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反常的几人</p>
傍晚。</p>
南疆省城场。</p>
空旷宽敞的飞跑道上，一架三叉戟飞静静停在上面，舱口展开着铺有红色地毯的起落架，庞大的流线形银白身上点缀着五彩的霓虹灯，极具科技感。</p>
此时天色昏暗，地平线将太阳吞噬一半，残余的光线将厚重的云层点燃，映照的红光从天上落下，照在场跑道上一群人身上，程开颜也在其中。</p>
“好了姐，你的我都知道了。”</p>
程开颜低头注视着眼前这个穿着件标志性白大褂的女人，嗓音温和轻柔。</p>
现在已经是九月二十一日，晚上的六点半了。</p>
在参加完昨日上午的庆功大会，又在军区礼堂欣赏了南疆文工团的盛大表演。</p>
今天一早收拾好行李，接着安排好了各省市的采风作家的归途行程之后，方才驱车抵达南疆巫家坝场。</p>
飞还有不久就要起飞。</p>
此时林清水正站在他面前与之告别。</p>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仅仅十公分。</p>
林清水仰着木讷没有情绪的脸，眼睛紧紧看着程开颜。</p>
她其实很清楚，这次可能就是姐弟二人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了。</p>
两人天各一方，林清水在南疆军区里工作上班，平时工作繁忙。</p>
而程开颜在遥远的北方首都生活，也有自己的生活。</p>
很多人即便在一个城市都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p>
更何况两人一南一北，相隔千里之遥。</p>
一千多公里，在这个书信来往时代，任何一点差错都会让人失去联系。</p>
这一次重逢都还是因为程开颜参加了军旅采风，这才有幸见得一面。</p>
下一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p>
一年两年或者是十年</p>
她不知道，所以才更加珍惜。</p>
想到这里，林清水下意识的有些慌乱，她拉起程开颜比自己大一些，纤长的带来熟悉的触感，让她内心安定些许，认真的：“不要嫌姐姐啰嗦好不好”</p>
“没有嫌你烦的意思。”</p>
程开颜轻轻摇头，紧了紧那柔弱无骨的，道：“要是清水姐你实在舍不得我，不如就跟我去京城好了。”</p>
“我在这边挺好的。”</p>
对此林清水只是摇头，她心中清楚自家弟弟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即便他是什么作家，战斗英雄。</p>
因为工作调动，需要的是实际的权力。</p>
而名声和威望，并不足以在一个制度健全的组织内调动工作关系。</p>
即便程开颜能托人帮忙，林清水也不愿意这样做。</p>
她不喜欢麻烦人，也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影响到程开颜，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去卑躬屈膝的求人。</p>
程开颜看着林清水眉眼间氤氲的柔弱与固执交织，这女人怎么总是这么固执己见，而且拧巴别扭。</p>
他索性不跟她商量了，语气强硬的：“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只要有会，我肯定是要把你调到京城来的。”</p>
林清水听见这话，惊讶的张大眼睛，她刚想要反驳。</p>
却很快就被程开颜挥打断，“你听见没有”</p>
林清水被程开颜这副强硬的态度弄得有点懵，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生气的指责道：“你也太自私了！”</p>
“跟你学的，你教的。”</p>
程开颜一句话杀死比赛。</p>
“你”</p>
让林清水一阵伤心，他居然和自己顶嘴，明明以前那么听话。</p>
但她又有种别样的感觉。</p>
这话的确实没错，在他成年之前，教导他的人也就母亲徐玉秀和林清水二人。</p>
而一个人在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所接受的教育，直接影响一个人的三观性格。</p>
这个时间段，恰好林清水占了一大半。</p>
程开颜是她把，从懵懵懂懂，不适应集体化生活的十四岁少年教导到落落大方，举止得体的十九岁青年的。</p>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程开颜是受到了她的影响。</p>
“你走！我不要你了。”</p>
林清水伸拧了他一下，干巴巴的道。</p>
“我马上就走了。”</p>
程开颜也不恼，脸上反而笑着：“你知道这次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我明白了什么嘛”</p>
听见这话，林清水叹了口气，“什么”</p>
程开颜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那就是不要不要轻易辜负身边的人。”</p>
林清水深深的看了眼他，沉默半响。</p>
最终语气不咸不淡的：“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p>
就在这时。</p>
飞舱门门口走出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组人员，举着喇叭大喊：“各位旅客，飞即将起飞，舱门即将关闭，请还未登的旅客尽快登。”</p>
程开颜这次没有回答，单插在裤兜里，另一只向后挥了挥。</p>
走了密，这才悠悠来了句：“我走了。”</p>
“再见。”</p>
