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景明殿前，黄盖迎风、幡旌招展。</p>
“压棺加持”仪式正式开始。</p>
几日前，原本在沁妃孙氏听闻的是，只有皇后的棺椁里所“压”的珠宝首饰需要后宫嫔妃贡献。</p>
没想到，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谄媚，还要拉上旁人垫背的，提出宗亲重臣等男性，也该献出宝贝，为皇帝的棺椁“压棺”。</p>
这不就等于是变相“逼捐”吗？</p>
不捐就是不孝，捐的差了亦是没诚意。</p>
然而，奕王府一穷二白，周敞着实着急上火了两日，倒是奕王的意识这次是安静如鸡，好像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一般。</p>
最后，倒是荣王派人送来了一只青玉竹节折扇，是担心奕王失礼。</p>
周敞拿着折扇在中把玩几下，只觉是文人墨客爱玩的玩意，恐怕放在一堆珠宝玉器之中也不显眼，但聊胜于无，更是对荣王风铎打从心底里感激。</p>
却又想不出有何回礼相赠，干脆从正院两边果树上，摘了两筐果子送了过去。</p>
周敞献出青玉竹节折扇，旁人目光也可想而知，但她倒是真不在意，倒是欣喜在仪式现场见到了“熟人”。</p>
大福寺的主持圆觉禅师和殊尘的师兄殊胜法师。</p>
殊尘的记忆虽然模糊，但大框犹在。</p>
根据他的记忆，圆觉禅师迷不迷信不晓得，但殊胜是笃信这一套的，上次“佛祖显灵、收回金身”的事情就是多亏了殊胜的大力宣扬，才能人人悉知。</p>
根据仪式，当有七七四十九位高僧，于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在景明殿前临时搭起的法坛上诵经不断。</p>
皇帝则于第一日和最后一日前来上香敬拜即可。</p>
而其余的宗亲皇室、后宫妃嫔，则分单、双日，前来祝祷，随念经文。</p>
周敞混在其中，干张嘴不出声，倒也不费什么力气，就是耳边响起“叮、叮、叮”视点系统不断下单的声音，烦得他心里都没个缝隙。</p>
眼瞧着两口金丝楠木棺椁如两张明晃晃的大口，将那么多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吞下去，她的心也着实跟着滴血啊。</p>
从仪式现场偷溜出来，周敞本着“贼不走空”，该趁着此地热闹，公众其他地方人少，去转上一转。</p>
刚习惯性往御膳房方向转，迎面就遇上了禁军大统领孙储良身后还带着督卫唐茂。</p>
孙储良与其妹沁妃孙氏眉眼相近，但宽鼻阔脸，更显威武，远远瞧见周敞就快步迎过来：“奕王殿下，上次的事情，下官还没当面向您表示感谢。”</p>
周敞脑子反应了一下才知对方是邀月坊之事，赶忙发自肺腑奉承两句：“不、不，倒是本王要感谢禁军将士们的大力帮忙，否则那批冻疮膏也没有那么快就能完成的。都是大统领治军有方。”</p>
孙储良与其妹一般的桃花眼笑意更浓，又拱拱：“因着有大福寺的高僧进宫做法事，皇宫已经三倍戒严。奕王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可需禁军护送过去，以免有不知情的冲撞了殿下。”</p>
“呃”周敞自不好是要去御膳房“顺”吃的，又听加了三倍禁军，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三倍戒严？这么多人接下来一个多月，每日进进出出景明殿，还真是孙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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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储良神态愈发轻松亲切：“可不是，景明殿与宝华殿虽然挨得近，但宝华殿又与后宫比邻，如今大福寺的僧人又要安置去宝华殿休息，禁军不看得严些，怎么能行。”</p>
“辛苦大统领。”周敞也跟着拱拱，“本王就不给大统领添麻烦，直接出宫去了。”</p>
“恭送奕王殿下。”孙储良恭送。</p>
这样干巴巴诵了几日经，周敞人都打了蔫。</p>
所谓会，都是人创造出来的。</p>
第八日上，本来宗室男子是不必前来随念经文的，但周敞倒是又带着瘦猴进了宫。</p>
来到景明殿前，左右两侧垂下的檀香木竹帘之后，后宫嫔妃、外阜受封的贵妇都已经早早端坐，低声诵读经文。</p>
周敞来到殊胜身侧，双合十，先朗声询问：“大师，请问，本王昨晚梦中得一位仙女娘娘指点，言若有什么愿望，只要在这七七四十九日之内虔诚供奉重心爱物于佛前，自当灵验。本王可否供奉？”</p>
大福寺的和尚加持念经也是日夜倒换，方丈圆觉禅师通常主持的是单日，而殊胜则主持双日。</p>
殊胜正在“叽里咕噜”念念有词，听周敞动问才睁开眼睛，既知其身份，更来者不拒：“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凡心成者，自得佛光普照。”</p>
“殊胜大师可知本王昨日之梦是否为真？那仙女娘娘倒不似本王平日寺庙中所见的菩萨。”周敞装作个将信将疑。</p>
殊胜答：“阿弥陀佛，我佛化身无量，唯有心诚则一条，可得佛祖护持。”</p>
“好、好，这样就好。”周敞着将奕王平日戴的最贵的一条金镶玉的腰带摆在了殊胜面前的供桌之上。</p>
供桌上摆着香烛供品，以及各种经文，供桌之后则是并排的两口金丝楠木棺椁，所有宝物现在都静静陈列在敞开的棺椁底部，整整铺满了三层。</p>
周敞撇上一眼，不敢多瞧，又退了下来。</p>
然后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双合十，朝供桌上的金身佛像，默默念了两句，才退步离开。</p>
又隔了七日，七七四十九日的第十五日。</p>
周敞再来，却是向殊胜大声：“大师，已经七日过去了，为什么还不见佛祖显灵？”</p>
她这么一问，两侧及下方诵经之声都戛然而止。</p>
殊胜直接被问懵：“奕王殿下要佛祖如何显灵。”</p>
周敞就指着自己的金镶玉的腰带道：“那日仙女娘娘托梦，的是，要是灵验，佛祖当收走供奉，以此预示。如今本王腰带还好端端摆在这里，岂不是佛祖和仙女娘娘都不肯显灵？”</p>
曾经殊尘也是一模一样的法，且奇迹就发生在他当值宝华殿的夜晚。</p>
“这”某些记忆立刻钻入了殊胜的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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