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爱的前提</p>
西里斯屈起一条腿</p>
“是为了我们”</p>
“这么笃定？”</p>
西里斯看过去，带着些责怪自己无能的那种愤恨，但看向莉亚时，只剩下了无奈</p>
“因为我知道，你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一定会对自己很不好，而你在乎的人不多，也就是我们几个”</p>
“能够让你露出这样表情的，也一定和我们有关”</p>
克罗莉亚看向面前的雨，眼中带上了一丝隐隐的笑意</p>
“是，是你们，也是我自己”</p>
“人总是有下一个敌人，西里斯，我需要做的，就是杀死敌人”</p>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p>
他凑上前不满地，她不应该不和他们商量，不应该丢下他们，不该丢下他</p>
“但是，这是只有我可以胜任的任务，我也是最合适的人，你知道的，预言在我身上，那个该死的预言，所谓的命运，我从来都不信命的，所以我要亲粉碎这一切”</p>
她抬起，捧着西里斯的脸颊安抚</p>
“我不是故意，把你排在计划之外，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这件事，牵扯的东西太多，我相信你们，但不相信其他人</p>
所以，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时间太赶，我来不及和你们细，婚礼之后我才会匆匆离开，我需要安排好家族的一些事情”</p>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p>
“西里斯，这并不意味着你不重要，相反，我需要你”</p>
“我需要你平安，需要你们平安，只有这样，我才能勇敢”</p>
“我不怕千夫所指，西里斯，黎明会来的，即使很难，也一定会来的”</p>
西里斯搂住她的腰，把克罗莉亚拉进怀里抱着，果然瘦了</p>
“你明明最讨厌麻烦，也不愿意成为伟人”</p>
“是啊，我现在依旧讨厌，所以，我最讨厌预言了”</p>
雨停了，雨后天晴，会有彩虹吗？</p>
阳光照到水洼表面，反射出波光粼粼的碎片，有飘过的云朵，有步履匆匆的过路人，有溅起的水珠，有飘进去的春天花瓣，就像在短短的瞬间，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p>
西里斯很久没话，那两场婚礼之后，本该是他们结婚的日子</p>
“莉亚，嫁给我吧，就今天，就现在”</p>
他勾出了莉亚颈间的项链，垂眸看着那几枚戒指</p>
“你答应过我的，莉亚”</p>
答应过我，不会受伤，不会逞强，不会让我失去你</p>
“你可以利用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你也可以伤害我，别伤害你自己，不要害怕我会误解你”</p>
“因为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p>
这句话一出来，克罗莉亚突然不合时宜地开始发起了呆</p>
她最讨厌的声音又开始响了起来</p>
‘克罗莉亚’那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叫她的名字，她的身影站在阴影中，就像她时候常常被桎梏的威压，枷锁，梦魇，看遍她的弱</p>
她傲慢地开口警告</p>
‘没有人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纯血家族的人，都在乎利益，只有你有价值，他们才会重视你’</p>
‘你要永远强大，你要永远有价值’</p>
‘爱是最没有用的东西’</p>
‘虚无缥缈，只有利益不会背叛你’</p>
‘克罗莉亚’</p>
‘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不会有人永远爱你’</p>
‘你想要的东西，是要靠抢来的’</p>
‘没有能力，没有价值，你又能有什么用’</p>
世人常</p>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它可以随时被各种冰冷的东西替代，眼前的利益，权利，欲望，财富，地位，每个人都可能背叛你’</p>
‘你你不要这些，你想得到一些看不见，摸不到的，那所谓的爱，然后被它支配，掌控所有情绪</p>
你越来越渴望，试图得到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段与你同样的感情，最后，你渴望得到整个人，付出一切，再被背叛’</p>
‘太愚蠢了’</p>
‘你是未来的家主，你绝对不可以低头’</p>
‘但是有权利就不同’</p>
‘即使对方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可以想方设法争取，哪怕，不择段’</p>
‘用你的权利抢过来，但首先，你要有筹码才行’</p>
‘只有那样，你才会得到所有，不是真心又怎么样？他们会演戏不就好了吗？’</p>