林清水目送着那个背影远去，声道别，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期待。</p>
能不能做到，暂且不提。</p>
但</p>
人有期盼的活着，果然会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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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p>
晚上七点。</p>
飞正在突破平流层，银白身撞在云层上，几乎所有乘客都感受到飞身一阵剧烈的颤抖。</p>
过了几分钟，这种颤抖才终于停下来。</p>
程开颜朝着窗外看去，厚重的白色云层终于被飞压在身下。</p>
这番情景，就好像飞成了舟，云成了海，云卷云舒便成了海浪潮汐。</p>
格外形象。</p>
远处。</p>
一轮赤红的夕阳高悬，近在咫尺。</p>
朦胧的橘黄光线落下，将眼前空旷万里的云海染色，格外梦幻。</p>
此时客舱内一片热闹，大家都惊叹的看着窗外。</p>
“真漂亮啊。”</p>
身侧的刘晓莉将肘搁在座位的扶上，侧着身子看向程开颜这边的窗外，发出惊叹的呓语，她睁大一双清澈透亮的杏眼，橘色的光线将漆黑的瞳色渲染上一层光晕。</p>
“是啊，不管看多少次都被这种自然景色所折服。”</p>
程开颜轻轻点头，他们一行四人坐在飞中间的位置。</p>
一排四个人。</p>
从外到内的顺序，分别是宁秋月，刘晓莉，程开颜，还有姨。</p>
这时。</p>
“骨碌碌”</p>
滚轮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传来，程开颜抬头看去，原来是乘务员正在派发今天的晚餐。</p>
“想吃什么”</p>
程开颜凑到少女耳边轻声询问。</p>
但少女黑白分明的美眸，却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p>
程开颜能理解。</p>
这姑娘这段时间气性大，除了个别情况还像原来一样温柔体贴，现在大部分时都是这般娴静淡然。</p>
程开颜心中暗叹，只能怪自己这次伤她有些深了，慢慢补偿吧。</p>
他不知道的是，少女这样的确是因为生气，但更多因素在于她想尝试做回她自己。</p>
此时，少女被一丝丝秀发下遮掩的精致耳垂在程开颜眼前晃动。</p>
形如水滴，白净似脂玉。</p>
紧接着她脖颈间那一缕缕淡雅的香气也跟着涌来。</p>
程开颜见状，戏弄之心大起，看到自家对象依旧沉浸在窗外，还是那副淡雅自若的绝美模样。</p>
他就悄悄低下头，轻轻噙住眼前这精致的耳垂。</p>
陡然的袭击，让正在欣赏美景的刘晓莉身子都绷紧了，娴静淡雅的俏脸顿时被一团团殷红的羞意覆盖，差点惊呼出声来。</p>
好在刘晓莉虽然心中羞恼到了极点，但理智还在线，被她强行克制住，连忙伸掐拧着程开颜的腿，声如蚊呐的命令道：“快放开！”</p>
但程开颜却不管不顾的品尝着少女的粉耳，入口像一块果冻。</p>
冰凉柔软，香糯可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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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下一秒就要化在口中，消失不见。</p>
令程开颜心头不舍，意乱神迷之下轻轻咬在耳垂上，湿润的舌尖缠住这块果冻，舔舐着。</p>
刘晓莉一瞬间就感受到耳垂被噬咬的刺痛和舌尖温热湿润的触感，脑子就像炸了一样，一股热血上涌，耳边嗡嗡嗡的。</p>
身子顿时一软，搁在扶上的肘再也支撑不住她。</p>
好在程开颜及时松口，搂住了刘晓莉的肩膀，这才没有摔倒。</p>
“混蛋！”</p>
刘晓莉缓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耳朵，触间一片湿热，隧羞愤欲绝的踢了程开颜两脚。</p>
好在乘务员及时过来派发晚餐，才让刘晓莉顾不上动，她忙羞恼的低下头去，担心被看到取笑。</p>
“您好同志，你们需要点什么”</p>
这是个身穿蓝色制服领，口系着蝴蝶结的女同志，声音温柔的问。</p>
“来份红烧肉，再来份青椒肉丝。”</p>
程开颜听见乘务员问话，心中一松，风轻云淡的吩咐道。</p>
“好的。”</p>
乘务员好奇的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女同志低着头闷不作声，下巴都几乎要低到胸口了，而男同志淡定自若的点餐。</p>
此时半天做声的宁秋月和蒋婷，也点了餐和咖啡饮料。</p>
食物饮品就位，四人展开桌板开始吃饭。</p>
吃了一会儿。</p>
“还别，这红烧肉做的不错。”</p>
宁秋月拿出餐巾擦了擦嘴，评价道。</p>
“嗯。”</p>
蒋婷轻轻点头，然后若有所指的：“开颜你不是吃饱了吗怎么还吃”</p>
程开颜心中咯噔一下，面上轻笑着：“还没呢。”</p>
反倒是刘晓莉愣了愣。</p>
吃什么吃饱</p>
哦吃耳朵</p>
女孩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狠狠剜了眼装作无辜的程开颜。</p>
然后闷头吃饭。</p>
此时的她身上哪里还有什么淡雅自若，全然一副受了欺负的姑娘模样。</p>
吃完饭。</p>
刘晓莉调节好座椅靠背，靠在上面闭眼休息。</p>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句话：“别对我这么冷淡好吗”</p>
闻言，女孩心中暗叹一声，闭眼沉吟道：“刚才的事就算了，之前的事你再等等吧。”</p>
“好。”</p>
“不会很久的。”</p>
刘晓莉补充一句，随后双紧紧抱着胸口不再多言。</p>
