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p>
马真在陆东的示意下敲响了房门。</p>
而房门也是在这时被从内打开。</p>
一道人影被推了出来。</p>
正是抱着熊崽子的马彪。</p>
门口坑洼的地面，使得这高大的汉子一个踉跄。</p>
中的熊崽子一个不稳咕噜噜地滚出去好远。</p>
四只爪子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挣脱开包裹自己的外套。</p>
一路跌跌撞撞钻到了墙角，缩成一团，朝着陆东几人不停发出惊恐的叫声。</p>
熊崽子体型不大，可能只有二十来斤，叫声也显得十分微弱。</p>
“你做啥？为什么推我弟！”</p>
马真扶住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马彪，朝着门口那名满脸麻子的男子怒斥道。</p>
男子穿着一件中山装，领子高高立起，遮住了大半个下巴。</p>
面对马真的怒斥他熟视无睹，反而是看向挎着五六半的杨固，目光上下打量。</p>
“朋友，猎户？”</p>
别看杨固以前胆子，还被熊瞎子吓晕过。</p>
可怎么也是能带着十几个汉子贩运红参，而且还在这山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p>
那脾气岂是一句朋友能够遏制的。</p>
“是不是猎户和你有什么关系？赶紧给我兄弟道歉，不然我让你走不出这平安县你信不信！”</p>
“道歉！你凭什么推我弟。”</p>
马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马彪身上，看向那麻子脸男子，狠狠握紧了拳头。</p>
“不要熊崽子就不要，为什么还推人！”</p>
麻子脸男子脸上的假笑凝固在了脸上，倒不是因为杨固不给面子，而是这子居然把枪顶在了自己的脑门。</p>
他缓缓举起了。</p>
倒是不怕枪，就是怕这种端着枪的年轻。</p>
一个个火气旺盛，又容易上头，做起事情来那真是不计后果。</p>
麻子脸男子稍稍放缓了语气道：“兄弟别误会，我没推他，是刚才他自己摔的。”</p>
“你把枪放下，走了火就麻烦了，我道歉，道歉。”</p>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来平安县他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p>
“不用道歉。”</p>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众人耳郑</p>
原来是刚将那熊崽子抱在了怀里的陆东。</p>
他搂着熊崽子像是安抚婴儿一般上下颠。</p>
而那熊崽子也是不再发出惨叫，一双黝黑的眸子愣愣看着陆东。</p>
“东哥？”</p>
杨固不知道陆东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缓缓将枪收了起来。</p>
可下一秒陆东便缓缓道：“道歉有啥用，赔钱！”</p>
咔嗒！</p>
杨固又把枪举了起来：“对！道歉有啥用！赔钱！”</p>
“不是，朋友我也没伤着他”那麻子脸男子还想什么。</p>
陆东则是打断道：“不赔钱那就找公安来评评理吧。”</p>
“行行行！赔，我赔，你们赔多少。”一听到公安，麻子脸男子立马慌乱起来。</p>
“老马你自己商量，我去车上等你。”</p>
陆东完便抱着熊崽子就出了门。</p>
回到车上陆东一边逗弄这熊，一边看向杨固问道：“你是不是也琢磨出不对味了。”</p>
“不对？哪里不对？”杨固坐在驾驶位，一脸疑惑，突然语调高了几分，“哦！你是那个动物园的家伙其实想要这熊瞎子，故意这样是为了压价？”</p>
“狗日的，这群瘪犊子。”</p>
啪！</p>
陆东轻轻一巴掌拍在了杨固头顶：“你子想啥呢，你没觉得这家伙不像是公家的人，穿着中山装身上却一股子怪味。”</p>
“没觉得呀。”杨固挠了挠头。</p>
“没觉得，你还把枪对着人家。”陆东一脸无语。</p>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觉得这个麻子脸不对劲。</p>
先是从住所，再就是对方那副作态，虽然没有太多言语，可是举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草莽气。</p>
