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震惊的众人（除夕快乐！）</p>
下午四点，室外阳光毒辣，空气湿热。</p>
文工团排练室，半透明的窗帘幕布遮挡住灿烂的阳光栅栏。</p>
一架立式钢琴立于干净的木地板上，钢琴表面的烤漆依旧斑驳，只是如今上上下下都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p>
琴盖，桌腿等表面还抹上了一层桐油，看起来油光水滑的。</p>
就连钢琴底部的四个角都垫上了柔软的泡沫。</p>
斜斜的阳光下。</p>
一个青年人安静的在琴凳前坐着弹琴，神色平静。</p>
十根白皙修长的指，如穿蝴蝶于琴键上纷飞。</p>
身侧的木地板上，留下纤长的影子。</p>
看的不远处文工团的女同志们眼缭乱，议论纷纷。</p>
而众人话题中心，议论的主角——</p>
程开颜只是神色平静的弹着琴，时不时从身侧拿起纸笔记录。</p>
无论其他人怎么，在他看来，深入体验也是一种采风形式，能让自己更好的沉浸在文工团生活当中。</p>
这几天他都在文工团采风，不少模糊的记忆也清晰起来，有不的收获。</p>
如今已经是八月十六号了。</p>
距离程开颜乘抵达南疆，已经过去整整五天。</p>
这几天里，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们已经逐渐抵达这里，总计三百余人。</p>
数字看起来挺多，但和驻扎在南疆边境的战士们相较起来，只能用沧海一粟来形容。</p>
毕竟边境足足有九个野战部队陈列驻守，兵力有十多万。</p>
三百多人扔进去，连个浪都翻不起来。</p>
在点清人数后，昨天上午宁秋月与程开颜二人和军区的负责采风的领导共同召开了采风会议。</p>
会议中做好了作家与部队的分配工作，行程安排，对分配到采风作家的部队做好通知准备工作，尤其是对广大文艺工作者们的生命安全保护。</p>
一场会议足足开了一天，直到没有遗漏和问题这才解散。</p>
会议决定，明天八月十七日。</p>
也就是农历的七夕节，三百余位文艺工作者将开赴前线，直面战场硝烟，书写战地墨香。</p>
为此今天晚上，军区领导特意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欢送仪式以及热烈的文艺表演。</p>
就在军区宽敞的校场上。</p>
透过排练室的大窗户，程开颜能清楚的看到文工团的工作人员，正顶着烈日在校场上布置场地。</p>
木板，铁架，大喇叭，灯光</p>
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其中包括了来自各地的作家，领导干部，以及军区的工作人员。</p>
今天应该会很热闹。</p>
程开颜心中暗道。</p>
今晚上他会上台弹琴，是他要求的。</p>
也算是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p>
半时后，快五点。</p>
排练室的人都走空了，回去准备晚上的表演。</p>
“程开颜！喝汽水。”</p>
此时，排练室钉着铁皮的木门被猛地推开。</p>
一个扎着麻辫子的女同志跑了进来，里拿着两瓶汽水，递过来一瓶。</p>
“你怎么来了谢了，正好口渴了。”</p>
程开颜抹了把汗，接过来。</p>
“我来看看你，不客气。”</p>
卓纭笑了笑，接着问：“准备的怎么样自从回去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上台演奏吧可得把握好会。”</p>
“放心吧，之前我对象在春节表演的时候，我还上去帮过忙，弹的还是天鹅之死。”</p>
程开颜咕噜咕噜一口喝下，然后打了个饱嗝。</p>
“对象你有对象了跟我呗。”</p>
卓纭同志挑了挑眉，立刻好奇的问。</p>
这家伙有对象并不奇怪。</p>
“她跟你们差不多，不过她之前是在歌舞剧院上班，也是跳舞蹈演员。”</p>
程开颜轻声解释道。</p>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还是对跳舞的女同志情有独钟啊。”</p>
