”</p>
完还下意识舔了舔粉嫩的唇瓣，令其抹上一层薄薄的油光。</p>
“嘶”</p>
程开颜头皮一麻，这姑娘还学会诱惑人了！</p>
这还得了必须好好治治！</p>
程开颜没有回答，当即捧着少女温热的脸颊，印了下去。</p>
“呜呜！”</p>
刘晓莉眼睛的放大，我都没同意呢！</p>
她根本没想到自家对象不按套路出牌。</p>
“呼呼”</p>
两人搂在一起，唇齿相依，不知道过了几分钟。</p>
刘晓莉总算找到会，从程开颜怀里挣脱出来，然后捂着脸跑掉了。</p>
客厅里，程开颜看着她落荒而跑的背影，失笑一声。</p>
一时半会儿，是不敢过来了。</p>
程开颜干脆进屋，写东西去了。</p>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刘晓莉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p>
粉扑扑的俏脸上沾着水珠，显然刚洗过脸，她正在找程开颜，“洗脸毛巾呢”</p>
“白色的是洗脸毛巾，别拿错了。”</p>
两人在闹过一番之后，心中别样的情绪都平静下来。</p>
他们心中都清楚，对方之所以有些反常大胆，都因为今天两人就要分开了。</p>
程开颜要去南疆一段时间。</p>
刘晓莉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要不我跳舞给你看吧最近我学了好多以前没学过的东西。”</p>
“行啊，那我到沙发上坐着。”</p>
程开颜的房间比较宽敞。</p>
沙发茶几到床的距离差不多两三米，其实足够刘晓莉跳舞了。</p>
于是程开颜今天痛并快乐着，一边欣赏跳舞的刘晓莉和她衣摆下时而裸露的完美腰腹曲线，一边被迫在本子上写东西。</p>
卧室中。</p>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少女婉转扭动的舞姿上，落在程开颜专注的侧脸上。</p>
时间悄然流逝。</p>
中午，徐玉秀和蒋婷回来了。</p>
大家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餐桌上大家有有笑的，俨然都忘记了即将离别的事情。</p>
午饭后，大家开始收拾好东西提前放到客厅里，方便待会儿出发不会遗漏东西。</p>
下午五点，大家准备出门。</p>
众人帮忙提着行李，到车站坐车，直奔首都场。</p>
此次采风的作家们都在那里集合。</p>
临进场前。</p>
“妈！晓莉姐！姨！我就先进去了，你们早点回去吧。”</p>
程开颜的视线落在眼前三个女人身上，神色平静的道。</p>
“嗯，路上照顾好自己。”</p>
母亲徐玉秀眼眶红了红，叮嘱道。</p>
刘晓莉则咬着唇瓣仰头看着他，不出一声。</p>
蒋婷则面色平淡的挥挥，“去吧，一路平安。”</p>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场前的空地上刮起一阵风，吹得不远处的行道树哗哗作响。</p>
“我先走了。”</p>
程开颜看了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的女孩，担心她哭出来，就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p>
一步，两步，三步，他感觉到心中传来强烈的悸动。</p>
下一秒，一双臂从身后扑着将他搂住。</p>
良久。</p>
“程开颜！你一定要回来。平平安安的回来，一根汗毛都不准少！”</p>
“你听见没有！”</p>
连根汗毛都不准少</p>
程开颜听到身后女孩凌厉的威胁，笑了笑，“放心吧，少了提头来见。”</p>
“呸！晦气！”</p>
“赶紧呸三声！孩儿话不算数啊！”</p>
刘晓莉松开怀抱，神情焦急。</p>
她听这次上前线采风的作家，有人提前写好了遗书给家里人。</p>
程开颜照做，然后低头吻她俏脸上微咸的泪水。</p>
少女睫毛颤抖的闭上眼，任由他施为。</p>
</p>
夜晚七点。</p>
北师大教师宿舍内。</p>
刘晓莉抱着腿坐在书桌上，静静看着头顶点缀着繁星的天空。</p>
一架闪烁着灯光的飞，留下长长尾迹云轰然驶过。</p>
与此同时。</p>
远在冰城哈尔滨的一栋苏联式楼中。</p>
身着布拉吉长裙的妇人提着公文包从街上走来，路过门口的信箱，下意识看了眼。</p>
一封厚厚的书信出现在眼前。</p>
其上赫然写着：</p>
bj市海淀北京师范大学教师公寓。</p>
寄信人：刘晓莉。</p>
“晓莉的信怎么是北师大的地址难道是阿婷替她寄的”</p>
美妇人心中疑惑，但没多想，拿着信进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