演出爱你的戏码，他们看遍人心，看透利益，所以最能分辨的，就是谎言</p>
他们嘲笑爱，讽刺爱，利用爱</p>
把爱看的一文不值</p>
但她深知，他们的是对的，世界上的真心，太难得了</p>
爱自己，爱权利，爱利益，再爱世界</p>
这是西西弗斯家族的第二格言</p>
可是，她连自己都不会爱，她爱着妈妈，努力扮演一个没被家族影响的正常人，永远对她笑着</p>
把那些被蛇群咬出来的伤口藏的严严实实</p>
身上永远带着一份解毒药剂，确保自己不会被毒死</p>
她不会告诉妈妈她的伤口，也不会主动告诉她心情如何，从来都是妈妈问她，今天累不累，有没有难过，过得怎么样？</p>
都好，不累，不难过</p>
也许有谎言，也许是真话，就连她自己都判断不了</p>
她乖巧，懂事，妈妈身体不好，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有哪怕一点点负面情绪</p>
时间久了，她就忘记寻常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了</p>
高兴吗？难过吗？痛苦吗？</p>
她不知道，也学不会，她的温柔，笑容，关心，担忧，所有面对艾洛蒂的好情绪，全部都是学的妈妈</p>
狠厉，暴虐，冷漠，自私，偏执，残忍，一切坏情绪，来自家族和骨血里</p>
她其实不讨厌那样的自己，但偶尔，越是禁止的东西，她越想越界，不合时宜的好奇，堆积起来的反骨</p>
她像一个巨大的矛盾体，对爱不屑一顾，又渴望拥有，一边自我否定那些善良，那些残忍，一边又拼命自救</p>
什么也不在乎，又不断挣扎着寻找曙光，所谓自由</p>
她到底是善是恶，她到底想要什么</p>
她不明白，所有人都告诉她他们没有爱</p>
可是不爱为什么会在屠杀时流泪，不爱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要在无人处思念</p>
爱不是纯粹的</p>
爱的前提是，她姓西西弗斯</p>
爱的前提是，她的天赋</p>
爱的前提是血缘？不，哪怕是血缘，也没有纯粹的爱，也不缺算计</p>
后来西里斯出现</p>
她有了新的情绪，烦躁，难过，好奇，兴趣，占有，心疼，以及，喜悦和轻松</p>
她习惯了承受外界的恶意，她和他都是，她选择让大家惧怕，选择游离，选择推开所有，没有人在乎她，所以她也不在乎，一切</p>
她在靠近，实际在后退</p>
她防备，她疏离</p>
她是一个疑心很重的胆鬼</p>
没有人会永远偏向你</p>
没有人会永远站在你身边</p>
妈妈会的，只有妈妈</p>
那是她唯一笃定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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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是爱的本能，可后来她也不在了</p>
她以为她会下坠，坠到深渊，永远漂浮</p>
西里斯抱住了她，他并没有带来太阳，他的内心也是一片黑暗荒芜，遨游到了月亮的身边，她的微光和他的一样，似微弱，却又明亮的恰好</p>
那是同频的灵魂，是彼此渴望的礼物</p>
他们只是星星和月亮，融入黑暗，而不是驱散，他们只能在黑暗中相互依偎</p>
原来，有人会心疼她的眼泪</p>
原来难过可以哭</p>
精彩的恶作剧都是可以被夸奖的</p>
原来不是只有妈妈会真心地赞扬她</p>
她停止后退的步伐，她抬握住了星星，攥的很紧很紧</p>
她的星星，她最耀眼的星星，绝无仅有的礼物</p>
后来被西里斯引过来的詹姆像个强盗，一个很没有礼貌的太阳</p>
带来欢笑温暖，散开花香，破碎的满月也慢慢走出来，猫们嬉笑</p>
星星和玫瑰可以存活在这方温暖里</p>
他们撕开虚空，挤进来强硬地告诉她</p>
爱同样也可以很纯粹，也可以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不求回报，不计较付出</p>
爱很脆弱，也容易碎</p>
但那从不是我们的</p>
有的爱是坚硬的盔甲</p>
它让人无畏</p>
会有人一直爱你的，会有人永远偏向你的</p>
月亮月亮，不要害怕呀，你要好好爱自己，然后会有星星来爱你</p>
玫瑰玫瑰，你一定一定不会枯萎</p>
克罗莉亚，你值得被爱</p>
是一群人的自以为是</p>
但这群人，好像真的很好很好</p>
她想要的从来就很简单，但又需要走很长很长的路</p>
她想要自我，想要强大的力量随心所欲</p>
她想要，她最爱最爱的人永远留在她身边</p>
过最简单，最平淡的幸福日常</p>
西里斯看出了克罗莉亚的心不在焉，他没有催促，只是牵住她的安静地等待</p>
他知道他们要面临多么残酷的现实，他怕出现任何意外，他们会变成世人眼中的敌人</p>
他不想，抹去一切他们相爱的证明</p>
他们的魔杖是证据，戒指是证据，契约也是证据</p>
他们深爱彼此</p>
牵住的掌心被人握紧，他得到了答案</p>
“好”</p>
西里斯和克罗莉亚回到山谷，完成契约，也录了下来，不然到时候那几个知道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们不在，连看都看不到，一定会闹的</p>