卓纭浅浅一笑。</p>
她的情商还没低到去问那个和他青梅竹马的赵瑞雪。</p>
看样子，程开颜应该是和赵瑞雪吹了，毕竟人家考上了北师大。</p>
“算是吧。”</p>
程开颜噗嗤一笑，这话的倒也是。</p>
这会儿跳舞的可是艺术家，而不是后世的那些舞蹈生可比的。</p>
“之前在歌舞剧院，那现在呢”</p>
“上个月参加北舞的考试，考上了北舞。”</p>
“厉害厉害！我听了卢媛媛她姐没考上，亏她还成天臭屁的不行。”</p>
</p>
两人边下楼边聊。</p>
这时太阳渐渐落了下去，空气也跟着凉爽起来了。</p>
“演出马上要开始了，我先回去洗澡了，待会儿再见。”</p>
文工团大楼门口，卓纭向他告别，然后拿着两人喝完的空瓶离开。</p>
程开颜也一样回去洗了个澡，然后和蒋子龙叶辛等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饭，中途还遇到了宁秋月以及王安忆二人。</p>
“你最近都在文工团里看姑娘跳舞”</p>
宁秋月走上前来，眼中阴恻恻的问道。</p>
她找人问过程开颜这段时间的动向，结果发现他打着采风的名义在文工团看姑娘跳舞。</p>
“采风懂不懂”</p>
程开颜怼了她一句。</p>
“呵呵。”</p>
其他几人也是将信将疑的。</p>
“好了，明天早上起早一点做好准备出发，我跟程副组长有点事，就不多聊了。”</p>
宁秋月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拉着程开颜去了表演现场。</p>
其实是和军区的领导见个面。</p>
“我查了下，程开颜同志好像在我们军区的文工团工作过那这次采风岂不算是回家了”</p>
领导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笑着的打趣道。</p>
“可不是吗。”</p>
程开颜点点头，附和道。</p>
这位领导级别可真高。</p>
有他在，身边他那位叶永胜大校都不能随便开口。</p>
“是吗我是看着程副组长身上有种部队里的气质，原来是在我们部队里的待过。”</p>
叶永胜有些惊讶的看着程开颜，道。</p>
早在那天他去接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副组长，谁曾想居然就是他们军区出去的人。</p>
有了这层关系，四人聊得越发热络。</p>
即使是站在舞台边缘，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很有眼力劲，没人上前打搅。</p>
与此同时，文工团女生宿舍楼中。</p>
几个女孩从卫生间中一起洗完澡出来，擦着湿漉漉的身子。</p>
边擦，还一边聊着这几天团里的事情。</p>
“程开颜这几天来的好勤啊，一会儿看我们跳舞，一会儿询问我们舞蹈队女生宿舍里的生活细节，一会儿给我们弹琴伴奏，他这是想干什么”</p>
卢媛媛遮着身子，靠在卫生间的房门上，语气颇为暧昧的看着一边裹着柔软浴巾的叶子楣。</p>
后者翻了翻白眼，很是不爽。</p>
“我听卓纭，他要写的作品是和我们文工团相关的，所以才在我们这里采风，而且陈老师听了之后，非常乐意。”</p>
另一个女孩摇摇头，解释起来。</p>
老实她对军旅作品没什么兴趣，但程开颜写的是她们文工团的事情，这倒是有点意思。</p>
“而且他还是个男同志真是不害臊。”</p>
脸型狭长，下巴有些刻薄的女孩嘀咕道。</p>
“平日里我们排练，团里的男同志都不好意思看，不过他看的话我还挺乐意的，毕竟他生的这么好。”</p>
卓纭笑嘻嘻的道。</p>
“就算是采风那也不行啊，又不是什么大作家，搞这种架势给谁看啊。</p>
别提他了，快点换衣服吧，待会儿晚上我们还要跳舞呢。”</p>
叶子楣听着那个有些令人生厌的名字，终于忍不住了句。</p>
众人这才消停，连忙换衣服。</p>
卓纭性子直爽，换好衣服就出宿舍了。</p>
剩下的几个都是团体里的核心成员。</p>
“行行行，不过我前天路过走廊时，听见许星他们几个好像计划着什么，好像要报复程开颜，想趁着明天就要上前线采风这个会，要教训他呢。”“你我们要不要跟程开颜”</p>
