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青春是一首诗</p>
南疆文工团。</p>
女生宿舍楼某间宿舍。</p>
绿漆铁皮大门紧紧关闭，房间内光线暗淡，但并未开灯。</p>
只有宿舍门上的供人窥视的方洞与阳台上传来阴亮的光线，将宿舍内勉强照亮。</p>
宿舍布置简单，没有什么装饰物，只有四张铁架子床两两分布在宿舍两侧，桌子板凳则被安置在铁架子床之间，床头的墙壁上还挂着一行宣传标语。</p>
床铺干净整洁，被子迭成豆腐块，被单毫无褶皱。</p>
透露着一股军人的简洁与硬朗。</p>
此时大白天的，宿舍成员罕见的齐聚在宿舍内。</p>
有的靠在枕头被子上，有的缩在书桌前，有的直接躺在床上，还有的坐在地上</p>
这些身材窈窕，充斥着青春活力的文工团姑娘们虽然姿势各异，但相同的是她们的中都捧着一本书。</p>
宿舍中十分安静，安静的能听见指捻动纸张，与呼吸加深的响动，在这幽闭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p>
“呼”</p>
身体板正坐在书桌上，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嘭的一声合上书，面色有些红润，眼角有些湿润，她回忆着中那些令人灵魂震颤的片段，一时间不可自拔。</p>
“程开颜写的是自传吧”</p>
卓纭心中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p>
但下一秒就被她否定，首先程开颜在进入文工团之前，可没真的上过战场，也没当过英雄，更没有一个喜欢他的文工团女孩。</p>
硬要也只有一个叶子楣，但那是他来了之后才喜欢上的。</p>
想到这里，卓纭下意识看了眼躺在身边床上，披散着头发的叶子楣，却见她面色微红，眉眼间的神态中似乎有些暗恼和愠怒。</p>
似乎是察觉到卓纭的目光，叶子楣眼中余光瞥了过来，收敛心中情绪，佯装平静的问：“怎么了纭。”</p>
“子楣，你看完了吗”</p>
卓纭眨眨眼，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逗逗叶子楣。</p>
“差不多了，看到主人公上战场了。”</p>
叶子楣点了点头，解释道。</p>
她们一大清早就到军区的书店去排队购买，本来军区的书店都没有多少人光顾的，但今天要发行刊登的东西可不一样，这是军旅采风作家专号。</p>
更何况还有上个月刚获得荣誉称号的程开颜同志，他的作品在上面刊登。</p>
大家自然踊跃购买。</p>
拿到书后，宿舍的大家就不约而同的翻到了程开颜写的那篇关于文工团的作品——芳华。</p>
程开颜要以文工团为背景创作的消息，其实早在八月份他来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p>
毕竟这个题材背景，市面上从未有过。</p>
另外这还是有名的大才子，程开颜写的作品。</p>
文工团的女同志和男同志都不约而同的期待着，想要看到他们在作品中的展现出来的一面。</p>
于是一拿到，大家就立刻回宿舍，关紧门窗，甚至悄悄逃了今天的舞蹈训练。</p>
就是为了阅读程开颜的作品，看看他眼中，他回忆中的文工团，还有大家是什么样的。</p>
“你有没有觉得，里的林穗穗她的原型是你”</p>
卓纭同志挤眉弄眼，笑嘻嘻的打趣着叶子楣。</p>
“唔”</p>
叶子楣听见这话心里颤了颤，她立刻嗔怪的瞪了眼卓纭。</p>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她看到林穗穗这个角色时，她就想过。</p>
性格活泼大方，泼辣，舞蹈技术还很高明，是文工团里的明星人物，然后还喜欢主人公程路。</p>
这不就是以自己为蓝本吗</p>
“有那么一点点吧，虽然我确定林穗穗不是我，但林穗穗这个人物中绝对有我的一点灵魂孕育其中。”</p>
刚开始叶子楣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额头处的头发，到后面她程开颜构思这个人物时，绝对有自己的一点灵魂时，甚至骄傲的仰起脸来。</p>
这证明，她叶子楣，的的确确因为她对程开颜的喜欢，她对程开颜的偏执。</p>
在程开颜这个家伙十四五岁的青春里，心里留下过一笔浓墨重彩的痕迹。</p>
这是许多人都未曾做到过的。</p>
这如何不让叶子楣感到骄傲</p>
当然，还有那个赵瑞雪！</p>
饶是过去了好多年，叶子楣依旧对其恨得牙痒痒。</p>
不过这个青梅，肯定和以前的自己一样，被人偷家，成为一个失败者。</p>
“你还得意起来了”</p>
卓纭观察着叶子楣，发现他泛着红云的脸，扬起的柳叶眉尾，翘起的脚趾，顿时无语的伸拧了一把这女人细长的大腿。</p>
“哼！那咋了”</p>
叶子楣轻哼一声，毫不在意。</p>
