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这老头圆不上故事了,嬉笑怒骂地喝起酒来,甚至还有不安分地想从他上抢回几枚给出去的帛币。</p>
“停!停!这个事,也不冲突啊,白翊部被全歼是一年多两年前,那个司南洲殿下死在事情发生后的半年,如何圆不上?昂?”</p>
“嘶”</p>
众人仔细一想好像确实不冲突,打假失败的落寞瞬间蔓延到了全场。先前吵吵闹闹你抢我夺的喧嚣也随之消失。</p>
书老儿见底下的人对他的态度峰回路转,趁热打铁预告了下三日后的故事内容,惹得那些酒客心痒难耐,巴不得现在就把故事听完。</p>
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位肤色白嫩的俊俏男子,听完这段故事频频摇头,却又无可奈何。他从布兜里掏出一串帛币,用指轻拨出两个,等候那位祝酒故事的老者来讨赏。</p>
酒馆里吵闹的厉害,那年轻男子平时在家难得有如此放肆的会,几杯劣质的酒酿下肚,话更是多了起来。</p>
等那老人讨赏之时,他心翼翼地用指戳了戳身旁坐着的司南溪,悻悻问道:“我姓展,名钟离,是个书童,也可以叫我阿离,这次是第一回来临安城,请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p>
司南溪没兴趣搭理不认识的人,况且这个自称书童的家伙看着比卫云澈大不了几岁,最近司南溪很烦这种十岁出头,不到二十的年轻子。</p>
原因嘛也很简单。</p>
自从被卫云澈在须臾内峰摆了一道以后,司南溪对这个年龄段的年轻男子下意识就有了防备,尤其还是这种主动跟自己搭讪的。</p>
如果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自己身边,司南溪倒还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女孩,主动跟人搭讪,要么是图钱。要么就是恋爱脑上头,图他这个人。</p>
眼前这个叫什么展钟离的,名字奇奇怪怪不,话一听就是异荒西北的口音。西北之地虽广,但大部分都是卫央跟西邺的地盘。</p>
见司南溪不回话,那人有些怯怯地继续开口问道。</p>
“怎么感觉你有些闷闷不乐的?对了,公子,你觉得刚那老伯的是真的吗?司南洲那位世子当真是如此阴险狡诈之人,让全军将士替他断后?”</p>
那位被戳的司南溪侧身过来,寒着脸,冷冷地盯看着他。</p>
“你觉得呢?”</p>
此时展钟离认真看向身旁的司南溪,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衣,酒馆里光线暗淡,虽看不清五官,但硬朗的面庞轮廓,在夜晚时分,晦暗的光线照耀下却显露无疑。他淡定地喝着酒,听着故事,与周围喧扰、嬉笑、怒骂的环境格格不入,心中不经暗叹道。</p>
“原来这就是少宗主一直提起的司南洲五殿下,那个跟他在战场上打过无数次架的白翊少将军,还真是气度不凡啊。”</p>
</p>
展钟离见司南溪终于乐意跟自己搭话了,借着酒劲继续道:“不知道欸,前些年,我去本地的药铺抓药的时候,也曾见过司南洲边境逃难过来的人,从他们嘴里也听过这位司南洲五殿下的骁勇事迹,依我看,那位殿下跟胆懦弱,贪生怕死之类的词总归是挂不上勾的。”</p>
司南溪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似的,突然回过头,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展钟离。</p>
“或许你听到的传闻,跟世人口中的传闻并不冲突。战场上骁勇,不代表就不会贪生怕死。”</p>
展钟离红着脸摇摇头,“不,你的不对,我虽不会武,也不曾上过战场。但那些人嘴上提及这位五殿下时,仿佛忘了身上还有病痛,仿佛忘了他们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从不掩饰自己是司南洲的臣民。能让他们这么骄傲自己的身份,那位五殿下不会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不会的!”</p>
到兴起,展钟离猛地喝了口酒。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出门执行任务,能有这么自由的时间,又不用端着架子给别人一副严厉的模样,此刻他就跟出了笼的鸟一样,彻底放飞。</p>
在老秦城的时候,展钟离经常看那些成年了的男子大口喝酒,就算平日里十分注重形象的少宗主,在无人的地方也喜欢借酒消愁,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像水一样的东西。</p>
每次展钟离问少宗主自己能不能也试试的时候,边让总是一副嫌弃孩子的模样,久而久之,这看的见喝不着的酒,也就成了他心里的“白月光。”</p>
这次好不容易一个人出门,边家那些不听话的大笨蛋又不在身边,展钟离终于可以痛快地试一下酒的滋味。</p>
人菜瘾大大概的就是展钟离这种人吧,他本就快到醉酒的边缘,先前那几口急酒下肚,终究还是顶不住,瘫倒在了桌上。</p>
夜色渐深,酒馆彻底陷入昏暗,二忙着收拾残羹剩饭,准备打烊修整。</p>
故事的老头,继续咧着嘴,朝众人行礼收赏,听故事的酒客逐一散去。转眼间,哄闹的酒肆便只剩下最后一排靠窗醉倒的展钟离以及司南溪。</p>
老头走向最后一排,随意瞥了一眼这位青衣男子,佝偻着背朝他走去。二将火炉升起,昏暗的酒馆瞬间变得亮堂无比,原本一脸憨笑的老许头,突然愣在了原地。</p>
老许头笃定这青衣男子自己在哪见过,他拼了命地想回忆,却又记到底在何时何地见过。老头加快脚步,走到司南溪桌前,好奇地问了句。</p>
“这位公子,我们是否有过一面之缘?”</p>
见青衣男子没有搭理他,老者便行礼了个礼,弯腰继续问道:“恕我眼拙,敢问公子高姓大名?</p>
青衣男子举起酒坛,将最后一碗酒倒出,一口下肚,冷冷地出十个字:“司南洲,白翊部,司南少白。”</p>
那老头听到这三个字,倒退了一大步,双腿绵软无力,再也支撑不住他那佝偻的身躯,瘫倒在地。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愣了一会,连赏钱都顾不上捡,弯着腰朝酒馆外逃去。</p>
司南溪望着远处的须臾内峰升起一道青烟,轻轻哼了一句:“该做个了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