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打的东西多，拖拉里都装平了，民兵们就只能坐在车梆子上。好在来的时候车梆子上都绑了木头板子，不至于坐着屁股太凉。</p>
“没打着的有没有”拖拉跟前，许成军提着他打的黄羊高声问着。</p>
没人回答。</p>
最后这一次，因为黄羊散布比较大，大家都有了充足的瞄准会，所以没打着的都打到了。</p>
毕竟这一次带出来的都是枪法好的，刚开始打不着，一个距离远，第二个紧张。毕竟打活靶和打死靶是不一样的。</p>
但后来大家都打了，轮了两三回，也就不紧张了。</p>
目标大了也好打。</p>
“都有了就好。打的多的，到时给队部贡献点，弄条腿也行。”</p>
“那我给队部给一只。”李龙道，“我这里多。”</p>
他一个人打着四只，三只黄羊一只羚羊，数量是最多的。</p>
许成军嘿了一声，笑着：“到底是老猎。这两年大家都羡慕你家吃的肉多。就这枪法，这打法，那能吃的少”</p>
着他又起了别人：</p>
“看看你们，一样的枪法，有的人比李龙打的还好，今天的收获呢能不能吃肉，也要看自己的本事！行了，龙，你这个黄羊我们队部要了。”</p>
看李龙直接交出一头羊，有些人羡慕，有些人就有些酸。</p>
李龙提着一头黄羊递给了许成军，他剩下的三头猎物归成一堆，看着还是让人羡慕。</p>
准备装车离开的时候，有人过来找李龙。</p>
“龙，我跟你换换成不”话的是黄老二，二十七岁，差不多到了基干民兵的边缘了，再有两年就干不了了。</p>
这年头队里的年轻人算是最多的时候，一茬接着一茬，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四十几岁都不少。</p>
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随便就能拉出一支几十人的青壮队伍来。</p>
不像四十年后，宰个猪，过来帮忙的人人均六十，一百三十公斤的猪，得好几个人拽住。</p>
那年轻的时候，两个棒伙子就能把这猪放倒！</p>
“换啥”李龙隐约记得黄老二好像打着一个羚羊，也不记得是公母了。</p>
“我这个换你那个。”黄老二提着一个公羚羊，个头不算太大，比李龙打着的那个头羊点儿：</p>
“换个黄羊，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好吃不好吃。公家伙肯定没母的好吃，我看你打的有母的”</p>
他陪着笑，毕竟在他看来，这么一换，李龙明显吃亏。母羊肉好吃啊。大母羊肉也比这大公羊肉好吃。</p>
不过看李龙那么大方的给了队里一个黄羊，他想着可能李龙应该不在意吧</p>
“行。”李龙指了指那头母羊道，“那你提走吧。”</p>
黄老二没想到李龙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他想着的是李龙真大方，倒也没往其他地方去想。</p>
他把羚羊放在李龙这里，提着母黄羊过去了。</p>
李龙隐约记得陶大强好像也打着一个公羚羊，到时得让他把角留着。</p>
两辆拖拉，和两辆拖拉上的人短暂的休整，把衣服整理好，裹紧，把枪放好，坐上去抓紧后，拖拉突突突的就往回开。</p>
拖拉一直开到沙湾，有些人才感觉到饿，还有就是冷起来了。</p>
打猎的时候感觉不到，这打完了，兴奋劲儿过去了，才感觉到寒风刺骨。</p>
有人嚷着冷，平时不怎么话的陶大强有了孩子后，和队里的人交流着也多了，他笑了笑：</p>
“这才算啥等一月份进山一趟你们就知道啥叫冷了。真以为龙哥赚钱是那么好赚的一月份咱队里得零下三十度吧那山里还要冷个七八度！去年龙哥那钱，是拿命挣出来的”</p>
以前就是承受了，他也不会。从今年年初开始，再也没有人敢看他了。陶大强家里的生活越过越好，主动和他搭话的人也多了起来，更多的人会主动和他问话打招呼。</p>