这时，其他女孩听到两人毫不顾忌的交谈声，也放下了书凑了过来，“聊什么呢”</p>
“聊这个女人不害臊呢！”</p>
卓纭撇撇嘴，笑嘻嘻的解释一番。</p>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纷纷调侃起来。</p>
“算了算了，不这个了，你们觉得程开颜写的芳华怎么样”</p>
叶子楣受不了众人暧昧的视线，立刻转移话题。</p>
她在宿舍里，文工团里也算是有地位威望的。</p>
见她不情愿。</p>
卓纭，卢媛媛等人也就收住了话头。</p>
“到这里，我就有点想不明白，明明我们文工团里可从没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至于欺负程开颜，这可从没有！”</p>
卢媛媛听见这话，立刻就叽叽喳喳的了起来。</p>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程开颜怎么能写排挤，敌视，欺负，合起伙来诬陷这些事情呢</p>
还放在他们和睦团结的南疆文工团里面，这也太影响形象了。</p>
等芳华刊登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她们文工团呢。</p>
“就是！尤其是结尾，文工团众人无声的沉默和背叛，主人公这可是英雄，我们怎么可能污蔑英雄呢他不能睁着眼睛瞎话啊！”</p>
另一个叫李欣的女孩也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道。</p>
听见这话，众人一阵沉默。</p>
只有卓纭气得满脸通红，心中好似点燃了一捧愤怒的火焰。</p>
女孩靠在座椅靠背上，紧紧攥着中的杂志，将柔软的纸张揉的发皱，发出吱吱吱的声音。</p>
在宿舍内格外明显。</p>
“嘭！！”</p>
终于卓纭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p>
陡然出现的巨大声音，瞬间就吓了众人一跳，李欣更是吓得一哆嗦。</p>
叶子楣，卢媛媛，李欣三人齐刷刷看向卓纭。</p>
看向这个宿舍里唯一一个不是干部子弟，出身贫寒的漂亮姑娘。</p>
“你疯了！卓纭”</p>
卢媛媛恼火的指着卓纭，差点没把她心脏病吓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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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疯！”</p>
卓纭冷冷的扫过三人惊魂未定的脸庞，“疯的是你们吧首先程开颜写的是，不是回忆录，里面发生的事情有真有假，你们不会还当真了吧”</p>
此话一出，三人一时间顿了顿。</p>
“这倒也是。”</p>
叶子楣想了想，是这么个理。</p>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吐槽一下嘛，这么生气干什么”</p>
李欣连连点头，实话她刚才也只是附和一下卢媛媛的话而已。</p>
至于卢媛媛，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p>
心中愤愤不已。</p>
这个卓纭！</p>
就这么护着程开颜啊</p>
他是你谁，你这么护着</p>
想到程开颜现在的身份，以及卓纭与程开颜姐姐来往的很近。</p>
卢媛媛还是忍着气，没有把质问出口。</p>
以后有你好看的！</p>
又不是干部子弟，神气什么啊！</p>
卢媛媛心中冷哼道。</p>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一部而已，有什么好吵的，别伤了姐妹间的和气。”</p>
叶子楣摆了摆，神色平静的道。</p>
“我只是实话实而已，李欣你不是没有污蔑嘛我那次差点被许星欺负，程开颜救了我，被许星倒打一耙的时候，可不就是污蔑</p>
文工团的大家不也是沉默以对这难道不是真的还是假的这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p>
卓纭也平静下来，坚持把自己的话完。</p>
三人一阵沉默。</p>
尤其是叶子楣脸色有点难看，她当时的做法和中的女主角林穗穗不能一模一样，只能没有什么差别。</p>
但很快，她心中闪过芳华中对文工团的美好描述，语气十分复杂的：</p>
“其实程开颜也不只是写了那些不好的一面，我能感受得到他对文工团美好的描述，文章中有抒情，诗情画意般的描写。”</p>
听见这话，大家也都记了起来。</p>
因为程开颜是这样描述的，大家翻到那折着书角的一页，柔柔的相视一眼，齐声念道：</p>
“绿漆白墙，斑驳旋转的吊扇，燥热的气温</p>