再等等，等我真正想清楚，想明白</p>
真的，不会很久。</p>
少女心中暗道。</p>
程开颜抬头看了眼舱顶部的空调出风口，将一张毯子搭在她身上，盖好，“盖着吧，一会儿睡着了就冷了，别着凉了。”</p>
“嗯嗯。”</p>
刘晓莉心中一暖，乖巧的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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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p>
太阳早已经下山，月色升起。</p>
客舱内灯光亮度被调低，四周安静下来。</p>
乘客们也大多陷入沉睡之中。</p>
“呼呼”</p>
程开颜看了眼身侧靠在自己肩头，睡颜恬静的刘晓，耳边传来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p>
她已经睡着了。</p>
另一侧。</p>
身着一件黑色长裙的美妇静静靠在座椅上，里捧着一本书。</p>
封面一片雪白，有一个女人躺在雪地中。</p>
其上写着情书。</p>
程开颜心中讶然，姨这样的冰山也会对爱情感兴趣</p>
便下意识的问了出口：“情书您怎么会想到看这个”</p>
“”</p>
蒋婷缓缓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的解释道：“随便看看。”</p>
这可不是随便看看的吧</p>
程开颜挑了挑眉，“没事，您继续看。”</p>
“哦。”</p>
蒋婷轻轻点头，转了回去。</p>
耳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角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数根柔软乌黑的发丝在脸颊两侧晃动。</p>
程开颜注视着美妇绝美的侧脸，视线静静出神。</p>
他在想一件事情。</p>
这段时间生病住院，从一开始就是姨一直在照顾他，但后面因为晓莉姐从bj来了之后，就是她在照顾。</p>
故而醒来之后，他和姨两人似乎一直没有独处的时间和会。</p>
以至于他很多问题，很多话，很多情绪都憋在心里，问不出口。</p>
现在倒是个好会。</p>
程开颜感受着女孩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自己皮肤上，心中暗道。</p>
“看着我做什么”</p>
忽然。</p>
一旁心思沉浸在书中的冰山美妇，冷不丁的问了声。</p>
她方才翻书翻了没一会儿，就察觉到程开颜的发怔的视线。</p>
以及来自脸颊，脖颈，锁骨这几片被凝视的肌肤处，所传来的隐隐刺痒。</p>
‘明明以往从没有过这种情况，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他’</p>
蒋婷没想到的是，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现在竟然敏感到连程开颜的目光，都能引起阵阵不适。</p>
这一突兀的变化，令这位心境如冰玉般的美妇暗暗心悸与难言的复杂。</p>
看着她</p>
程开颜听见姨这有些耳熟的话，脑中飞速闪过一段长达半分钟的画面，被画面中那点缀着晶莹细汗的雪岭嫣珠晃了晃神。</p>
有时候真不怪他，实在是记忆力太好了。</p>
此时肩头的女孩冰凉的脸颊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以致于让程开颜更加心虚，忙道：“我是在想，姨您为什么会出现在的南疆我很好奇。”</p>
“因为”</p>
蒋婷柳眉微蹙，不假思索的道：“因为宁汝正我才过来的，他执行任务受伤住院了，我我来看看他伤势如何。”</p>
“宁汝正，因为他吗”</p>
程开颜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几遍，这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p>
形象俊朗正派，有种军人特有的英姿飒爽，与硬朗坚毅之气。</p>
深厚的家庭背景，极强的个人能力。</p>
即便是程开颜也心甘情愿的承认，这种男人一句万里挑一也不为过。</p>
“我还以为您是因为我呢，我怎么这么巧，我前脚刚到不久，您后脚就来了。”</p>
程开颜摇摇头，将不相干的事情甩出脑外，笑着问。</p>
蒋婷冷静摇头，“不是。”</p>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跑到前线来找我”</p>
程开颜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美妇，很直接的问。</p>
蒋婷沉默了，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假话。</p>
但</p>
她眼里的余光落在靠着程开颜肩头沉睡的外甥女脸上，眼神冰凉如水的道：“因为你姐姐林清水的嘱托，地图也是她给我的。”</p>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p>
程开颜有些失神的点头，清水姐这样做他不奇怪，但姨为什么会答应呢</p>
要知道这可是有生命危险。</p>
他张张嘴，还想再问什么。</p>
但此时冰山美妇砰的一声将书合上，打断他的思绪，然后紧紧闭上那对狭长幽深的凤眸，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十分冷漠的吩咐：</p>
“睡吧。”</p>
“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