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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西亚，你跑哪里去了？”约翰盯着女儿红扑扑的脸，斥责的话瞬间消失，“我回来看到你不在家，有多担心，你知道吗？”</p>
格拉西亚眨眨晶亮的眼睛，咧开嘴笑起来，“爸爸不用担心！村庄就这么大，不会有事的，再我会去的地方就这么些。”</p>
约翰叹气，“你太了，怎么知道哪些人是坏人呢？当心被人骗走！”</p>
格拉西亚摇头，“才不会！村里没有孩子被骗走，爸爸你错了。”</p>
“”约翰嘴笨，不知道怎么，可他确实不希望女儿乱跑。</p>
才四岁的不点，好动得不行，一不留神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年前妻子生病死了，他想过再娶个女人，照顾家里。</p>
但听多了那些后妈虐待孩子的事，他打消了念头。他天天出门干农活，没法顾及家里，要是女儿真的被虐待，自己怎么可能知道？最后就算了。</p>
问题是他不在家了，没人管她，又是一个问题。</p>
也许他该找村里的牧师帮忙？帮牧师家打理唯一的马，然后把格拉西亚送到牧师家，让牧师管教她？</p>
不知道牧师愿不愿意，从来只听把男孩送去的，没有人送女孩过去。</p>
想到这里，约翰又叹了口气。</p>
“爸爸，不要总是叹气！再叹气，你就和村口的罗伯特爷爷一样了。”格拉西亚拽着约翰的裤腿，仰头看着他。</p>
约翰禁不住笑了，弯腰一把抱起格拉西亚，把她往上抛起，又接住。</p>
“呀啊——”女孩兴奋地大叫，“飞咯！飞咯！”</p>
约翰跟着大笑起来，最后抱住女儿，转身走进屋里。</p>
2</p>
“爸爸，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姐姐。她好漂亮，她的头发像月光一样亮。”格拉西亚咬着木勺子，眼睛盯着爸爸，似乎在你快问你快问。</p>
约翰嘴角弯起，“是精灵吗？”</p>
“不，当然不是。不过，她比精灵还漂亮，如果所有的精灵都长得像她那样，那我相信女巫的故事是真的！”格拉西亚举着木勺子，一脸认真。</p>
约翰只是笑，心里却嘀咕哪里来的漂亮姐姐？还长得比精灵好看？</p>
是这村庄附近的富人吗？</p>
附近只有那座城堡</p>
约翰收了笑，“格拉西亚，那姐姐从哪里来？”</p>
“她她是那个大城堡里的人？”格拉西亚不知道那座城堡叫什么，只知道村里所有的人都喊那个城堡叫大城堡。</p>
果然！约翰头疼了，难道是格拉西亚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是看到别人漂亮，冲上去就抱住人家了？</p>
格拉西亚太过活泼，对什么都好奇，话直接。当然对一个4岁的孩子要求不能高，可要是面对的是大城堡里的人他们这些贵族能理解一个四岁孩子的天真吗？</p>
“姐姐还明天和我一起玩！”格拉西亚完，呼噜呼噜喝掉了碗里的蔬菜汤。</p>
约翰眼角一抽，还有明天？！</p>
不行，他得跟着看看，别真的惹恼那些贵族。一天不干农活没关系，播种已经结束，每天就看看田里的状况，闲暇时，他会去雷斯城看看有没有什么零工。再不济，给牧师家喂喂马，打理马匹也行，也方便开口送格拉西亚去。</p>
原来格拉西亚认识的姐姐是凌拉米雷斯殿下，帝国的唯一公主。</p>
天呐，神明保佑！</p>
他的女儿居然和公主殿下一起玩耍？！</p>
约翰坐在树底下，忍不住捏脸颊，总觉得太梦幻。</p>
听雷斯城里有一件大案子发生，估计国王陛下忙着处理，才会把公主送到里德斯堡来</p>
公主殿下确实有一头漂亮的浅金长发，像月光，还有一双湛蓝的眼眸，像比天空还纯净。</p>
公主殿下身旁的那个侍女，也很漂亮，有着栗色的头发，浅蓝的眼眸。</p>