热烈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像融化的蜜淌过木地板。</p>
十六个女孩绷直的足尖在光束中起落，白纱裙摆漾开涟漪，汗珠坠在睫毛上凝成碎钻。</p>
老式录音里流淌的沂蒙颂卷着灰尘起舞，镜中人影交迭如春蚕吐丝，臂划破空气的弧度里藏着整个时代的柔韧与疼痛。</p>
璀璨的光晕恰好停在林穗穗仰起的修长脖颈——</p>
那里栖息着永不褪色的七十年代。”</p>
里的文字镜头如钢琴伴奏般流淌着，将青春的热烈与纯粹定格在光影之间。</p>
女孩们清脆甜美的朗诵声，在昏暗紧闭的宿舍里回响。</p>
个人的情感再次于集体的压抑下。</p>
蓬勃向上，喷薄而出。</p>
“是啊程开颜是亲历者，也是见证者，以他作家的敏感和细腻，对那段回忆的美好与残酷怎么可能错的了。”</p>
饶是卢媛媛，此时也不禁红了眼睛，语气复杂的呢喃着。</p>
“我们不应该将目光执着的放在中那些阴暗的一面，青春的美好易逝才是芳华这部作品的核心主题，况且程同志明明那么温和阳光，光是看看他的样子都能感受到青春的美好。”</p>
卓纭深深吸了口气，仰着红润的脸。</p>
忆起那年一九七五，文工团大楼的树下站着一个身材瘦弱，面色苍白带着病容的少年。</p>
他背着比人还高的军绿色泛黄行军背包，提着老旧的红桶，生怯的叫住自己问路的模样。</p>
卓纭犹记得，那泛绿的阳光落在少年眼里，格外美好。</p>
忆当时年少，雨打春衫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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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地北。</p>
在这个十月十五日，在这个国庆节刚过去不久，在南疆前线大姐过去不久的日子。</p>
不约而同的，有这样一群人无意间在书店，或在友人的推荐下翻到了这本军旅采风作家专号。</p>
翻到了程开颜这本献给青春、理想、美好的作品——</p>
芳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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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红军！听了吗”</p>
“听什么”</p>
“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战地文艺先锋，南疆前线的战斗英雄，程开颜同志的新作品刊登了！”</p>
“什么这么快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p>
名为红军的男人顿时惊讶，连忙问。</p>
“因为作品刊登在一个新出的文学杂志上，是解放军文艺与总政治部，还有中作协等多家大型单位合办的杂志，专门用来刊登在前不久的军旅采风中表现优异的作家作品！”</p>
“这么厉害！走走走！我们去看看！”</p>
与此同时。</p>
像这样的对话频繁的发生在各个角落里，城市的街头巷尾，农村的大队部，工厂的生产车间，学校的树林中</p>
慢慢的一天天过去了。</p>
战斗英雄，知名大作家程开颜的新作品刊登的消息像一阵风，席卷而来，逐渐酝酿成一股风暴。</p>
表现在外的就是文学青年们、学生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根本顾不得头上的事情，顾不得天色渐晚，一个个马不停蹄的赶往书店。</p>
“同志！我要一本军旅采风作家专号！”</p>
“我要两本！快点给我。”</p>
“啊”</p>
店员同志听着这本没听过的杂志，心里一愣一愣。</p>
但看着店门口热情汹涌的顾客们，也顾不上什么了，连忙跑到仓库去找。</p>
一时间，各地书店进的那点根本不满足不了，广青年的需求。</p>
加急加印的消息从各地传到北京城。</p>
还不算完。</p>
在读过这部作品后，文学青年热情的交流起来，肆意讨论芳华，讨论着主人公程路的成长故事，讨论着文工团这个既美好又残酷压迫的大集体，讨论着故事中一个个鲜活复杂的人物。</p>
“懦弱的英雄，真是颠覆性的人物！在战火中健壮体魄，在青春理想，爱与背叛的痛苦中磨砺灵魂意志。”</p>
“宛若一颗在战火与硝烟的土壤炸扎根的种，以血与肉，爱与恨为营养浇灌而生出的一朵绝美绚烂，却又如流星璀璨绽放后，悄然逝去的！”</p>
“这就是芳华！”</p>
“世上有多美丽的，那是青春吐芳华！”</p>
“这本芳华太让人震撼，太令人惊艳，太叫人缅怀”</p>
一周后，文艺报一则文艺评论悄然刊登。</p>
标题：芳华：青春是一首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