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淑妃道：“我今日陪着五用了午膳，便又赶来养心殿照料陛下，可来了才发现陛下的情况不太对劲，立刻便让人给太子和太子妃送信。”</p>
“等太子和太子妃来时，陛下已经再不出什么。但我知道陛下临终最后的遗言。”</p>
她看向李大监，道：“这一点，李大监可以作证。”</p>
原本跪在龙床边哭的眼睛红红的李大监听到淑妃的话连忙抬头，哽咽着声音回答，“是，奴才可以作证。”</p>
李大监作为伺候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贴身太监总管，话自然是有可信度的。</p>
闻言，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淑妃身上。</p>
不少朝臣眼神微妙，素来不对付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此刻鬼使神差的对视一眼，心跳都有些加速，表情都很复杂。</p>
皇帝死了，那皇位就空出来了。</p>
按照传统，继承皇位的自然该是太子。</p>
但他们都知道，太子时日无多，命不久矣，且又不得父皇喜欢，父皇必定是不会将皇位传于他。</p>
那，父皇会传位给谁？</p>
二皇子自觉他比起老三还是有优势的，思及此，他看着淑妃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p>
他可没有忘记，淑妃还有个五，前些时日深得父皇宠爱。</p>
“陛下临终，一直在喊‘霜儿’，还什么对不起，他错了”</p>
淑妃轻咬下唇，泛红的眸子里除了哀伤似乎还多了一点醋意，“不知此人是”</p>
“是先皇后的闺名。”李大监适时补充。</p>
淑妃继续道：“陛下重复了许久，然后整个人又似忽然清醒一般，留下口谕。”</p>
“陛下有旨，他驾崩之后，传位于”淑妃的眼神从在场四位皇子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萧稷身上，“太子。”</p>
“不可能！”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恭喜太子，二皇子箫弘便怒不可遏的出声，大吼道：“绝对不可能！”</p>
“父皇过，他属意于本殿，他绝不可能会将皇位留给太子。”</p>
二皇子如此莽撞出声，朝臣们都有些无语，当然，也有不少人觉得二皇子的有道理。</p>
但就在这时，程风起率先道：“臣等谨遵先帝口谕。”</p>
随后他转动了方向，膝盖的方向从皇帝调转到了萧稷身上，磕头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p>
一瞬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齐声向萧稷磕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p>
箫弘方才的反驳，成为笑话。</p>
萧安的拳头攥紧，最后还是缓缓松开，跪下道：“恭喜皇兄，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p>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都承认了萧稷的新帝身份。</p>
帝王之位，平稳过渡。</p>
接下来要忙碌的，便是皇帝丧事，这是国丧，举国为皇帝服丧半年，半年内不得嫁娶</p>
朝臣们纷纷去忙。</p>
长公主在听了刚刚淑妃的话之后，原本就虚弱的人更憔悴许多。</p>
“姑母。”萧稷和谢窈看向她，“您身体虚弱，先回凤鸣殿休息吧。”</p>
长公主沉默片刻，对素琴道：“你们都先出去，本宫想单独与陛下待一会儿。”</p>
素琴等人立刻退下。</p>
殿内只剩长公主与萧稷谢窈，长公主这才压抑了声音，道：“你们就如此狠心吗？”</p>
皇帝都只能躺在床上了，还不肯放过他吗？</p>
她的眼神从谢窈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萧稷身上，“太子，你当真知道你在做什么吗？！”</p>
从听到这样的消息开始，长公主就不相信！</p>
而知道太子妃失踪之事，她更确定。</p>
因为她觉得，太子妃失踪的事，多半与皇帝有关。而萧稷那样在意太子妃，难免失去分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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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在马车上还是出了“太子孝顺”这样的话，她的意思是让那句话传出去，打消外面人对太子有可能的怀疑。</p>
“姑母。”萧稷自然不会承认，他看着长公主，“您此言何意？”</p>
长公主气笑，“在本宫面前，你们还要装吗？”</p>
“孤也有一件事想请教姑母。”萧稷不答反问，看着长公主的眼睛道：“姑母可知，为何一向不喜欢孤的父皇，在提及了母后之后会将皇位传于孤？”</p>
长公主面色微变，沉默了。</p>
谢窈见状，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或许先皇后的事长公主知道！</p>
她猛然抬眸，同样看着长公主。</p>
被两人这样的眼神看着，长公主再不出别的话，如今这一切也算是皇帝咎由自取吧。</p>
她没再质问，也没有解释，只是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瞬间佝偻，好似一下子苍老憔悴了十来岁。</p>
萧稷都知道了。</p>
长公主一时陷入回忆</p>
其实当初挑中卫霜的，不是皇帝，而是她。</p>
是她在京中贵女中招了一圈，最后锁定了卫霜。她仍记得那时的卫霜爱恨分明，坦率勇敢，热情开朗似乎没有缺点。</p>
卫家掌握军权，又是开国勋贵，能迅速帮助皇帝稳固朝堂。更要紧的是，卫家人都十分正直，并无不臣之心。</p>
娶卫霜，是最好的选择。</p>
但毕竟是皇帝的亲事，她没有擅作主张，而是试探性的与皇帝提及了此事。</p>
皇帝断然拒绝。</p>
她选择尊重皇帝，想再为皇帝寻找适合的皇后时，皇帝却告诉她，已经有了心上人。</p>
那时的皇帝还很年轻，他提及心上人时，眼里满是赤诚的爱意。</p>
她便选择尊重。</p>
可她没想到，皇帝的心上人正是卫霜。</p>
后来两人顺利成婚，夫妻恩爱和美，皇帝的后宫只有卫霜一人，允她一生一世一双人。</p>
再后来一切都变了。</p>
等她知道卫霜中毒之事与皇帝有关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回。</p>
她寻了无数大夫，都没有办法。</p>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将这件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从未透露过半分。</p>
当然，幼时护着太子平安长大的除了先皇后留下的人和卫家，还有她。</p>
她原本以为那些旧事都会被封存在过去，可没想到太子终究还是知道了。</p>
殿内诡异沉默许久之后，长公主佝偻着身体缓缓朝外走去。</p>
萧稷上前，“姑母，我扶您。”</p>
他只是觉得从前长公主的一些行为不对劲，所以心里才存了疑窦，此刻一问</p>
长公主的态度已经明了所有答案。</p>
但萧稷也知道，那些事非长公主所谓，否则箫止戈不会承认。</p>
长公主的沉默有偏帮弟弟的私心，但也是想要维护朝堂安稳。</p>
萧稷做不到与长公主亲近，但此刻看她几乎踉跄摔倒，终究心有不忍。</p>
“不，不必。”长公主抬拦住萧稷，示意萧稷不必靠近她。</p>
她踉跄着脚步一步步朝外走去，步伐缓慢，一边走一边道：“是我，是我对不住你母后”</p>
萧稷停下脚步，与谢窈并肩而立，看着长公主缓缓离开。</p>
长公主承认了。</p>