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脸色一变，揪着钱文广的耳朵，带着绝望的哭腔质问：“你又去赌了？”</p>
“没有没有，我哪有钱赌。”</p>
门外叫喊声不断，钱文广怕他们把村里其他人叫喊过来，也怕许氏追问，忙挣脱开，赶紧开门出去了。</p>
他顺把门带上，摆明了是不想让许氏听见，可谁知，他前脚刚走，许氏就已经贴在门板后头，竖着耳朵听起外头的声音了。</p>
“七哥，你们怎么到这了？我不是会还给你们的吗？”</p>
“钱文广，昨天你就该还钱的，不见你人影我们才找到你家来。你也是我们赌坊的常客了，知道不还钱是个什么下场吧？”</p>
这时，身后的大门猛地被人打开，许氏赤红着双眼，磨着后牙槽问：“他欠你们多少钱？”</p>
见她出来，钱文广心头一紧，刚要话，却被人捂住了嘴。</p>
被叫七哥的笑开来，“嚯，要帮他还钱不成？”</p>
许氏咬牙，“他欠了你们多少钱？”</p>
“二两银子。”</p>
二两！</p>
这一个多月来她早出晚归，又是帮人洗碗打杂，又是帮人补衣服洗衣裳，双冻僵，眼睛半瞎。</p>
她苦成这个德行也才赚得那几文钱而已。</p>
刚才还帮着钱文广还了五文钱，现在身上当真不剩下什么了。</p>
一下子又冒出二两银子的赌债，这是要逼死她啊！</p>
她扑向钱文广，在他身上又捶又打，像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p>
“狗东西，原来你不是没赚到钱，而是又去赌了。钱文广，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p>
钱文广在钱的事情上确实骗了他，但腰确实是闪着了。</p>
被许氏一下子扑倒，又连着挨打，他根本没有还之力。</p>
七哥上下打量着她，又有些嫌弃的收回了目光。</p>
可惜是个老太婆，要不也能卖去青楼里抵债。</p>
叫人把他们拉开之后，七哥指着钱文广，“这二两银子，你怎么还？”</p>
钱文广哪里还得出来，只能求助的看着许氏。</p>
许氏把脸别开，“你们把他拉去卖了吧，给人家当年做马，少也能卖个一二十文钱。”</p>
七哥笑出声来。</p>
“钱文广，连你媳妇儿都不管你了。”</p>
话音一转，嬉皮笑脸的他突然变得狰狞狠戾起来。</p>
“要是还不了银子，要么我把你卖了，要么我剁了你的。”</p>
钱文广吓得一哆嗦。</p>
“别别别，那二两银子我肯定会还你的，我现在就去借，我现在就去借。”</p>
他跌爬着跑进村里，许氏把他拦住，“你疯了，你还想去借钱？”</p>
“我不借钱，他们就得把我卖了，还得砍我一只。”</p>
钱文广把她推开，恶狠狠的。</p>
“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p>
许氏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顿时心寒不已。</p>
钱文广跑到周家，刚要敲门借钱，可想了想，又跑去了别家。</p>
他挨家挨户的借钱，却没人肯借他。一来马上就是年关了，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二来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根本不可能把钱借给他。</p>
这一走，就走到了钱瑶家门口。</p>
他像是燃起了希望，就这么冲进了人家家里。</p>
“瑶儿，好侄女儿，能不能借我二两银子？”</p>
钱瑶还没应声呢，钱文广又急着：“你放心，等开春以后二叔马上就去赚钱，到时候就能还给你了。”</p>
“还借？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欠我家多少银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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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瑶才完，温正就带着白回来了。</p>
看见家里有讨厌的人，白龇牙就冲了过来。</p>
钱文广吓得窜上旁边的凳子，喊着钱瑶赶紧把狗撵开。</p>
听他又来借钱，温正拿出那三张借据来。</p>
“这上头的银子你先还了再。”</p>
钱文广像是才想起这些事情，顿时懊悔不已。</p>
“好侄女儿，你就先借我二两银子，我先救救急。要不我就要被那些人砍砍脚，瑶儿，你忍心看二叔变成残废吗？”</p>
钱瑶冷笑，“白，咬他。”</p>
刚才只是干吠的白突然跳起来，咬着他的裤脚，用力的撕咬着。</p>
钱文广人都要吓死了。</p>
“不借了不借了，我不借还不行吗？”</p>
他话都带了哭腔。</p>
想逃，可他哪儿跑得过狗。可不跑，这狗好像随时都能咬到自己。</p>
“白，回来。”</p>
钱瑶一出声，白果真松了口，乖乖的跑了回去。</p>
趁此会，钱文广转头就跑，那速度，哪有个腰酸背痛的样子。</p>
借不到钱，他不敢回家。最近天气太冷，学堂没开学，钱文广私自翻了进去，本想着躲一躲，没想到竟直接睡了过去。</p>
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p>
他慢悠悠的从学堂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悠哉悠哉的回家去。</p>
见路上还有不少乡亲，站在路边着闲话，钱文广又好奇的凑上去。</p>
天都黑了他们还不着家，是谁家又有什么新鲜事儿了</p>
“钱文广，你死哪儿去了？”</p>
李贵揪着他的衣领子，话咬牙切齿的。</p>
钱文广把他推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p>
“话就话，干什么动动脚的。”</p>
“你媳妇儿的指头叫人剁了。”</p>
钱文广脑袋嗡的一下，“你胡八道什么？”</p>
李贵一拳头打过去，钱文广的嘴角立马磕出了血。</p>
“你他娘的是不是又欠人家赌债了？”</p>
钱文广那双眼睛惊恐瞪大，慌慌张张的跑回家里。</p>
到家门口时，他差点撞上了正从里头出来的吴芝仪。</p>
“呸！窝囊废。”</p>
吴芝仪撞开他，直接走了出去。</p>
钱文广跌跌撞撞的进了屋，这才看见仰面躺在床上的许氏一脸死灰，而她的右，缠着厚厚的纱布，上面溢出的血，触目惊心。</p>
“你，你怎么”</p>
他没脸再，只盯着许氏的那只，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p>
许氏沙哑的开了口。</p>
“你去借钱，钱呢？”</p>
钱文广支支吾吾的，“我，我没借到。”</p>
许氏笑出声来。</p>
“欠钱的是你，凭什么要我帮你还债？人家找的是你，凭什么被剁指的是我？”</p>
笑道最后，许氏终于哭出了声音。</p>
“钱文广，凭什么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