</p>
卢媛媛看了眼关上的房门，确定卓纭已经离开这才出口来。</p>
几人听见这话愣了愣，趁着程开颜明天就要去采风了，特意在今晚报复</p>
这样一来，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采风，程开颜大概率会息事宁人。</p>
不过</p>
“这个许星怎么这么阴险跟个太监似的。”</p>
刻薄女孩嘀咕一句。</p>
“咯咯咯可不就是太监吗许星他之前欺负卓纭的时候，被程开颜踢伤了那里”</p>
卢媛媛笑的乱颤。</p>
“人家找他报复也不是没道理的，都是战友下那么重的做什么自作自受而已，跟我们没关系，这种事情。”</p>
叶子楣对此毫不关心，冷淡的。</p>
“行吧那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也没有义务告诉程开颜，另外都别跟卓纭啊。”</p>
卢媛媛点点头，提醒道。</p>
“那当然，我们才是一起的。”</p>
众人齐齐点头，随后换好衣服出门。</p>
不一会儿，叶子楣一行人就到了校场。</p>
此时舞台已经搭建好了，空地上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马扎上，等待表演开始。</p>
叶子楣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自家远房的叔叔叶永胜正和几个人聊着，衣着和气质都不一般。</p>
而且站在舞台边上，也没人敢靠近，显然都不是普通人物。</p>
顿时，叶子楣心中计划起来。</p>
她虽然在文工团里算是比较优秀的那一批，但对上面的领导而言在渺不过了。</p>
若是有会，叶子楣还是希望能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反正去看看，又不吃亏。</p>
于是她对同伴：“媛媛，你们先去后台，我去见见我叔叔。”</p>
“好，你去吧，快点来。”</p>
</p>
叶子楣走到舞台边，看着远房叔叔叶永胜的背影，有些踌躇，虽然是叔叔，但血缘已经隔得比较远了。</p>
沉吟片刻，她还是声喊道：“永胜叔是你吗”</p>
可能是校场上比较热闹，再加上此时天色渐暗，对方没听见。</p>
这令叶子楣心中一沉，随即咬咬牙提高声音又喊了两句。</p>
“谁”</p>
叶永胜正和从京城来的宁秋月和程开颜二人聊的热络，陡然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脸色沉着，语气中有些不耐的问。</p>
“是是我，子楣。”</p>
叶子楣心思敏感，自尊心强。</p>
自然听得出这个远房叔叔语气中的不耐，脸上燥得青一阵白一阵，低着眼眸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p>
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主动，却换来一生的内向。</p>
叶永胜回头发现是自己那个隔着不知道哪里去了的远房亲戚，眉头皱起。</p>
由于是女孩，他还不好开口呵斥，只好沉声道：“子楣我现在有事。”</p>
言下之意就是别来烦我。</p>
“我知道了我先回后台。”</p>
叶子楣低着头，强忍着心中的委屈转身就走。</p>
但叶永胜听见这话，眼睛一亮，他忽然意识到这个远房侄女不就是文工团里的吗会不会和程副组长认识</p>
“子楣你是不是在文工团工作”</p>
“嗯。”</p>
叶子楣回头应道。</p>
“那正好，子楣你看看这位从京城来的程副组长，你认不认识”</p>
叶永胜方才还阴沉的脸，顿时爽朗的笑了起来。</p>
从京城来的程副组长</p>
叶子楣心中愣了愣，被叶永胜拉着走到三人面前。</p>
此时借着舞台上的灯光，她终于看清楚了的眼前三人的脸。</p>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她曾经见过一次，在军区年底的大会上见过，是军区的领导，地位极高。</p>
一个成熟妩媚的美妇人。</p>
