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涟抬眸，晨光下眼瞳漆黑如墨，幽深静谧。</p>
很冰，像另一个人。</p>
一股凉意自背后升腾，沈亦穆心慌无措，攥紧她的双肩，锁住她的眼眸，想要从里面找寻什么。</p>
“骗我的，是不是？”他快速地，“这个玩笑不好笑！”</p>
“可我为什么要骗你？”她目光坦然。</p>
沈亦穆哑然，他不知道。</p>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个。</p>
不是骗他，那是什么？</p>
“你只是只是生气对，生气是”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只是觉得应该些什么，能让她不要再了。</p>
“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好，所以你生气了？告诉我，我会改。”他紧紧抱住她，闭眼道，“你想要我怎么改都可以，我都可以做到。别这样的话，别这样骗我。”</p>
有什么轻抚过他的短发，沈亦穆张开眼。</p>
是她的，抚过他的后颈。</p>
他想，她果然是骗他的。</p>
“我没有必要骗你。”</p>
耳边传来她轻柔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直插进沙土，刺穿困苦其下的心。</p>
没有骗他？</p>
她没有骗他。</p>
沈亦穆不信，倏然松开她，蹲跪在她面前，急切地探寻她的心思。</p>
凌涟低眸，他眉头紧皱，惊讶、焦急、哀伤混成了奇特的表情。</p>
像快哭了，又强做镇定。</p>
“这是个契约，一个月的感情，只有一个月。你早知道，不是吗？”</p>
“但”他动了动嘴，努力挤出话来，“你答应求婚了！我们结婚了！”</p>
凌涟点点头，“这是你自己求来的。按照契约，这是一个合格恋人能给予的，我做到了。”</p>
什么？！</p>
沈亦穆整个人呆愣住，表情瞬间消失。</p>
“不能理解吗？”凌涟伸去碰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抓住。</p>
他茫然地望着她，喃喃：“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p>
凌涟眼睫缓缓挑起，“我会这么对你。没有违约，对不对？”</p>
沈亦穆摇头，骤然贴进她的心，“我不信我不信”</p>
“没有东西是永恒的，我早过。”</p>
她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法庭上的法官，冷静到残酷。</p>
他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可她还在。</p>
“为什么不信呢？我警告了你很多次，你总是不听。”</p>
别了，他不想听。</p>
喉咙堵得很，他只是摇头，温热的液体划过脸庞。</p>
心沾染了湿热，凌涟挑眉，“我过你该向前看，可你”</p>
“太重了”他嘶哑着嗓音，“这惩罚太重了完全没有必要”</p>
“惩罚？你是这么看的？”凌涟垂眸浅笑。</p>
他双肩微颤，头埋在她心，躲避着眼前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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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是惩罚惩罚我当初的错”他终于抬头，眼眶通红，哽咽道，“不要结束，好不好？你怎么罚我都行，但没有必要结束，没有必要！”</p>
不能结束，她的结束是一切的完结！</p>
契约结束！婚姻结束！他们再无瓜葛！</p>
不能！他不允许！他不接受！</p>
“沈亦穆，时间到了。你最讲规则了，该明白的。”她语气轻缓，像对情人的呢喃。</p>
“不！我可以和任何人讲规则，除了你！”沈亦穆拉住她的臂，拽近她，眼神几近疯狂，“我不要和你讲规则！我们之间不该有规则！不该有！”</p>
凌涟皱眉，“沈亦穆，你”</p>
他不给她开口话的会，“为了你，我可以抛弃所有的规则！为了你，我不要什么规则，我只要你！有你，才有规则！没有你，什么规则都是束缚，是窒息的死物！”</p>
“我知道我错了。失去你的五年，我活得不开心。讲规则的世界没有你，是一片死寂的荒芜。失去了才知道重要，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你，不想失去！”</p>
凌涟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继而问：“我问过你很多次，你想要什么。”</p>
“你，只要你。无论你问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案。”沈亦穆抢白道。</p>
“那么现在就结束吧！你想要重新开始，那就先把现在了断。”凌涟用力抽回，抓住沈亦穆的肩，双眼直视他。</p>
“不，我不结束！”沈亦穆急急去抓她的腕，“结束了你就会离开我！”</p>
“你不明白吗？”她的声音拔高，带着怒意，“我们之前，从来都没有结束过！”</p>
沈亦穆微张着嘴，一时不能理解她的话。</p>
“五年前，我们根本没有结束！只是我离开了而已！没有告别，没有再见，我们根本没有结束！”凌涟拽着沈亦穆，“你明白吗？我以为离开就是结束，可显然不是你的结束。”</p>
“所以呢”沈亦穆讷讷，“所以你现在要我结束？”</p>
“对。为过去画上句号。”</p>
“我不明白”沈亦穆眼睛更红了，她还在骗他。</p>
“一切因你而起，一切由你结束。”凌涟松开他，“结束我们的契约关系，结束由契约衍生的婚姻关系。我们不再有瓜葛，然后重新开始。”</p>
眼里的她一点点模糊，晨光跟着扭曲。</p>
转瞬，扭曲的景象碎裂，她的容颜再次清晰无比，晨光耀眼明亮。</p>
热烫的液体刮过脸庞，坠落，泯灭。</p>
喉间干涩至疼痛，像有颗石子在刮擦，他缓缓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呢？”</p>
“你怕我骗你？”她的沉静里闪过一丝嘲弄。</p>
他怕，他怕失去她。</p>
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他的恐惧，他的软弱，他的炙热，他的疯狂。</p>
没有什么羞于启齿的，沈亦穆点着头，泪水又滑落。</p>
点点滴滴，洇湿了地毯。</p>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她别过头，唇边是一抹冷笑，“除了腕上的伤，你还留给我什么？”</p>
这话重重一击，震得利刃下的心瞬间四分五裂。</p>
沈亦穆颓然地跌坐在地，指抠着地毯，“戒指项链财产”</p>
“所以你愿意结束了？那些都是离婚清算的财产。”凌涟歪着头望向沈亦穆。</p>
沈亦穆看着她，此刻的她无比陌生，远比重逢的第一天更陌生。</p>
她继续：“当然我可以选择起诉，时间久一点，麻烦一点，但总能结束。你怎么可能把我锁在身边呢？”</p>
沈亦穆闭上眼，她得不错，只有她愿意时，他才可能把她锁在身边。</p>
只要她不愿意，他就毫无办法，而现在他没有其他办法。</p>
颤抖着嘴唇，沈亦穆出最不愿意的话：“我考虑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