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程开颜他人呢</p>
“撕拉——”</p>
窗边的木框上。</p>
一枚泛着青绿锈迹的铁钉上挂着老式的黄历，灰白的纸张上印着农历时节，禁宜事项。</p>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闯入视线，捻起劣质的黄历纸，撕拉一声扯下。</p>
庚申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周六。</p>
农历十月十五，雪时节。</p>
宜出行打扫。</p>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一年都过去了。”</p>
程开颜站在书桌前，望着中黄历，悄然出神。</p>
去年这个时候，他才踏上自南疆返城的火车。</p>
这一年中，发生了许多难以预料的事情。</p>
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至。</p>
让曾经过惯了平静无波，无事发生日子的他，有种被推着走的感觉。</p>
好在许多事情，最终结果并不算坏。</p>
想到这里，程开颜失笑一声，将中的黄历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中。</p>
随后抬推开印玻璃窗。</p>
嘎吱一声，老旧的木头窗户向两侧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木头声。</p>
光线陡然亮起来，倒不是天色有多好，而是窗外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p>
四合院的灰瓦屋顶上，歪脖子梧桐树上，院子里，以及水沟里都积满了雪。</p>
雪与光都亮的刺眼。</p>
“呼呼——”</p>
空中飘荡的雪被微风裹挟着，带着呼啸的声音，涌进屋来。</p>
丝丝透骨的冷意扑打在程开颜脸上，给他的感觉一如去年那般彻骨。</p>
好像他又回到了去年，回到那个初来乍到的日子。</p>
“雪时节下雪了”</p>
程开颜抬头望向窗外的远方，喃喃道。</p>
站在窗前看了许久，就连徐玉秀站在厨房门口望着他都未曾察觉。</p>
直到母亲皱着眉埋怨：“下着雪呢，还站窗口吹风，也不知道把大衣穿上，你这是又想生病躺床上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子骨多好呢！赶紧穿衣服吃饭！”</p>
“知道了。”</p>
程开颜表情不变，懒洋洋的应了声，转身走向衣柜。</p>
等他再出来时，已经全副武装换上了保暖的裤，雪地靴以及军大衣，外加一个配套的保暖军帽。</p>
饭桌上。</p>
母子二人静静吃饭，早饭是咸菜稀饭外加一碟炒腊肉。</p>
“妈，今儿学校搞活动，中午估计不回来，到时候我给您带点学校发的礼品回来。”</p>
今天虽是周六，但偏偏宾大的教授刚结束了北大那边的访问，直接跳过了清华，选择了北师大。</p>
据还是肖见山邀请来的，学校里不少师生都惊讶得不行。</p>
他们北师大居然把清华都压下去了，这回大家脸上都有光！</p>
程开颜得知这件事后，也有些意外。</p>
这个老东西运气还挺好，起来北师大的中文系实力和清华算是不分上下。</p>
可能是因为提前做好了计划，再加上北师大有作家班这个名头的加持。</p>
高等学院设立专门的作家培养体系，这放在国际上其实都是少见的。</p>
能吸引到宾大学者，也不算很奇怪了。</p>
“搞活动还有奖品”</p>
徐玉秀唇瓣抿了抿筷子上的米汤，秀眸中有些好奇。</p>
“有美国的学校来访问，学校搞了不少活动，其中就有问答比赛。”</p>
程开颜简单解释一下，徐秀玉很快就明白过来。</p>
“原来如此，这样正好家里缺油了，要是能领到油你就领油，或者鸡蛋大米也行。”</p>
徐玉秀想了想，嘱托道。</p>
“哈哈，妈你以为我去进货呢米面粮油给你来一套。”</p>
程开颜笑了起来。</p>
老实要不是姨想去听听这个交流会，让自己陪着她。</p>
就算有奖品拿，这么冷的天儿，还下着雪他还真不乐意去。</p>
本来就没他的事儿，去了干嘛</p>
还不如在家躺着睡觉。</p>
“呵呵”</p>
徐玉秀听见进货这话，也觉得好笑，掩着嘴笑了起来。</p>
吃完饭，母亲洗完碗后在堂屋里看电视。</p>
程开颜没有骑车，直接步行出门了。</p>
由于今天忽然下起了雪，马路被浅浅的积雪覆盖，行人车辆驶过，留下脚印与车辙，分外清晰。</p>
他等了好一会儿，公交车才尾巴冒着烟，哼哧哼哧的姗姗来迟。</p>
来得慢，去得也慢。</p>
八点半才到北师大门口。</p>
两座石狮子落满了雪，如披上一件雪白轻纱。</p>