像是个混江湖的。</p>
而看到杨固举枪，还以为他也怀疑，这才想着试探一番。</p>
却没想到这子就是脾气爆。</p>
陆东将烟嘴边，准备打火，可是看到怀里搂着的熊崽子，又收了起来：</p>
“那家伙我觉得应该不是动物园的，第一他身上没那股味道，而且这熊瞎子其实没啥毛病，就是马彪来的路上装麻袋太久，有些缺氧，他不应该看不出来。”</p>
“还有就是我提公安的时候，那家伙立马就慌了。”</p>
“东哥，你是哪家伙有问题？要不我现在进去给他绑了？”杨固立即瞪大了眼，作势就准备下车。</p>
“绑啥绑，咱是黑涩会？”陆东狠狠翻了个白眼：“等会儿去找公安，就是遇到了投倒把的盲流，咱别往里掺和。”</p>
话刚完，马真两人就一脸喜悦的走了出来。</p>
“哟？赔了多少钱啊？”杨固回头看着刚上车的两人笑道。</p>
马真竖起了一根指。</p>
“才一千？那不和这熊崽一个价。”杨固不太满意这个价格。</p>
按照陆东的法那个麻子脸不是啥好人，多要点应该也会给。</p>
“一，一百。”马真缩了缩脑袋，</p>
“啥？哎哟我擦！你”</p>
“别逼逼了，咱先回去，诶，对了你俩打算去哪？”陆东挥了挥打断了杨固的抱怨。</p>
本来马真两兄弟能获得这一百块其实还挺开心，要是被杨固继续这么下去。</p>
那可就真笑不出来了。</p>
“我两打算还是去八星泡农场，东哥这一百块钱给你，这钱和我们没啥关系。”马真将那刚拿来的钱递给陆东。</p>
马真年龄比陆东大上不少，但却不好意思再去称呼大兄弟。</p>
而是学着杨固叫起了“东哥”。</p>
“给我干啥？熊瞎子我拿走了，这点钱你们带着。而且这过去农场还得买票呢。”陆东摆了摆：“固子开车，送他两坐车去。”</p>
“不用，我们知道在哪坐车，走着去就行了。”</p>
“走啥走，一脚油的事情。”</p>
去往农场还是得坐火车，不过距离不算太远，半时间就能到。</p>
陆东完，杨固就已经启动了车子。</p>
“别塞了哈，大老爷们丢不起这人。”陆东从后视镜看到了马真的动作。</p>
杨固也是附和道：“东哥叫你拿着就拿着，不差这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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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真见自己的将钱塞到座位底下的动作被发现。</p>
尴尬地笑着道：“东哥，你俩打猎是不是特别厉害？”</p>
“都能开上汽车。”</p>
“切，特别厉害？知道狼不？那次东哥一个人弄死了几十匹，靠着一杆没有子弹的五六半，硬生生杀的！”</p>
“大爪子见过不？六百多斤！东哥一个人就挑了！”</p>
“就把你吓尿的那熊瞎子，那都是卡拉米，之前我们遇到过一头一千多斤的熊霸。”</p>
“熊霸知道不？那家伙老大了，跑起来像山一样，东哥一枪那家伙就撂那了。”</p>
“就我们那四条狗，这么给你，要不是东哥心善，就那四条狗就能把你遇到的那只熊瞎子给弄死。”</p>
一到打猎，杨固那是侃侃而谈。</p>
起来唾沫星子横飞。</p>
突然杨固吸了吸鼻子：“诶？啥味？”</p>
陆东也是闻到了一股味道，紧接着便感觉到上湿漉漉的。</p>
“好家伙，这熊瞎子尿了。”</p>
陆东低头看去，怀里的熊睡得正香，而那股子骚味便是从自己怀里抱着的外套传来。</p>
“你先停车，我下去洗把。”</p>
“行！那我要不先去局子？”</p>
“你先去，我刚好买点东西。”</p>
陆东完，便将包裹着熊的衣服也扯了下来。</p>
尿成这样是不能留了。</p>
在路边找了个地方洗完，陆东先是来到了供销社，买了件衣服。</p>
本来打算在附近等杨固的，却意外听到旁边的国营药店内传来一阵哄闹声。</p>
陆东走进去发现是一名穿着打扮十分利索的老者，正在柜台前。</p>
“老人家，我们这是大兴安岭，不是长白山，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去别处买，别在这挑三拣四的。”店员的语气十分不悦。</p>
那老者一口气京腔：“你们这里的山参就是不行啊！凭什么不让人！就这株也就最多49年，你跟我50年，当我这么多年白活了？”</p>
被这么一，那店员顿时有了火气。</p>
这参的年份，哪里是这么好辨认的，他也就是按照公家鉴别的情况来解释。</p>
而是49年和50年有差吗？</p>
这老汉倒是好，一句话，自己就被扣上去欺瞒消费者的帽子。</p>
