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山举着半截麻绳冲进来:“东边的桦树林发现脚印!往山坳子去了,看样子至少五个人,还拖着板车!”</p>
赵山话音刚落。</p>
杨固拿着步枪,冲了进来,哗啦一声上膛:“二愣子你去喊人来,我和东哥先去追。”</p>
二愣子眼看就要出门。</p>
陆东赶紧起身:“别急,现在去追多半也追不上,没必要兴师动众的。”</p>
完看向赵山和杨固道:“我们去那边看看情况,二愣子你去找些人,先把弄坏的栅栏修好,丢了的动物数量要核对清楚,多数几遍,千万不能错算了。”</p>
凌乱的脚印在晨光下泛着冷光,陆东跟着脚印追到一处断崖。</p>
断崖下的灌木丛里,散落着沾满血迹的麻袋,浓烈的血腥味混着蜂毒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p>
他扒开枝叶,发现半截带弹孔的梅花鹿茸。</p>
“这帮畜生!”杨固气得直跺脚,“连种鹿都不放过,怕是要把东西倒腾到黑市去!”</p>
他弯腰捡起块沾着紫粉的石头,突然瞪大眼,“东哥,你看这石头!”</p>
陆东接过石头,在雪地上蹭掉表层积雪,石缝里隐约露出半截金属物件。</p>
他掏出匕首心撬出,是个刻着编号的金属牌。</p>
这是林业局花大价钱给重点保护动物佩戴的定位装置。</p>
不止陆东格子里的重点保护动物有,就这大兴安岭很多被救治过的保护动物,都已经加上了这金属铁牌。</p>
陆东把金属牌揣进兜里,目光扫过断崖边凌乱的拖拽痕迹。</p>
远处山坳传来几声狼嚎,惊起一群寒鸦,黑压压的翅膀掠过阴云密布的天空。</p>
“东哥,现在怎么办?”杨固握紧步枪,枪管在寒风中泛着冷光。</p>
陆东蹲下身,用匕首挑起灌木丛里的半截麻绳,绳子上沾着新鲜的松脂。</p>
这时,赵山骑着马从另一边赶来。</p>
“东子,西边林子里也有脚印,是从林场方向过来的。”</p>
陆东听闻,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马和赵山赶了过去。</p>
地上除了浅浅的脚印,甚至还有类似的板车印,只不过要浅上不少,方向同样是指向深山。</p>
陆东抓了抓头发:“先回去牵狗,他们往山里走,肯定要有个住的地方,主意打到咱身上了,遇到了就开枪!”</p>
为了避免闹出太大的动静,陆东这回只带了白和一号。</p>
杨固去林场那边调查情况。</p>
赵山随同陆东一起进了山。</p>
一路追去脚印没有断过直到抵达一条溪。</p>
跨过溪水,脚印没了,就连白也是开始原地转圈,显然是寻不到了味道。</p>
赵山四处远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溪上:“这群家伙不简单。”</p>
“赵叔为什么这么?”</p>
陆东也是低头看向溪,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抬头道:“你是他们到这就压根没过河,淌着水走了?”</p>
“对!这水一直流,所以白问不到味道,我们沿着溪流往上找找,这天寒地冻,又是大晚上,他们应该不会在水里淌太久。”</p>
现如今虽然已经是四月份,但大兴安岭的气温依旧不高。</p>
溪水虽然谈不上冰冷刺骨,呆久了人还是受不了。</p>
两人顺着溪,一路往上,可走出去了足有三个多钟头,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p>
突然陆东停下了脚步:“不对,他们根本没往山里走,而是下了山。”</p>
陆东想起上个月林业厅通报的长白山跨省偷猎团伙。</p>
当时为了支援国家,乌力等一众鄂伦春人还过去了一趟。</p>
当时乌力打中了一个家伙,原本想着带回去审问,结果人刚到,对方就吞了药。</p>
什么有用的结果都没有找到。</p>
“不追了,先回格子林。”</p>
此刻已经是下午,等到抵达格子林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p>
陆东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的家伙。</p>
从断崖引他们进山,再借溪水掩盖踪迹,实则绕回大路。</p>
那些脚印,全是精心设计的障眼法。</p>
木刻楞内,陆东赵山面对面坐在桌前。</p>
周围是所有杨树庄会用枪的村民。</p>
为了安全卢秋已经被送到了庄子里,赵山拿着那上面还镶嵌着钢珠的鹿角,神色阴晴不定。</p>
“赵叔,这弹坑是不是不像狍豆。”</p>
狍豆是霰弹的一种,颗粒中等,主要用来猎杀狍子和鹿之类的中型野兽。</p>
“不像,而且昨晚如果响了枪,二愣子不可能不知道,我怀疑这东西其实也是他们故意留下的。”</p>