程开颜收回视线，走进校门。</p>
目光所到之处，都被浅浅的积雪覆盖。</p>
学校后勤的人拿着竹条扫帚在主干道上扫雪，宽阔的操场上能看到不少大学生们在上面打雪仗，堆雪人。</p>
许多地方都挂着红色横幅，欢迎外国学者与其他学校师生。</p>
偌大的一座校园，即便下着雪，依旧生勃勃，好不热闹。</p>
程开颜没有先去礼堂，而是去了趟中文系办公室。</p>
他和蒋婷二人约好了今天来听交流会。</p>
蒋婷作为北师大的老师，这种事情不好缺席。</p>
程开颜也想看看今天的交流会上，肖见山会不会安排姨上台。</p>
只是当他走到办公室走廊上，就得知了结果。</p>
因为前面有几个老师正在聊这件事。</p>
“今儿的交流，肖校还真没安排蒋教授啊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p>
“蒋教授在我们中文系对外国文学的研究，不第一，至少也是前三，这种场合居然不让她上台交流”</p>
“话虽这么，肖校长毕竟有功不是不然我们能在清华前面”</p>
“就算他有功，就能随意给别人穿鞋了往大了这可是滥用职权。今天能对蒋教授这样，未来不定也能对我们”</p>
“就是！心胸太狭窄，容不下人，这样的人是走不远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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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肖见山没有打算让姨上台的打算。”</p>
程开颜眉头紧皱，眼眸淡漠。</p>
路过几人时，程开颜挥向一个熟人，打了声招呼，“汪老师，我姨在办公室不”</p>
“在呢，一早就来了。”</p>
汪老师听见这声，心里一突。</p>
程开颜的忽然出现，差点吓到她们了，好在立刻就意识到刚才的是肖见山的坏话，这才舒了口气。</p>
“对了，开颜啊，姐告诉你件事，你别生气啊。这次的交流你跟你姨估计都被肖见山排除在外了。”</p>
汪老师拉住要转身的程开颜，眼睛转动看了看四周，凑到程开颜身边声耳语。</p>
“行我知道了，多谢了啊汪姐。”</p>
“多大事啊”</p>
汪老师诧异的看向神色冷静淡然的程开颜，发现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p>
心中有些意外，不愧是大才子啊，气定神闲。</p>
这点事他都没放在心上。</p>
汪老师感觉过段时间，可能肖见山就得遭重。</p>
毕竟他的段太低级，也太明显了。</p>
但凡了解一些情况的，都知道是他干的。</p>
也就是现在肖见山因为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交流访问立了功，这才暂时没人处理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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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开颜一进屋，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格外舒适。</p>
抬眼一看，窗外白雪纷飞，窗边一个身着大衣的美妇人正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p>
“昨晚没睡好啊”</p>
程开颜坐了过去，随口问道。</p>
“嗯，看书看太晚了。”</p>
蒋婷睁开眼，轻声解释道。</p>
“那我们回去好好休息，今天就不去看了。”</p>
程开颜关心道。</p>
反正有奖问答是在下午，而且肖见山又没有安排姨上台交流，那还不如回去睡觉休息。</p>
“那好吧，我们下午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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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礼堂后台的休息室里。</p>
宾大英文系的学者和老师们，都熟悉着里的资料，为今天的交流会做着准备。</p>
“今天上午的安排就三场，上午的中美文学路线的探讨，下午与多位优秀的中国作家直接展开对话，下午结束前还有有奖问答环节。”</p>
“行程安排的还挺紧凑。”</p>
休息室的沙发上，安塞尔教授看着中这份北师大的计划书，自语道。</p>
这时，休息室的房门打开。</p>