哦，这两人都像精致的玩偶，漂亮珍贵。</p>
再看看他女儿，皮肤不白皙，麦色，头发像土壤，像个破布娃娃。</p>
但还是自己女儿可爱，约翰傻笑起来。</p>
3</p>
女孩们在田野里奔跑追逐，用野花做花环，又拿着树杈模仿骑士耍剑。</p>
其实公主殿下只比格拉西亚大一岁而已！都是好动的年龄啊！</p>
看久了，约翰发现了不同。毕竟是贵族家的女孩，纵使和格拉西亚一样玩耍，可总觉得束束脚，不知道是不是怕弄脏衣服，还是怕摔疼了？</p>
总有种不尽兴的感觉，不知道格拉西亚会不会这么觉得？但看起来她玩得很开心呀。</p>
傍晚，约翰牵着格拉西亚，往家的方向走。</p>
“格拉西亚很喜欢的两个姐姐？”约翰挺好奇，村里的孩子不少，她似乎并没有特别要好的同伴。</p>
“喜欢。”格拉西亚摸了摸头上的花环，笑得开心极了。</p>
“为什么？”约翰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要是被城堡里的人发现了</p>
“因为她们漂亮。”格拉西亚眼睛亮亮，“比村里的孩子们干净漂亮。”</p>
“”约翰看看格拉西亚身上的衣服，再看看她上的泥巴。</p>
“所以爸爸，我要洗澡！我也要像她们那么白！”她摇晃着约翰的，“爸爸，回去洗澡。”</p>
“好，好，好。”约翰瞥了眼女儿，哎，怎么洗白呢？人家从出生开始就用牛奶洗澡</p>
噗嗤，约翰笑了。</p>
车轮咕噜咕噜滚着，荒野的景色一轮轮后撤去。</p>
晚霞的色彩染在约翰眼里，映出眼底的笑意。</p>
唉，当时他居然以为这些贵族出生开始就用牛奶洗澡。其实只是她们出生起就没风吹雨淋，他的格拉西亚可没有这么好命。</p>
笑容渐渐消失，约翰驾着车缓缓驶过田野，最终在密林边缘停下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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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密林就是里得斯堡的边界，沿着密林西南角往下就是约翰的村庄。</p>
有时候，他都觉得奇怪，那个时候公主殿下怎么会遇到格拉西亚？还是格拉西亚偷偷跑进了密林，遇到了公主殿下？</p>
这个问题到今天都没有答案。格拉西亚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了四岁。</p>
有人，格拉西亚救了公主，代替公主回到了主的身边。也有人，格拉西亚害了公主，最终为了避免惩罚，丢了自己的性命。</p>
约翰始终相信自己的女儿救了公主，因为格拉西亚是个善良的孩子。</p>
约翰呆坐在车上，马儿低头啃着眼前的草。</p>
那侍女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等在市集口，但她总得回城堡，他在这里等她吧。</p>
他虽然警告她一定要遵守时间，但其实他没有想过将她抛下。</p>
他怎么可能抛下公主呢？</p>
公主的性命是格拉西亚换来的，他可不希望女儿性命换来的生就这么没有了。</p>
他其实每年都有进入雷斯城，瞻仰公主殿下，看着公主殿下从一个女孩长成少女，再由少女成长为成熟女性。</p>
他想他的格拉西亚一定也会长成那样，当然格拉西亚不会这么高贵，但确实会长成一个受人喜爱的少女，会找到一个健康老实的男人组建家庭。</p>
“唉”约翰知道这是自己在做梦。</p>
4</p>
公主代替他的格拉西亚活下去，他得承认他是这么想的。不然，他实在无法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p>
诚如牧师所言，痛苦是一种考验，通过考验有各种方式，有人选择遗忘，有人选择记住。</p>