赵山语气低沉,想要掏出铜锅,却发现烟袋内已经空了。</p>
陆东适时扔了一根烟过去,问道:“故意留下?什么意思?”</p>
赵山点着火,深吸一口,但脸色却依旧不太好:“应该不是寻常的偷猎法子。”</p>
“拍花子还记得不?”</p>
陆东哪里能忘记这事儿,当时陆茜都差点丢了。</p>
于是道:“赵叔你的意思是,这群人是拍花子?”</p>
陆东只觉得有些可笑,拍花子不偷孩,跑来偷保护动物了。</p>
“不是,这群人叫赶山鬼,和拍花子挺像,算是咱赶山人的一种。”</p>
“我也是时候听我爷过,相传赶山鬼上山打猎,不靠枪,不靠套,靠的就是一阵药粉。”</p>
“往地上一撒,那野兽闻到了立马就麻愣了站在原地不会动,这时候你牵它,它就走。”</p>
“哪怕是你上刀去桶,它都不带跑的。”</p>
陆东一脸错愕:“那不是和药豆挺像?”</p>
“是挺像,但是更狠,药豆还要吃进肚子,这玩意儿闻到了就倒。”</p>
陆东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想起狗子们萎靡不振的模样和那些诡异的紫色粉末,后背瞬间泛起一层冷汗。</p>
“这么,其实那根本不是狼毒花粉?”</p>
赵山将烟头按灭在铜烟锅里,皱着眉道:“有可能,但是这玩意儿我真分不清楚,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不定我爷爷都是从别处听来的。”</p>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狗吠。</p>
陆东赶紧起身拿枪就朝屋外冲去,原以为是那群人又来了。</p>
结果是杨固带着乌力还有一条鄂伦春犬。</p>
“你子怎么才会啊!”陆东,赶紧放下了枪。</p>
“别提了,我去林场找了郭曲,但是一阵打听,哪里都没啥异常,然后我就想着找乌力大叔问问。”</p>
“结果乌力大叔他们去山上追偷猎的了,我就去找,现在才回来。”</p>
杨固这番话,信息量不可谓不大。</p>
随着时代的改变,部分鄂伦春族的乌力愣,已经从原本的狩猎转变为了守山。</p>
乌力他们部落就是如此。</p>
进到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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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力摘下头上的狍皮帽,帽檐上还挂着露水,他盯着桌上镶嵌钢珠的鹿角,脸色瞬间阴沉下来:</p>
他从腰间掏出个布包,展开后露出半截带血的兽骨,上面同样嵌着细的钢珠。</p>
陆东瞳孔骤缩。</p>
就这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车声。</p>
郭曲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p>
里还拿着张皱巴巴的纸条,像是账本的一角。</p>
“今天下午工人在废弃工棚找到的。”</p>
陆东赶紧接过纸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p>
“4月5日,格子林,梅花鹿两对,黑熊一头,已对接老刀”</p>
“老刀?”</p>
乌力的突然攥紧猎刀,刀鞘上的鄂伦春族图腾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p>
“这个人我知道,半年前混入我们部落,教年轻人用化学药剂提炼兽皮。上个月长白山出事前,他突然消失了。”</p>
老刀这人陆东见过,十分精瘦和蔼的一个中年男子。</p>
当时乌力等人帮着陆东制皮子,他还曾前来帮忙。</p>
突然屋外传来白一众猎狗凶狠的叫声。</p>
众人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拿枪就冲了出去。</p>
只见猎狗们对着西北方向不停刨地。</p>
乌力从腰间取下信号枪,一发照明灯打在了天空。</p>
咻的一声,红色的光芒立刻照亮了天空。</p>
即使格子里树木茂密,有能清晰地看到两个正猫着腰蹲在地上的人影。</p>
陆东没管那么多,举枪瞄准其中一人的大腿就扣动了扳。</p>
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对方。</p>
而另外一名同伙,撒腿就跑。</p>
“去!”乌力大喝一声把自己的猎狗放了出去。</p>
猎狗灵活无比,从栅栏的空隙中越过,可刚到那名被陆东打中了大腿的男子附近。</p>