以及一个年轻人，二十岁出头。</p>
等等</p>
“程开颜！你怎么在这里”</p>
叶子楣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如遭雷击，一下子喊出声来。</p>
因为语气急促尖锐，让在场的四人觉得有些刺耳。</p>
但她无暇他顾，耳旁只有叔叔叶永胜的那句京城来的程副组长</p>
副组长</p>
程开颜是采风工作组的副组长</p>
难怪他对什么大作家，作协之类的毫不在意的出来，他表现的那么淡定</p>
原来是因为他是采风工作组的副组长</p>
呼呼</p>
叶子楣有些喘不过气来，张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p>
光是想到这两天自己下的话，她都觉得好荒唐，脸上躁得慌。</p>
于是连忙佯装平静的捋了捋额前的头发，不自然的笑道：“程开颜同志，好久不见”</p>
“好久不见嗯，好久不见。”</p>
程开颜挑了挑眉，这女人是在假装才知道他回文工团了。</p>
“你们两个年轻人果然认识啊，我就嘛。”</p>
叶永胜打破平静，看着两人笑眯眯的道。</p>
方才经过交谈，叶永胜从领导口中得知，这位看起来不起眼的年轻副组长来头这么大。</p>
首先是文坛的名气，他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儿童文学领域的专家，儿童文学大师。</p>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位居然是叶老的唯一学生。</p>
而且他还和宁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p>
要是</p>
这边程开颜两人，就装作没见过一样，寒暄叙叙旧。</p>
不一会儿表演要开始了，叶子楣终于松了口气，急忙告别，逃似的回了后台。</p>
文工团的表演节目非常丰富，歌曲，跳舞，话剧等等应有尽有。</p>
在场的观众纷纷叫好。</p>
等到了舞蹈队的女孩们上台，一行人惊讶的发现程开颜居然和一众领导们坐在领导席里，就在最前面，大家一眼就能看到。</p>
表演期间叶子楣等人一直心不在焉的，直到她的表演结束，回到后台，她才平静了一些。</p>
“你们发现没有程开颜居然跟领导坐在一起”</p>
卢媛媛难以置信的。</p>
“我也发现了。卓纭你知道吗”</p>
另一个女孩看向卓纭。</p>
“不清楚啊。”</p>
卓纭挠了挠头，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p>
就在此时，叶子楣拿着毛巾擦汗，表情淡定的：“程开颜是这次军旅采风工作组的副组长。”</p>
“什么！”</p>
众人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纷纷震惊了。</p>
而叶子楣完，则潇洒利落的转身离开后台。</p>
不知道去了哪儿。</p>
</p>
后台外面，叶子楣找到准备上台给她们伴奏的程开颜。</p>
“那个”</p>
她咬着唇瓣，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经过刚才的“打击”，叶子楣心情有些复杂，模棱两可：“那个我跟你个事。”</p>
“不会又是要跟我告白吧”</p>
程开颜一句话噎的叶子楣不出话来。</p>
叶子楣勉强的笑了笑：“不是这个，我是想跟你声对不起，之前了不好听的话”</p>
“哦。”</p>
“另外还有个事就是许星他们打算今晚找你麻烦，我也是偶然路过知道的，特意过来告诉你。”</p>
“我知道了。”</p>
程开颜淡定的点头。</p>
因为他的冷淡，两人很快就结束了聊天。</p>
后面轮到程开颜上台弹琴，弹的是菊次郎的夏天。</p>
他认真极富感情的演奏，略带忧伤和缅怀的曲调。</p>
让所有人为之沉醉，为之哀伤。</p>
他想的很清楚，仅以此曲告别从前，接受过去。</p>
迎接未来的全新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