这些人也能体会到了。</p>
就像今天，打猎打的是爽，打到的东西也多。不出来一趟是真的不知道，外面的资源这么丰富。</p>
他们也知道李龙为什么每次出去都能弄到东西回来了。</p>
李家顿顿吃肉的来源也就知道了。</p>
问题是，眼下他们都快受不了了，真到三九四九的时候，让他们去山里打野东西，他们愿意吗</p>
大部份人会觉得，现在肯定是不去了，不如猫冬。</p>
当然，往前两年，一年到头吃不到肉，那就算再冷，也会去吧</p>
出去了，才知道原来许多东西，都是可以换钱的。</p>
“大强，那时候你跟着李龙，打猎也是这么打吗”有人觉得这打猎也太简单了吧</p>
“哪有那么容易”陶大强笑笑，“现在有拖拉，一跑就是几十上百公里。</p>
那时候马车，有时候人跑，哪能这么干像咱们队，附近哪有这些东西</p>
那时候跑到山里得跑大半天，大半夜就得埋伏下来，趴在雪里一动不动，那野猪的鼻子多灵啊。你要不在下风头，那野猪闻到味儿，根本就不过来！</p>
埋伏等野猪来了，天还没亮，模糊着看，也就是龙哥眼神好，能打着。像我，打能打，打完都爬不起来，冻僵掉了。</p>
龙哥打完还能追，那时候打着野猪，打伤了他还能追上去再打掉。打完哪有拖拉扛弄块塑料布当爬犁一样拖回来，半路上塑料布要烂掉了，那就得背回来”</p>
想想那时候的辛苦，陶大强也是一肚子辛酸。</p>
别人都他跟对人了，所以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也是辛苦过来的啊。</p>
和那时候的辛苦比，眼下这点，算个屁啊。</p>
同坐一辆拖拉，就有人不停的问陶大强以前跟着李龙的事情。</p>
有些陶大强会，有些他是肯定不的。</p>
等拖拉到了石城，李龙停下车子，水箱开锅了，他想着找地方加点水。</p>
许成军看时间也差不多，便让李龙他们开到国营食堂，队里用民兵训练补助请大家吃饭。</p>
拖拉开到食堂，两车的黄羊和两车的民兵，是真的引起来不少人驻足观看。</p>
李龙先让人看着车，他提去食堂里接水往两辆拖拉里水箱里都加满了。</p>
许成军安排两个人看着拖拉里的东西，民兵们进去，统一点的是拌面，许成军付的钱。</p>
这时候饭点已经过去了，里面人少，不然还真坐不下。</p>
李龙加完水后进了里面，许成军立刻招呼他过来坐。</p>
大家都饿了，也冷。刚一进热屋子，这时候都在搓耳朵。打猎的时候觉不着，这时候感觉耳朵痒了。</p>
这和在大海子那里趴着打靶感觉完全不一样，拖拉开着跑，风呼呼的，那帽子没戴好的，就挺麻烦。</p>
吃的快的人就去换外面的人回来吃。进来的人开玩笑，有人问那拖拉上的黄羊卖不卖。</p>
李龙知道石城毕竟工业化程度高一些，工厂多，工人们的工资略高，有钱买肉。</p>
眼下物资相对还是比较紧缺，食品厂肉店里的肉每天上午都能卖完，这也是陈兴邦的肉摊子能那么兴旺的原因。</p>
所以看到有黄羊，自然是有人想要买一些了。</p>
吃完后两辆拖拉开着突突到玛县，李龙拖拉上的人和其他人的黄羊都挪到了李建国的拖拉上。</p>
吃过饭了，挤一挤反正能挤下。这时候没有超载这么一，特别是农村，到十多年后还有专门把拖拉的斗子改成大斗子，马拉大车，也没怎么管过。</p>
“把剩下的子弹都掏出来，交给李龙。”许成军道，“咱们一年能打这么一次就不错了。子弹你们留着也没啥用，都给龙吧。没他，咱们还打不了这一次猎了。”</p>
大家便都把多余的子弹都掏了出来，至于有没有人留那么一两个，也没人管，凭自觉。</p>
许成军也把带着的预备弹都拿出来交给了李龙，一共有一百多发。</p>
然后李建国开着拖拉突突突往队里赶去。</p>
