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户参与的家庭,为了能从土地中获得更丰厚的回报,必定会更加辛勤地劳作,没有人会对即将到的粮食和财富无动于衷。</p>
顾玥萱想象着将来稻浪翻滚、金黄遍野的景象,眼睛弯成了一道美丽的月牙:“田地和人充足了,何必仅限于种植水稻?大豆、高粱、米、麦子,哪一种作物不宜种植?”</p>
“粮食不仅可以用来酿造美酒,酿造后的酒糟更是喂养猪鸡的佳肴。而这些家畜的粪便略加发酵,就能转化为优良的农家肥料,滋养土地,使庄稼长得更加繁茂。”</p>
“这正是我心中理想的农庄——一个自给自足、产能无限的农庄。”</p>
两时后,程靖恩仍然依依不舍地看着起身离去的顾玥萱,眼中充满了期待与恳求:“嫂子,您何时打算迁移到县城来居住呢?”</p>
不等顾玥萱有所回应,他便自行其是地开口:“在村里与县城之间来回奔波实在耗费太多宝贵时光,你不如索性搬迁至县城定居,如此一来,往来铺子也将变得便捷许多。”</p>
“不如我这两日便安排人,帮你把家什搬运过来?早点安顿下来,我也早点放下心来。”</p>
起初,程靖恩并未将屠苏博的建议放在心上,然而在与顾玥萱长谈一下午之后,他整个人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触动。</p>
倘若顾玥萱所展望的未来能够成为现实,那么房陵这个长久被世人遗忘的角落,将焕发出无限的可能性。</p>
满怀壮志地展望未来,金山银山仿佛已在眼前。</p>
此刻,程靖恩凝视顾玥萱的目光,就如同瞻仰神龛上供奉的三炷清香中的财神爷一般,心中充满了不愿将这位行走自如的财神女神放走的情感。</p>
顾玥萱无奈地笑了笑,反问:“搬到县城居住?”</p>
程靖恩用力点头。</p>
“只怕此举不妥。”</p>
顾玥萱耐心解释道:“我们刚才讨论的种种计划,核心都在于田地之中,而县城里却无可用之地。”</p>
虽然县城生活便利,但农田的管理该怎么办?</p>
稻种的培育与产量,是决定农场能否成功的要点,这件事除了她,无人能够胜任。</p>
并且,她目前掌握的技术还不够成熟,培育出的稻种性状仍不稳定。</p>
这件事没有捷径可走,唯有不断地投入时间去实践、去尝试,直到能够培育出性状稳定,且抗病性和产量均优的稻种为止。</p>
即便到了那一天,也不可能长久地居住在县城中,她要处理的事务还有很多。</p>
顾玥萱大致解释了一番,程靖恩脸上露出遗憾之色。</p>
“如此看来,嫂子目前并无离开村庄的打算?”</p>
顾玥萱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我离开村庄又有何事可做?”</p>
“目前我对经商之道原本就知之甚少,冒昧地插指导实在不妥,城中的商铺既然有你和屠苏旻飞精心照看,我索性静下心来,先跟着学习一番,掌握一些基础知识再。”</p>
顾玥萱对自己的状况有着清晰的认识。</p>
谈及田间的收获与粮食的品质,她能如数家珍,亲自上也是游刃有余。</p>
然而,对于一个一无所知的粮庄盲目接,失败的风险远大于盈利的可能。</p>
这并非自卑,而是深知专业领域应当交给行家里去处理。</p>
学习固然可行,但自大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则不可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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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靖恩听后,露出会心一笑,随即不经意地感叹道:“我真是对你心悦诚服了。”</p>
难怪屠苏家族那两位素来自高自大的人,提及顾玥萱时都是满脸的慈祥与和蔼,她这样的性格和谈吐,确实让人欣赏。</p>
程靖恩虽然无法留住他们,但也不强求,在顾玥萱他们即将离去之际,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两本账册交给了屠苏博。</p>
“大嫂,开设和管理店铺,离不开账册的知识,这是经商的根本。”</p>
“这两本账册颇有些门道,你先拿回去研读,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做上标记,今后每隔半个月来店里一次,我会逐渐为你详解。”</p>
屠苏旻飞将带来的点心递给屠苏博,却对顾玥萱道:“大嫂不必惊慌。”</p>
“在家中如有疑惑,不妨向母亲咨询。”</p>
余氏出身于正宗的大商户之家,从中流转的除了琳琅满目的珍宝金银,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账本。</p>
只要顾玥萱开口求教,余氏定会倾囊相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顾玥萱微微点头,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屠苏博:“我们是不是该走了?”</p>
逗留的时间已然不短,若再拖延下去,归途上的夜色将会愈发浓重。</p>
屠苏博轻轻抚弄着她的腕部,食指在她的脉搏上轻轻一勾,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低声:“走吧。”</p>
此刻,他们的目的已然达成,余下的唯有耐心等待。</p>
在此地多做停留,亦无趣味。</p>
屠苏博伸出援,助顾玥萱轻盈地跃过门槛,两人并肩渐行渐远。屠苏博依旧侧头与她低语,眉眼间流露出温和的弧度,如春风拂面,暖意融融。</p>
程靖恩微眯着双眼,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不禁赞叹不已,带着一丝玩味地:“若非亲眼目睹,这般情形恐怕他人言及,我亦难以置信。”</p>
屠苏旻飞对程靖恩那些无谓的感慨确实不屑一顾,他推开面前的桌,起身道:“我那边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在此之前,暂时不会过来了。”</p>
“哦?”</p>
程靖恩懒散地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需要帮忙吗?”</p>
“无需。”</p>
屠苏旻飞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中透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那不过是一条在泥潭中嬉戏的鱼,若它误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龙,那么这条鱼确实是想得太美。”</p>
“结果定会令其认清自身的。”</p>
程靖恩轻咂了两下嘴,不再多言。待屠苏旻飞从后门离去后,他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冷笑出声。</p>
他早就过,这种傲视群雄、对所有事物不屑一顾的高傲态度,才是屠苏旻飞的本色。</p>
至于当顾玥萱在场时,屠苏博和屠苏旻飞不约而同展现出的温文尔雅和耐心,那就只能解读为堂兄弟间那份难以言喻的默契了。</p>
这样也罢。</p>
程靖恩抓起桌上早已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指尖轻轻转动着茶杯,脸上闪过一丝深沉的笑意。</p>
野兽的利爪既能伤人,亦能自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