还没继续往前追,四肢就犹如不听使唤般,变得僵硬。</p>
整个身子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p>
陆东心头猛地一沉,这熟悉的场景让他瞬间想起狗子们萎靡不振的模样。</p>
他举起步枪,朝着逃窜的身影再次扣动扳,却只打在对方脚边溅起一簇泥土。</p>
那身影连滚带爬钻进树林,转眼消失在黑暗中。</p>
“别动!”乌力拦住欲追的杨固,蹲下身查看倒地的猎狗。</p>
见到瞳孔还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p>
赶紧看向陆东道:“大祭司给的神水还有吗?”</p>
陆东微微一愣,这事情他连乌罕都没有过,乌力是怎么知道的?</p>
但既然都已经开了口,他还是赶紧兑换了一瓶解毒药剂,塞到了乌力中。</p>
郭曲举着电筒照向被击中的男子,光束里那人蜷缩着捂住大腿,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p>
陆东大步上前,一脚踩住对方腕,夺过他怀里紧攥的布袋。倒出来的瞬间,紫色粉末在地上洒出诡异的光晕。</p>
“!老刀在哪?”</p>
陆东扯起那人衣领,枪管抵住他下颌。</p>
男人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狞笑,突然张开嘴,紫黑的舌头猛地吐出一团血雾。</p>
陆东本能后仰,血雾擦着鼻尖飞过,落在地上滋滋作响,瞬间腐蚀出焦黑的孔洞。</p>
“不好!他服毒了!”</p>
陆东赶紧又兑换了一瓶治疗药剂给男人灌下。</p>
结果一瓶下去,根本毫无反应,那男人已经瞳孔涣散,没了气息。</p>
乌力蹲下身,从尸体齿缝间捻起半粒蜡丸:“是烈性毒药,和长白山那帮人的法如出一辙。”</p>
他突然扒开尸体衣领,胸口处赫然纹着一只展翅的乌鸦:“果然是那群人!”</p>
此刻猎狗口中,犬齿间的紫色涎水渐渐消退。</p>
起身来到了乌力身边发出汪汪的叫声。</p>
他擦了擦额角冷汗:“大祭司,有人觊觎神水的配方,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p>
陆东有些发愣,神水明明是他胡诹出来的东西。</p>
当时想的就是一般人见不到大祭司。</p>
而且他也从未和大祭司提过这个事情。</p>
大祭司为什么会这么?</p>
陆东只觉得现在脑子乱的很,像是一团浆糊。</p>
这群人不是盗猎者?目标也不是保护动物?</p>
是自己系统生成的治疗药剂和解读药剂?</p>
陆东浑身汗毛乍起。</p>
再次看向那男子胸前的乌鸦,那哪里是什么乌鸦。</p>
分明是一只白头鹰。</p>
再回忆刚才男子自杀之前的话语,那哪是什么听不清楚的咒骂。</p>
分明是听不懂,因为他得是别处的方言。</p>
“走,快回去,庄子里怕是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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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悬山谷到老松枝桠间。</p>
三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吉普车碾过碎石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p>
防暴灯将整片山谷照得亮如白昼,刺眼的光幕中,八顶迷彩帐篷如同蛰伏的猛兽,在崖壁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p>
帆布门帘被猛地掀开,冷冽的山风卷着沙尘灌进帐篷。</p>
一位戴着战术目镜的白人男子跨步而出,作战靴重重踏在碎石上,金属扣具碰撞出细碎的声响。</p>
他抬扯了扯颈间的防风巾,目光扫过地上蠕动的麻袋,眉峰瞬间拧成死结。</p>
“我只要那个女孩,谁让你们弄三个的?”</p>
“再这么不听指挥,后面的好处你们就别想了!”他喉结溢出压抑的低吼。</p>
这时一名精瘦的男子赶紧跑上前道:“老板,别生气别生气,之前那不是不听指挥。”</p>
“陆东这个人我了解,没有长白山那件事情,今天怎么可能上当。”</p>
如果这时陆东看到这男子,肯定就能认出对方来。</p>
此人正是老刀。</p>
“我现在问你为什么抓了三个?”</p>
“是不是那个姑娘没有抓到?”</p>
白人男子一把扯开了老刀的衣领,指着对方胸口的白头鹰纹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