李龙的车斗子里放着两头羚羊一头黄羊，也算是收获满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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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到大院子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在西面一竿子高了，杨大姐开了大门，李龙把拖拉开进去。</p>
进了院子，把拖拉开到靠近墙边的位置，熄火后，杨大姐已经拿着盆过来了。</p>
李龙把盆放在拖拉车头怎么动了。</p>
这时候才感觉有些累。</p>
但还不能休息，还得把那三个猎物给收拾掉。</p>
也就是给了队里一头，不然的话还真不好收拾呢。</p>
杨大姐已经习惯了李龙隔三岔五的就弄回来这样的东西来。她熟练的给李龙拿来了大盆。</p>
在外面剥皮有些冷了，好在房间多，李龙是把黄羊和羚羊放到一个打扫干净的厢房里收拾的。这里没架炉子，比卧室客厅要凉些，但比外面要暖和一些。</p>
先把已经冻了的羊放进去，李龙换去大衣，先进卧室里暖和一下，喝杯热茶顺顺嗓子。</p>
这时候吃拌面，食堂通常是会提供面汤的，但面汤没有茶那么爽利。食堂里也有免费的茶，但这茶泡了好多回，肯定是没家里喝的好的。</p>
喝完，感觉身子暖过来了，看看时间，羊应该也化了一些了，便提着刀子去了厢房，开始准备开剥。</p>
两头羚羊先把头解下来放一边，等都处理完之后再把角锯下来。大盆里盛了内脏。</p>
三只羊的内脏并不算多，肚子肠子里的屎都在打完猎就给清了。</p>
其他人的黄羊没怎么收拾，李龙对自己的这几头还是挺上心的。有人跟着他学，有人不管不顾，他也没在意。</p>
杨大姐看李龙开始处理猎物，便过来把内脏端走去清洗，然后准备卤了。</p>
肝子这样的生的不能冻，一冻就成渣了，得做熟再放。炒的话吃不完来回热着吃也麻烦，不如卤上，要吃的时候切一块。</p>
好放。</p>
其他的也差不多，卤熟之后，冻上，吃的时候取一块化上，炒菜或者凉拌着吃都不错。</p>
她已经有经验了。</p>
李龙那边把三只羊的皮都剥下来，这回就可以连着上两张羚羊皮子一起卖了。</p>
羊角当然是要留下来的。</p>
五张皮子应该能卖个三四百块钱。李龙打的时候都注意着，皮子都是整皮。冬天的皮毛质好，价格也高。</p>
肉解开，眼下吃不了，就直接找铁钩子挂到储存室里，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大院子里还是有老鼠的，这些吃的东西需要注意。</p>
皮子还好一些，抹上盐挂在墙上，老鼠也上不去。</p>
最后是角。他三头羊的角都锯下来，黄羊的和羚羊的角不一样，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p>
两只角送给钱主任，一只角给李股长，剩下的给大哥那里放一只，最后都放在自己这里。</p>
备着吧。</p>
这些东西，真不嫌多。这个还和野山参不一样，羚羊角是真能放，一直放着也不会有变化的担忧。</p>
和虎骨一样。</p>
至于羊头和羊蹄子，他是两世都懒得收拾，干脆就打算过两天一起拿到大哥那里。</p>
大哥是有那个耐心收拾这玩意儿，包括的后面李强长大了，也有耐心收拾这个。</p>
这玩意儿要拿喷灯先烧，再刮洗，再烧再刮。</p>
这时候还没喷灯，就只能用烧红的铁棍反复的烫，太麻烦。</p>
蹄子也是一样，特别是两瓣蹄之前还容易有羊毛疔，弄不好吃下去据人身上会长羊毛，也不知道真假。</p>
那两瓣蹄中间才难洗。蹄甲子要敲下来，李龙记得朋友喜欢这个，冬天往里面弄点油，加个捻子就能当个灯用。</p>
把三只羊的羊头加上蹄子放进一个筐里挂起来，李龙把刀子上的油抹掉，这才回到了卧室。</p>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这时候天黑的越来越早了，顾晓霞还没下班，韩芳已经放学了，正在帮着妈妈在厨房里干活。</p>