西里斯牵住克罗莉亚的</p>
“莉亚，活着回来，别忘了，我们还差一场婚礼”</p>
他眼中突然变得凶狠，遍布杀意</p>
“如果你死了，我就杀了他们给你陪葬，然后殉情，就算我杀不了所有人而死在他们上，但重创一下也没问题，也能给凤凰社做贡献，他们怕死，可我不怕”</p>
像是威胁，是她最烦的威胁，但她听到了眼前人的话外之音</p>
“好好活着，平平安安”</p>
“好”</p>
这一天，他们完成了夫妻誓约，这一晚，他们骨血相溶</p>
在黎明到来之前，他们在世人眼中，走向两端，反目成仇</p>
但他们也在一起，心意相通</p>
“我该走了”</p>
隔天一早，克罗莉亚坐在床边，透过窗外看漫山遍野的玫瑰，这次没有不告而别</p>
西里斯从背后环腰搂住，低头埋进颈窝里，热气环绕在克罗莉亚侧颈上</p>
“西里斯？”</p>
他低着头，克罗莉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觉得到他的指尖在颤抖，指用了点力气，又很快放松</p>
“我不想让你走”他沙哑至极的声音传过来，缓缓抬头，眼底都是不舍和倔强</p>
“我不想你离开我”</p>
克罗莉亚盖住他的，转过身回抱住西里斯，有些无奈，也有些酸涩，她听到了心脏跳动的频率在不断升高，是西里斯的，也是属于她的</p>
她看到也感受到了她和西里斯的一万次失控</p>
他们总是这样，极与极的碰撞，爱情明明并不应该是他们生命的全部，在遇见彼此以前，她无比确定</p>
克罗莉亚把他脸抬起来，捏了捏，额头抵着额头</p>
“西里斯，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p>
“别害怕”</p>
克罗莉亚其实心里一直都是没底的，她预想过最坏的结果是同归于尽</p>
可是啊，她多了好多好多的牵挂</p>
她再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孤岛了，她想活着回来，和大家一起</p>
一年，十年，一百年，都可以在一起，看烟花，等初雪</p>
她希望，那些绝笔信，成为她一个人，永远的秘密，再也不见天光</p>
克罗莉亚是自由的人，她想要做什么，西里斯不会去阻止，即使很危险，西里斯也不会把她强硬留在自己身边，因为换位思考，他也会这么做，他会成为她的后盾，也只能祈祷她不要受太多伤</p>
他们有着一样的目的，做着相同的努力</p>
她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他的爱人</p>
他们背道而驰，他们殊途同归</p>
但他怎么可能舍得，光是想到她要应付的麻烦，可能被算计，可能会受伤，他就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p>
“我想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听见谩骂和一字一句的羞辱”</p>
“我想把她拉出黑暗，抱在怀里，不让那些咒语伤害她”</p>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会爱自己在乎的人，因为给他们温暖的人只有这么多</p>
西里斯没把谈话的内容告诉朋友们，就像莉亚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信任这种东西，要么坚不可摧，要么岌岌可危，但好在他们属于前者</p>
他们相信她不会就够了，至于原因，至于计划，就都不是那么重要了</p>
他看着心的三枚戒指</p>
西里斯没爱过人，他从到大的人生就是不断地反抗，不断地和母亲吵架，被迫承受着他无法忍受的思想和教育</p>
他心里厌恶，又不可避免地染上那些特性</p>
他曾经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遇到克罗莉亚，会这么爱一个女孩，见不到会想她，看到她受伤会愤怒心疼，看不得她掉眼泪</p>
就算每一个人都误会她是一个食死徒，但西里斯明白，他相信她有苦衷，从来没有一刻怀疑，他爱了她很久，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p>
他见过她最明媚的样子，比谁都知道她有多么爱自由</p>
爱人之间，信任是最基本的，所以，他信她，毫无保留地相信她</p>
西里斯关于未来的每一个计划里，一定会有克罗莉亚</p>
和她牵，和她拥抱，和她旅行，和她结婚，和她生一个长的像她的女儿，和她一起送女儿去车站，和她一起教女儿魔法</p>
和她一起看每一场雪，和她一起慢慢变老</p>
克罗莉亚，我比永远更爱你，哪怕灵魂泯灭，哪怕肉身腐朽</p>
从牵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设想过有你的一生</p>
幸运的是你也爱我，还好，你也爱我</p>
西里斯收拢掌，握紧了那条挂着戒指的吊坠，放在唇边亲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