乔治领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老师，北师大的校长特意来找您。”</p>
校长</p>
安塞尔教授起身，抬眼看去。</p>
发现并非是上次见过的那位，想来这应该就是真正的校长先生。</p>
此人头发灰白浅短，抬头纹清晰可见，国字脸严肃，身高一米七出头，身着一件藏青色中山装，脖子上带着围巾，左胸口的口袋夹着两只钢笔。</p>
一看到教授，校长露出和气的笑容，用一口不算流利的英文问好：“安塞尔教授，鄙人北师大校长王梓坤，对您可是久仰大名了！”</p>
一般情况，王校长不会轻易露面，但宾大的团队亲临北师大访问交流，他这个校长自然也要亲自来一趟，以示尊重。</p>
“你好你好。”</p>
二人一番简单认识，便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p>
王校长有心攀谈，便主动谈起了北师大中文系的作家班。</p>
“以政府文艺单位推荐，思想意识形态与写作技巧并重的高校联合培养的作家班模式，的确有独到之处。</p>
美国在936年，就成立了全球首个名为爱荷华作家工坊的作家培养项目，只不过教育模式更加系统化，更专业化，授予的是两年制创意写作硕士学位（f）”</p>
安塞尔教授想了想，从作家工坊的学员培养计划，工坊模式的优缺点等关键要点一一讲解。</p>
王校长听得入神，还拿出笔记本记录下来。</p>
这些可是西方的成功经验。</p>
十多分钟后，安塞尔教授喝了口水，忽然问：“王校长，听闻你们学校有位年轻的才子他也在作家班学习吧”</p>
王校长愣了愣，很快便意识到安塞尔教授口中的才子是谁了。</p>
但这位来自美国世界名校的教授，又是怎么知道这子的名字的</p>
一时间王校长心中满是惊异与好奇，“教授居然知道我们北师大的大才子您的可是程开颜同志”</p>
“程开颜”</p>
安塞尔教授心中默念着，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位程。”</p>
“您是怎么知道他的”</p>
“实不相瞒，我是程的忠实书迷！我非常喜欢他的作品。”</p>
安塞尔教授从边拿起一本杂志，在王校长眼前晃了晃，话语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p>
“什么！您是您是程开颜的忠实书迷”</p>
王校长瞳孔一缩，声音拔高几分。</p>
他本来还以为安塞尔教授是考虑到要到北师大来访问，特意找文化部和其他的人打听了北师大，这才得知程开颜这位大才子的名字。</p>
但没想到的是，安塞尔教授看过程开演的作品，甚至还是他的忠实书迷。</p>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p>
难道</p>
“难道程开颜的作品在国外刊登了”</p>
王校长深吸一口气，缓缓看向教授中的杂志，试探道。</p>
“当然，校长不知道吗这是中国文学，你们国家唯一一本对外刊登的文学杂志，我就是从这上面看到程的作品，实在惊艳！”</p>
安塞尔教授看着校长失态的脸色，莞尔道。</p>
看来这位程，还相当低调呢。</p>
“原来如此。”</p>
王校长当然听过这本杂志，据只对外刊登，国内根本买不到。</p>
而且不管是作品的挑选还是翻译，以及发行都相当的严格。</p>
这个程同志，还真是能藏啊！</p>
他心中默默消化着这忽如其来的惊人消息，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p>
但很快，他又听见安塞尔教授了句：“起来，我们到中国访问，来北师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程。”</p>
“嘶！”</p>
王校长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浓浓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整个人直接唰的一下站了起来。</p>
他素来引以为傲的心境修养，在这个消息面前显得不堪一击。</p>
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掀起惊涛骇浪，情绪如过山车一样飞速拉高。</p>
这么的话，宾大不是肖见山邀请来的</p>
而是因为程开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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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内。</p>