他无法再与别人组建家庭，他选择远远观望公主殿下，确定她活得好好的，就意味着他的格拉西亚活得好好的。</p>
他不知道公主殿下现在要做什么，但他知道公主殿下在里德斯堡并不自由，守卫不让任何人轻易进出。</p>
公主殿下几乎没有露过面，连花园都没有去。</p>
约翰想到这里就摇头，时候的公主殿下也是个活泼的孩子。听格拉西亚，公主殿下偷偷跑出来玩，不然就要被关到书房去读书。</p>
格拉西亚还公主殿下要练剑术，但这是秘密，谁都不能。</p>
格拉西亚问他：“爸爸，如果我要练剑术，你会同意吗？”</p>
“当然，格拉西亚要学，爸爸当然同意。”约翰胡乱哄孩，剑术又不是谁都能学。</p>
“可是爸爸，你真的不是骗我？”</p>
“啊？”约翰傻眼，这就被拆穿了？他绞尽脑汁想怎么和格拉西亚明她学不成剑术。</p>
“国王陛下好像就是这样。”格拉西亚在他耳边嘟囔。</p>
约翰一下捂住格拉西亚的嘴，“这话不能对任何人，知道吗？”</p>
格拉西亚眨着眼睛，点头，还伸出指，指着天发誓。</p>
约翰知道那是个意外。他看过山崖边的脚印，三个孩子的脚印凌乱分布，压倒的杂草，蹭过的土壤。</p>
一个孩子摔了下去，另一个孩子抓住了，反被拖住，第三个孩子急忙抓住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怕三人都掉下去</p>
不仅他伤心，公主殿下同样伤心。</p>
马车沉了下，侍女坐到了他身边。约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驾着车穿过密林。</p>
进城堡时，他不耐烦地和守卫抱怨侍女逛市集忘了时间。</p>
5</p>
帮助公主这件事意味着秘密。</p>
他知道密林中有一间屋，公主的马匹就在屋附近游荡。</p>
原本时常有人来屋照料这匹马，他曾经见过那人，那人很快有事不能再来，拜托他来照顾这匹马。</p>
只要做一件很简单的事：喂食。</p>
至于马的去向和活动，完全不用他操心。这匹聪明的马知道什么时候公主需要它，更知道如何走捷径。</p>
约翰起初不信，很快发现确实如此。</p>
他时常为自己祷告，期望主保佑公主殿下，保佑自己。</p>
帮公主这件事意味着麻烦。</p>
德雷克珀西不相信他的话，直接把他投进了地牢。</p>
约翰第一次尝到了被拷打的滋味。他什么都没，他才不会告诉守卫，他让公主和她的骑士钻进空桶里，带着两人出了城堡。</p>
一过密林，他放下了那骑士，继续驾车前往雷斯城。途中，一辆马车赶超了他的车，那车上有贵族纹章，不过他不认识，他只认识皇家纹章——蔷薇荆棘。</p>
在雷斯城外，公主殿下要下车，他停了车。那个骑士居然骑着马等着，公主上了他的马，两人一起进了城。</p>
他驾着车远远跟在后面，发现那骑士轻易就进了城。恐怕城门口的守卫认为这个骑士是带着追求的女人在游玩吧。</p>
帮助公主会丢命这事，他没考虑过，幸好命没丢。</p>
在地牢关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p>
很快传来消息，德雷克珀西被抓，要进行公开审判。</p>
一周后，公主殿下派人告诉他，要他去办一件事。</p>
密林屋里有一个重生垂死的人，他按照里昂医生的吩咐照顾了一个月，看着那人从奄奄一息到慢慢恢复。</p>
那人时常看着他，欲言又止。</p>
约翰知道他是谁，猜得出他想什么，但不知道这人要什么答案。</p>
他只管满足公主殿下的要求，毕竟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公主殿下好好地代替他的格拉西亚幸福。</p>
等他再次到屋时，那里只有一座冰冷的墓碑。</p>
他觉得那墓碑很漂亮，格拉西亚应该有这样一个墓碑。</p>
明天，他就去雷斯城找石匠刻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