看到李龙，韩芳喊了声“李叔”便去忙了。</p>
李龙笑着也没去帮忙，回卧室看电视，算是休息了。</p>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龙揣着一只羚羊角骑上自行车就往供销社而去。</p>
他到了李向前办公室的时候，李向前刚开完会，炉子里的火也是刚烧起来。</p>
“你今天来的早啊。”李向前看到李龙，笑着道，“正好有事找你，你要不来的话我还得去大院子找你。”</p>
起来李向前对李龙的大院子也是很羡慕。他家也是有院子的，但院子虽然也不，但比李龙的那个还是有差距的。</p>
不过李龙的那个院子大，需要扫雪的面积也大。这年头扫雪是个大活，如果双职工都要上班，那就只能上下班的时候扫。</p>
这时候雪下的又大，通常一场雪就能下到腿一半或者到膝盖，所以双职工家的院子，下一场雪能扫一个星期。</p>
李龙的那个院子，面积比其他地方还大的多，扫雪真就是个大活。</p>
“啥事股长你。”李龙走到李向前跟前，先把他的抽屉拉开，把那个羚羊角放了进去。</p>
“啥”李向前看了一眼，他也算半个猎人，能看出来这玩意儿和黄羊角不一样。</p>
“真正的羚羊角。”李龙声道，“这两天打着了两头。我打算两只送给钱主任，剩下的两只，你这里一只，我那里一只，魏主任那里，我都没给。”</p>
“嘿，你子！”李向前笑着把抽屉给合上了。</p>
羚羊角的珍贵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钱主任两次过来要弄羚羊角的替代品黄羊角，他自然明白。</p>
至于李龙给钱主任两只角，他一点意见也没有。</p>
不过李龙坐回去后还是解释了一下：</p>
“这个主要还是清热解毒，孩子如果发烧，刮下点粉末，不要多，一点点就行，和在温水里喝下去就能解热。”</p>
李向前明白李龙的意思。这个发烧了刮一点点就行。这只角重有三四百克，这不得用个几百次</p>
那不得用个几十年都用不完</p>
一家备一个够用了。</p>
“这是啥羚羊的角”李向前还是想探寻一下。</p>
“高鼻子的，”李龙道，“那鼻子这么长。”李龙比划了一下，应该就叫高鼻羚羊。</p>
好吧，这个解释也不算错。</p>
李向前点点头，然后道：</p>
“好了，我给你的事。马上要过年了，今年过年得给大家发点福利。你前面给大家带过羊肉”</p>
“那是牧民兄弟们的心意。”李龙急忙解释。</p>
“行了行了，谁不知道是你在中间牵线”李向前笑着，“不用解释了，大家也不傻。你不要这个功劳大家知道，但大家也清楚，没你，我们和那些牧民能有啥关系”</p>
李龙嘿嘿笑着不话了。</p>
“好了，有羊肉了，今年的福利不好搞，我给主任的意思是除了必要的一些海产品、生米等东西外，再搞点鱼吧。</p>
你那里能搞到鱼，我们也不要多，一吨，一公斤往上的鲤鱼最好，草鱼也行，五道黑自然最好，你看着办，也不要太大，匀一些好分。”</p>
“价格呢”李龙问道。</p>
“一块五一公斤。”李向前道，“比市场价略高一些。不过想着过年的时候价格肯定还要提一些，所以这个价没问题。”</p>
“行，那我这就准备了。截止啥时候”</p>
“过年前一个星期吧，时间够吧”</p>
“够了。”李龙算算春节在二月初，现在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准备时间。</p>
以海子的出鱼情况，应该够了吧</p>
就是这个冬天又不消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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