“那个谁！脚麻利一点。”</p>
“你怎么回事，让你调一下音响都这么困难，影响了这次访问，你负得起责任吗”</p>
副校长肖见山在忙碌的指挥着工作人员查缺补漏。</p>
此时的他还沉浸在学校师生的尊敬的目光之中，为自己邀请了宾大团队，力压清华的壮举而暗自得意。</p>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九点。</p>
上午的交流会很快开始。</p>
一位位北师大的老师教授上台，与宾大的学者展开交流，双方对中美当前的文学思潮以及路线问题，做了详细且真实的分析与辩论。</p>
比如来自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国际上的意识流，后现代主义。</p>
与当前中国流行的伤痕文学，反思文学等等都做了谈论和辩论。</p>
下午两点。</p>
北大作家班的作家们，如蒋子龙，叶辛等，张抗抗等作家班的优秀作家纷纷上台。</p>
从创作法，技巧、意识形态等方面与宾大的一些学者从创作上开展了讨论。</p>
安塞尔教授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可时间越过越快，眼看着都四点了，他依旧没听到程开颜的名字。</p>
终于在一个年轻作家上台后，安塞尔教授找到王校长，满心疑惑的问道：“王校长，程开颜人呢他为什么还不上台”</p>
这话一下子问住了王校长：“这个程开颜应该是压轴的作家，这样我去问问，您稍安勿躁，您既然是为了程开颜同志而来，那我们北师大就绝不会让你失望而归，您放心！”</p>
“那就好。”</p>
安塞尔教授点点头，安心的转身离去。</p>
王校长目送教授离开，找了个干事，吩咐道：“胡，你去把肖副校长叫过来，我有事找他！”</p>
几分钟后。</p>
肖见山满脸笑容的走来，“老王，什么事啊还让我亲自跑一趟，我正忙着呢。”</p>
“程开颜他人呢”</p>
王校长沉声问道。</p>
“不到啊！”</p>
肖见山愣了愣，“您找他干什么”</p>
“你我找他干什么，程开颜怎么还不上台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p>
王校长见他一脸疑惑，皱着眉质问道。</p>
肖见山恍然，校长不知道安排，还以为程开颜要上台，于是忙道：“程开颜又不在这次上台的作家名单中，他上什么台”</p>
“呼”</p>
王校长心脏直抽抽，得亏自己来问，不然要出岔子！</p>
搞了半天肖见山压根儿没有安排程开颜上台交流。</p>
是自己跟安塞尔教授觉得程开颜会被安排上台，亏他们两人还满心期待着。</p>
一时间，一股无名火升起，他胸口起伏，深呼吸平息着心中的不满，沉声道：</p>
“你赶紧去把程开颜请过来，安塞尔教授要见他！人家等着呢！赶紧的！”</p>
“安塞尔教授点了名要见他”</p>
肖见山闻言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意识到可能是从别人口中听了程开颜的名气。</p>
妈的，这子运气真好！</p>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现在形势摆在这儿，人家点名要见，再加上校长施压，他只好去请程开颜了。</p>
“放心，我马上找他过来。”</p>
肖见山转身离去。</p>
王校长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慢慢冷静下来。</p>
他是何等人物，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p>
程开颜同志可以是北师大的第二个文化名人。</p>
这种活动，北师大几乎不可能将他排除在外！</p>
也不会把他排除在外。</p>
但肖见山为什么没有安排程开颜上台</p>
很快王校长的脸沉了下来，没有紧锁，吩咐干事：“把方主任叫来，我有事情找他！”</p>
很快，方主任来了。</p>
“方主任，你吧，程开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p>
王校长眼眸低垂喝着茶，淡淡问道。</p>
听见这话，方主任燥得老脸通红，很是羞愧和歉疚。</p>
他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解释给王校长听。</p>
“啪！”</p>
“好你个肖见山！简直无法无天！”</p>
听完了整个经过，王校长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沙发扶上，怒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