“老大爷，听你这话，好像很了解这野山参？参帮的？”</p>
陆东快步走上去，朝那老者拱道。</p>
老一辈比较讲究这些，陆东也是看到这老者居然能这么有零有整的出人参的年份，所以刻意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p>
“之前是，现在不是了，伙子你来评评理，他这拿49年的野山参当50年的卖给我，合适吗？”</p>
“嘿，老逼登！你再胡咧咧，我捶死你！”</p>
“你跑来要买八十年以上的野山参，我只有五十年的，拿给你看看。”</p>
“你就我们店大欺客，拿年份不够的糊弄人，这四十九年的和五十年差得多吗？”</p>
店员很是气愤，作势就要爬出柜台。</p>
陆东则连忙打圆场道：“这山参的年份，哪是这么好辨认的，我们这种寻常人也就大概估摸个年份。”</p>
那店员见到有人帮助自己话，应道：“就是啊！这我们哪能看那么准，你要买就买，不买赶紧滚蛋！”</p>
“你这同志怎么话的？”老者也是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还想上前理论。</p>
陆东感觉拉住了对方道：“老人家，你别恼，不是想要八十年以上野山参吗？我那有，要不你跟我去瞧瞧？”</p>
乌罕送的那两株野山参，陆东可现在还没弄明白年份。</p>
之前那两个采参客，蒋林死在了山上，陆东也不好意思叫蒋波帮自己掌眼。</p>
今这老头表现的这么厉害，陆东也是来了兴趣，想带着老者去帮自己掌掌眼。</p>
不过这也不是主要的，陆东就觉得这个老者不简单。</p>
一口京北腔不，穿着打扮虽然朴素，可是却利落，不像一般人。</p>
“你有八十年以上的野山参？”老者显然不信陆东的话。</p>
满眼狐疑。</p>
“有！要不您老个地方，我等会儿给你送过来看看？”陆东一边着，一边带着老者往外走。</p>
老者沉吟了一阵，“不用，你家远不？我跟着你去看就行，要是年份到了钱不是问题。”</p>
“不过如果年份不够的话，那我就不买哈。”</p>
陆东笑了笑：“成！老人家怎么称呼？我叫陆东。”</p>
“这买卖还没成了，你叫我老陈就行！”</p>
这老头还挺有脾气，陆东却并不在意，只是点头道：“行！那陈老，咱出发？”</p>
这时杨固他们也是开着车返回停在了马路对面，陆东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陈老上车。</p>
杨固正摆弄着汽车的音响，想给马真两兄弟展示一番。</p>
突然看到一个陌生老头爬上了副驾驶，开口就开始赶人：“你这老东西是谁？想干啥？”</p>
陈老被这一声老东西气得一脚踏空，要不是陆东扶着，就得摔个狗啃泥。</p>
“这是陈老，去咱那看野山参的。”</p>
陆东赶紧解释，然后坐上了后座。</p>
杨固缩了缩脑袋，开动车子就开始前进。</p>
抵达火车发动的林业局后。</p>
陆东趁着两人下车将刚买的衣服递给了马真：“来凉别冻坏了，我也不知道你穿多大，就挑了大码买的。”</p>
“了你就忍着哈，等到地方了再找裁缝改一改。”</p>
马真看着被塞到上的衣服，先是一阵愣神。</p>
突然红了眼眶。</p>
望着车上的陆东，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什么。</p>
吉普车走出去几米，突然停下。</p>
陆东摇下车窗，回头朝着马真喊道：</p>
“穿着啊！到时候冻坏了咋赚钱回家？”</p>
完吉普车再次前进，这回没有停留。</p>
看着扬长而去的吉普车，马真穿上了陆东刚买的衣服。</p>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p>
刚一穿好，他就觉得衣服内袋鼓鼓囊囊，硌得慌。</p>
伸一摸，竟抓出一叠崭新的大团结。</p>
不多不少，刚好五百。</p>
“哥这钱是卖熊的吗？那咱不用去农场了啊！”弟弟马彪看着哥哥里突然出现的那五百块钱，一时之间有些错愕。</p>
马真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道：“这钱是借的，先寄回家给老爹看病，咱去农场攒钱还人家。”</p>
五块钱一个月的工资，马真不知道自己得工作多久才能还的上。</p>
但是他只知道，这钱得还！</p>
因为他不是乞丐，他有有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