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正明白她的意思。</p>
衙门清查之后，镇上几乎已经看不到外邦人的影子了。</p>
又是临近年关，镇上没什么人做工，大家都呆在家里，别外邦人，就是外乡人也看不见几个。</p>
“今早徐掌柜回来时我倒是问过，他们往北去的时候，绥阳跟凉城那边也遇到过几个，装的是走商的模样。但他们从北边回来的时候，那些外邦人已经不见了。”</p>
傅卿沉吟片刻，再问：“徐掌柜在幽州有熟人吗？”</p>
温正直：“东家你想打听什么？只要你吩咐一声，有没有熟人我们掌柜都得给你办了。”</p>
可才完，他似乎又想了想。</p>
“如果东家真的有吩咐，不如我亲自去幽州走一趟？”</p>
他自顾自的解释起来。</p>
“我跟钱瑶成亲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她的父母兄弟。虽听他们品性不好，但总归是钱瑶的家人，我理应去见一见的。”</p>
傅卿想，如果温正亲自去，她肯定是最放心的。</p>
“这事儿你得跟钱瑶商量，她同意了我才能让你去。”</p>
幽州不比别处，万一突然打起仗来，温正怕是要被困在幽州城里了。</p>
温正点头，“我肯定要跟她商量的。”</p>
离开周家，温正又犯了难。</p>
他好几次都问起钱瑶家人的事情，钱瑶却极其抵触，就算是起他们，也只是敷衍两句。</p>
钱瑶大概不会同意吧。</p>
到了家，钱瑶正在做糕点，他卷起袖子洗了，帮着她一块儿做。</p>
“周大哥走了之后，嫂子难得开口想吃糕点。你帮我把糯米粉拿来，我一会儿多做些，天冷放着也不会坏，隔天蒸一蒸就能吃。”</p>
温正帮着她把糕点做好，放上蒸屉后，才终于找到会起了去幽州的事情。</p>
钱瑶过着不搭话了。</p>
温正有些着急，“我这一趟主要是为了给嫂子办事儿的。徐掌柜也能托人打听，但有些事情不好宣扬，我去是最合适的。”</p>
见她还是不话，温正只能认命道：“那我还是回了东家，让掌柜帮忙找人”</p>
“我跟你一起去。”</p>
周家对她有恩，傅卿待她又极好，刚才她还拿了人家的三两银子，这忙不帮确实不像话。</p>
温正愣了一下，“你什么？”</p>
钱瑶把上沾着的干面粉擦掉，“我跟你一起去。什么时候走？明天一早吗？”</p>
离年关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一来一回也足够了。</p>
温正一哂，“我听媳妇儿的。”</p>
糕点送过去之后，两口子也明白了来意，同意明天就去幽州。</p>
除了交代温正打听外邦人的事情，她又特地让他们再打听打听，周应淮最近有没有去过幽州。另外，多留意何将军府的动向。</p>
两口子都是聪明人，不好多问，直到离开周家都没多嘴一句。</p>
因为是给自己办事儿的，路途遥远，傅卿就让温正驾着马车去。</p>
钱瑶是流放来的，每个月都得到衙门备案，这次去幽州探亲，也得先去衙门备案。</p>
因为跟里正夫人有些交情，钱瑶很顺利的就拿了文书，两人才赶着马车出发了。</p>
原本走路要四五天的路程，而马车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幽州。</p>
两人是第一次来幽州，心情都有些忐忑。</p>
怕路上不安全，温正一直让钱瑶待在马车里，到了幽州城，钱瑶立马跑出来，跟温正坐在外头，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幽州城。</p>
早就听幽州贫瘠，百姓们苦不堪言，可进了幽州城，却是热热闹闹的景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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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穿着厚衣服，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日子过得安宁又祥和，哪有他们听来的这么可怕。</p>
温正驾着马车，避开人多的地方。</p>
“我们去哪儿找人？”</p>
“去衙门。”</p>
在路上他们就商量过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幽州找人，不如找个认识的人打听。</p>
而那个认识的人，只能是钱瑶的家人了。</p>
之前钱文成寄来的信上交代钱瑶要了钱之后再托人带过去，可就算是把钱带来幽州，也只是送到衙门。</p>
他们来到衙门，将文书交给衙差，这才问得钱文广一家现在住在何处。</p>
虽然幽州看起来很安全，但温正还是留了个心眼，将马车赶到一家客栈，给了点银钱，让伙计帮忙照看着。</p>
他们两口子则是按照地址找来，才发现是个窄又破烂的巷子。</p>
越往里进，钱瑶就越是紧张。</p>
她害怕母亲张氏对她的冷脸，怕父亲钱文成对她的无视，怕那个被爹娘捧在心里的弟弟对她的各种轻蔑和欺负。</p>
“怎么了？”</p>
温正牵着她的那只悄悄握紧，声音温柔又体贴。</p>
她摇头，“没什么。”</p>
到了那一家，钱瑶犹豫的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敢敲门。</p>
温正越过她，抬敲响眼前破烂的大门。</p>
“谁？”</p>
几声之后，终于有人开了门。</p>
听见这个声音的钱瑶下意识的躲在了温正身后，温正的身子恰好把瘦弱的她遮得个严严实实。</p>
见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钱文成皱紧眉头，“不是了我会还的吗，你们怎么又来催。”</p>
好熟悉的话。</p>
钱瑶从后头走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也赌钱？”</p>
“谁赌”</p>
刚两个字的钱文成认出钱瑶，顿时欣喜若狂。</p>
“瑶儿！是我的瑶儿！”</p>
他舞足蹈，下一刻又脸色大变。</p>
“你也被遣送幽州了？”</p>
钱瑶没话，只是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人。</p>
虽然钱文成跟钱文广是亲兄弟，混账到了一处去，但他比钱文广爱读书，所以看起来要更加儒雅一些。作为兄长，他也比钱文广有担当。</p>
可如今，才到幽州不过一年的时间，钱文成已经佝偻了后背，沧桑了脸，一副老态。</p>
那声“爹”，钱瑶终究没喊出口。</p>
温正重新牵起钱瑶的，这才发现她的凉的吓人。</p>
他握紧了那只，与钱文成：“我们是拿了衙门文书来，探亲的。”</p>
“我们？”</p>
钱文成才注意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惊得睁大了眼睛。</p>
“你们，你们这是”</p>
温正颔首，“我跟钱瑶成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